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正文 ------------ 作品之外 ------------ 楔子 金枷脱,玉锁鬆。笑骑双飞凤,瀟洒到天宫。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一个金枷。 注定是要配一把玉锁的。没有办法分开。也没有办法离弃。生生相随,至死不渝。 ------------ 第一卷 玉面佳人在人间 ------------ 1 吊兰惊梦之一 出场 小小的一个半圆形阳台。只有四平米大。乳白色的圆栏扶手。淡绿色的背景墙。墙上,有一盏古色古香的黑色小马灯。 阳台上,摆了小小的圆圆的一个玻璃小几,一个高高胖胖的大茶杯憨态可掬地站在茶几上,水气茵蕴。除去这一张小几,阳台上更多的位置,被一张深黄色的九腕卷花藤摇椅占据了。这是一个很小但很温馨闲适的私密天地。 阳台右角有两扇淡绿色的方格推拉门。颜色与背景墙如此接近,几乎难以区分。小门被轻轻推开了。出来一个苗条纤瘦的女孩。穿一条粉红格子的连衣裙,衬出曼妙的身材。如瀑般的黑发湿湿地垂搭在肩上。女孩低着头。手中小心翼翼地提着一盆绿枝垂坠的吊兰。一条一条的绿意,沿着白色的塑盆边缘倾泄而下。女孩抬起头来。明眸皓齿,柳叶弯眉,不施粉黛。出水芙蓉也不过如此罢?如果这世上有芙蓉女妖的话!不过,咳,咳,我们的小美女不是芙蓉女妖。她叫玉扣儿,一个很普通,很清秀,很活泼,很任性,又很懂情趣生活的女孩!(出场镜头完毕,不敢多说闲话,呵呵。) 吊兰 玉扣儿端着这盘吊兰,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寻思着如何摆放。雪白的天花板上,一个钉子的影子也没有。放弃。淡绿色的墙上,若是伸出一个支架来托住,倒真添了不少雅韵。可是考虑到背景墙那薄薄的材质,扣儿摇摇头。那么就挂在乳白的转栏上吧。横竖也是一道风景。围栏外是万万不能挂的。万一掉落,二十八层的高楼坠物可不是好玩的。扣儿不想莫名其妙就让底下不幸的人脑袋开花。她蹲下身来,将吊兰悬挂在围栏内最高的横杆上。虽是委屈了这花儿一些,但清风徐来,绿意盎然,倒也不错。 这盆吊兰花了扣儿二十八个大洋。 那个下午,当她艰难地从地铁站熙攘的人流中拥挤出来时,一个干瘪的老太婆迎面与她撞个正着。扣儿扶住几乎要跌在她身上的老太婆。老太婆满脸皱纹,脸皮干枯,一双皱巴的老眼中,眼白多于眼黑。穿一件对襟蓝布大褂! 简直就是活着的古董么。扣儿暗暗嘀咕,心中却是惶恐,连忙问道:“阿婆,没撞着吧?”老太婆不理她,缓缓把干枯的右手从背后拿出来。似乎很突然的,一眨眼间,她右手上就忽然多了一样东西—一盆吊兰。 花被撞坏了吗?扣儿疑惑地想。不过她立刻就被那盆鲜绿吸引了,无暇去注意这似乎诡异的一瞬。扣儿蹲下来,真真的从内心惊叹:“这吊兰的叶子好鲜好绿啊!”是的。白色塑胶盆中,繁盛可人的鲜绿如条条垂下的绿色火蛇,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二十四块卖给你了”。老太婆的声音又干又哑,很不耐烦。扣儿站起来,惊奇地望她一眼,很想说:这花儿没撞坏啊?老太婆面无表情,一双老眼忽然冷冷往上一翻。眼白多于眼黑本已吓人,这么一翻着实是相当恐怖。扣儿赶紧移开眼睛,不想再看第二眼。周围都是忙碌来往的人流。没有熟人。也没有好奇的人过来搭讪一下。 扣儿叹一口气,放弃求助。对自己翻了一个白眼。谁让自己撞上她呢?还好敲诈的金额不高。况且花儿也不错。就当是送上门来的花鸟市场吧。扣儿掏出钱包,拿了三十递给老太婆,说道:“阿婆,不用找啦。”递钱的当儿,扣儿有一秒钟想起自己的外婆。也是这般年迈,不过却是个富态慈祥安然的老太太。 老太婆似乎轻哼了一声,接过钱径直往前起了。扣儿弯腰提起那盆吊兰。感觉手心中似乎有什么。张开一看。是两张揉皱的两元钞票。她什么时候找钱给我了?扣儿吃惊地想着,转身去看。人来人往,哪里还有老太婆的影子? 走得倒利索。扣儿想着,将钱展开。这绝对是两张穷苦的劳动人民用过的钱,又旧又脏,货真价实。也许她将钱塞时我手里,我没留意到?扣儿思忖着。拎起吊兰便走。 她穿一套褚黄色轻绸套裙,拎着这鲜绿的花儿,清秀可人。正映了四个字:好人好花。 蜗居 扣儿双手扶着围栏,窈窕站立,让高楼上夏日凉爽的风,拂过她柔和的发角和衣裙。 二十四楼,很高了。站在小小的阳台上,能俯瞰大半个城市的繁华。高楼林立。高高矮矮的楼顶上还见缝插针地树着立着无数五花八门的广告牌。大街小巷如蛛网般密布。一碟一碟儿的绿色是街心花园。甲壳虫大小的是汽车。比蚂蚁还大一点儿的是行人。扣儿不大敢往下看,每看一次,她都会觉得晕晕忽忽,如踩在高高的云端里。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玉扣儿和大多数房奴一样,活得满辛苦的。这高高架在钢筋水泥中的四十多平米的小窝,花光了她工作三年的所有积蓄。并从此负下20年的债。每月工资到了手中,巴巴地先填了债坑才敢做其它的打算。这就是所谓“今天花明天的钱”。扣儿有些自嘲的想。没人知道经济会这般翻云覆雨地变化。还好她当初痛下决心,闭着眼交了首付,才有了今天得以安身的蜗居。还好她当初一咬牙把战时拉长,选了二十年而不是十年,这样每月的压力还不算太大,没将她压得苟延残喘。按现在这价格,在闹市中心买房?她也只有吸冷气份儿。 谁知道这个城市发展如此之快?谁料到这个荒郊短短几年一摇身变成繁华的商业中心?谁知道房价几年来会如同爬上云梯般嗖嗖往上疯涨?谁知道以后又还会发生什么? 不如想办法去吊个金龟婿吧。什么都省了。一出手什么都清了。哪止四十平米的蜗居?至少是四百平米的别墅。扣儿任思潮泛滥,浮想联翩。不过这年头有钱的金龟婿哪有那么好吊呢。鱼少饵多啊。 扣儿甩甩头,端起了高高胖胖的大茶杯来喝了一口。房价再涨她也不会动心。这小小的蜗居里每一样设计与景致都花费她良多的心血与银子。七七八八下来,最近两年支出的大头全押在这小小房子上了。想到这儿扣儿多少有些儿惭愧。供了房子,爹妈那儿孝敬的银子可就少了。全推到大哥一人身上去。以后得更努力。多赚些钱。不过……这年头,钱真的难赚。更何况又逢上全球性的经融危机。保不准明天去上班,就被裁员了!唉。又想些什么呢?平安是福!平安是福!扣儿在胸前做着阿弥佗佛。又想起李唯唯老笑她“抱着四十平米的金砖哭穷”。李唯唯是她的同事兼死党。这物欲横流凶险艰难的世道,决不能没有朋友。李唯唯是扣儿唯一一个还算得上铁杆的朋友。 做了房奴就不要当财奴了吧?即便非要当财奴,做守财奴也比做追财奴要轻松容易些吧?扣儿懒洋洋地想着。 ------------ 2 吊兰惊梦之二 惊梦 扣儿坐在阳台的摇椅上。微闭着双眼。摇椅轻轻地晃着。蓝天白云随着摇椅一会儿前一会儿后悠悠地来回摇摆。扣儿觉得很惬意。 难得一个星期天啊。难得可以这样自在地享受一下。一周七天,七分之五的时间是在忙碌与繁琐中度过。只有七分之二可以安静休闲。如果倒过来多好! 扣儿很舒服的伸展了一下身体。她本来应该买个吊篮式的摇椅来挂着,那样更节省空间。不过扣儿难以忘怀的是童年的记忆里,富态的外婆满头白发,摇着一把蒲扇,在满天闪耀的星辰与温柔的月光下,舒服地躺在摇椅上歇凉。摇椅有节奏地一晃一晃,外婆用同样有节奏的声音给她描述那星空中牛郎与织女的凄楚爱情。萤火虫打着灯笼在身边飞舞。蚊子嗡嗡地飞来飞去,寻找着合适下口的美味。多么温馨美好的回忆。吊篮绝对是小气而且拘束的失败发明!扣儿有些生气地想。在摇椅一来一回的晃闪中,扣儿睡意朦胧,她瞥了一眼阳台上新吊的那抹很是闪眼的新绿,沉沉睡了过去。 朦胧中,扣儿见到那株吊兰如同发疯一样狂长起来。枝条越来越多,越来越长,越来越绿,不断向四周爬伸,不一会儿,枝蔓便已缠满整个阳台。将阳台包围在一片清新绿意中。无限清凉。这倒不错。扣儿有些高兴:这可真是一个别致的阳台。正想着,忽然觉得这一片泛绿中,竟隐隐有寒气袭来。更令她目瞪口呆的是,吊兰的一根枝蔓忽然就变得很粗很长,如人的手臂一般伸过来,将她从摇椅上托起。在扣儿尚未明白过来时,猛然将她抛出了阳台! 啊!……极大的恐惧与迅速袭来的失重下坠感令扣儿猛地睁开眼睛。没错,她看见了高高在上的蓝天白云与身边不断飞闪上升的楼屋。千真万确!她正在飞速往下掉!扣儿几乎要魂飞魄散。二十四楼啊!我怎么会掉下来了?岂不要摔得粉身碎骨?大脑中瞬间一片空白,啊……!极度的恐惧令扣儿本能地想大叫,喉咙却如被紧紧扼住了一般,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咚”扣儿觉得自己被什么接住了,这会儿她终于叫得出声了:“啊~~~~~~~!”声嘶力竭,肝胆欲裂! 接住她的那双手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巨大的声音刺激得猛抖了一下,差点儿将她扔了出去。扣儿下意识紧紧抓住了什么……滑爽的布料和……有点儿弹性以及温度的韧性的……肌肉! 紧接着,一张帅气的脸低下来看着她。质地良好的尖领白衬衣,高挺的鼻梁。宁静得如潭水一般深幽的双眼……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但现在这张帅脸因为胸部的肌肉被扣儿紧紧掐着而痛得有些扭曲了。 “小姐,我知道你很紧张,但你能不能先把手松开?”他纵然有千般的气度和冷漠,这会儿也不得不用商量的口气来询问了。扣儿仍然沉浸在恍惚与恐慌中。她对眼前这张俊脸的变形没有一点儿反应。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松开了指间的肉,却仍紧紧的拽着他的衣服。手指紧张得要痉挛起来。几乎要将那极好料子的衬衣扯破。 文玺看着怀中接住的女孩。他有一瞬间皱了一下眉头。这年头,疯狂的美女为了引起钻石王老五的注意常常会想出各种各样奇怪的点子。他不是第一次碰到。但这一次,当他看到女孩那似乎因恐惧而苍白得失了血色的脸,空洞无神的眼神,以及那紧紧抓住他胸前衣服的扭曲得发白的手指,他相信这张纯净的脸不是做假。他很奇怪,这个女孩从什么地方的什么空中一下冒出来,刚好让他伸手接到?被人推下来?从二楼或者三楼失足掉下?总之看样子是吓得不轻。不过,在这炎热的夏天里,这样伸着手搂着一个并不重的女孩,隔着薄薄的衣裙,感觉到女孩肌肤的柔嫩与因害怕而产生的微微颤栗,倒并不是一件令人讨厌的事情。甚至……满享受的。 文玺身后的两个牛高马大的保镖目瞪口呆地看着老板就这样搂着一个突然从天而降的红裙女孩静静的站着。这样的场景很少见。老板似乎从不轻易去搂抱一个女人。至少他们是这样认为。 文玺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他看得出女孩已经平静一些了。“小姐,你还好吧?”他问道。声音充满磁性。还有一种富足而庸懒的味道。这陌生的男性声音令扣儿打了个激灵。她终于慢慢回过神来了。她的灵魂似乎刚刚被吓出了身体,在一个白茫茫不知所踪的地方游荡了一番,这会儿才慢慢滑回她的身体里。然后她的心便落地了:我被人接住了!不会摔死了!” 看到扣儿长舒了一口气,文玺的嘴角微微往上扬了一扬,似笑非笑。轻轻将她放下来。扣儿双脚着地了,心里却还有些惶恐,她不真实的踩着地面。手还紧紧地揪着白色的衬衣。然后很奇怪地看着面前这张帅脸:他为什么还弯着腰,离我那么近? 文玺哭笑不得,隔得太近,他说话的气息直吹到扣儿的脖子里:“小姐,我的衬衣。”扣儿猛然醒悟过来,松了手,退了一步,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看到这个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帅哥慢慢站直了,用手理一理被她揉皱的衬衣。很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小姐,以这种突然跳下来的方式吸引人的注意,未免太冒险了。” 这句话把扣儿呛得只想猛翻白眼。才不幸从高空坠落,又受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的冷嘲热讽么?她很生气地甩着刚刚用力抓过而很酸痛的手,怒气冲冲地嚷道:“跳下来?你以为我神经啊?从二十四楼跳下来?”旋即又想起来,生气地吼道:“帅有什么了不起?我又不是花痴,舍命跳下来引起你的注意?你倒是从二十四楼跳一回试试!” 文玺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触到这位还算清秀的女孩的神经,令她迅速从失魂落魄中变得如此张牙舞爪。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地望望她,又抬头看看高高矗立的大楼。二十四楼?他耸耸肩。将两手一摊,做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来。 扣儿这时才发现他身边还站着一个戴着眼镜,温文尔雅的年青人。正以探询的眼光望着她。帅哥身后,还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的男子。一左一右,面无表情。敢情救她的是一豪门富哥!扣儿有些明白他为什么冒出那么一句话了。唉。自以为是的富家少爷!扣儿心头对帅哥救命之恩的一丝好感烟消云散了。狂翻白眼之余,她揉着头说道:“谢谢你救了我,不过这年头,帅哥一箩筐,富人几簸箕,别老钱眼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文玺听得,眉毛挑了一挑。扣儿却懒得再与他理论。这年头有仇富心理有时候被看成是变态。扣儿折转了身便往大楼里走。她还在怀疑,这是不是做梦?怎么可能从二十八楼摔下会被人接住?那盆吊兰真的爬满了整个阳台吗?她急于回家去弄清楚。 文玺看着她短裙飘飘进了门厅。又抬头看看高耸的大楼,回头对身边的眼镜帅哥说道:“二十四楼!简佳,你相信吗?”简佳笑着摇摇头。文玺也摇摇头。无论如何,这是他来到这里碰到的一件最有趣的事情。他很少去搂女孩子。那温热的,柔弱无骨的感觉,让他很有些好奇甚至……上瘾。 扣儿三步并作两步跑入电梯间。用手狂乱地按着下降的按扭。电梯很快下来,又很快地升往二十四楼。扣儿在电梯间里呆着,特意用手指去戳电梯的门。金属门将手指头折得阴阴的疼。那么她的确没事儿!不是那种可以让身体穿透物品的魂魄! 打开房门,扣儿跌跌撞撞地冲到阳台上。一切如旧。圆圆的茶几,大肚的茶杯。舒适的摇椅,挂在围栏上的小小的鲜绿的吊兰…… 扣儿摸摸自己因紧张害怕而汗得冰凉的额头。刚刚的一切一定是做了一个梦!她打开小冰柜,取出一听冰橙一饮而尽,让冰凉的液体顺了食道慢慢进到胃中,心里体会着这种真实的冰冷感觉,忽然掏出电话来拨打。 “喂,扣儿!”熟悉而亲切的声音响起,扣儿手抖了一下。泪水悄悄地就从眼睛里飞快地爬出来,在清秀的脸上肆意纵横,声音却是在笑着撒娇:“妈,今天周末,我想你们了……” 打完电话,扣儿已经泪流满面了。如果刚刚一切都是真的!她不敢在电话里透露一点儿不安与害怕。哪怕一丁点儿,如果通过那细细的声波被母亲发现,就会放大成笼罩在父母亲心头的巨大担心。扣儿不想他们为她担心。不是扛不下的事情,扣儿都不要惊动辛劳的父母。 扣儿丢下手机,很虚弱地摆着大字躺在铺了清凉的篾席的床上。青黄色的篾席是父亲亲手打给她的。铺在床上,她觉得很安心,让她有更接近家人的感觉。刚刚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梦,几乎令她虚脱。 躺了好一会儿。扣儿的眼睛无意识地盯着天花板上那个漂亮的银白*月亮灯。刚刚发生的,到底是梦还是真?她仍没明白。手机屏幕忽然亮了,喝起那首《Bigbigworld》。扣儿拿过来,是大哥的电话。她摁下接听。大哥爽朗明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扣儿,没事儿吧?”“哥”,扣儿有气无力地叫着,问道:“妈给你打电话啦?”“嗯,妈说你突然打个电话,乱七八糟又没讲什么。让我问问。”扣儿心里突然酸酸的。知女莫若母吧?即使她刻意掩饰着,母亲也能听得出她的乱糟糟的心绪。“我就是做了个噩梦,心里害怕。”扣儿无力地回答。“噩梦有什么好害怕的?好好休息,等哥有时间过来看看你。”“好的。哥,你忙吧。我没事儿。”扣儿挂上电话。大哥是小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的。她不想打扰他。不过接到这样一个安慰的电话,扣儿心里好受多了。她从床上一蹦而起。窗外阳光明媚。那么美好的七彩周末,怎么能因为一个噩梦就失色了呢?扣儿笑着摇头。拿着黑色的牛角梳,站到阳台上,在清爽的风中梳头。她本来是才洗过澡,舒舒服服躺在摇椅上晒太阳的啊。然后就做了这样一个惊人的梦!脑海中很偶然地闪过梦里的两个帅哥。长得挺不错的。比韩剧里的帅哥阳刚多了。扣儿很*的想了一下。 ------------ 3 李唯唯 李唯唯 “叮铃叮铃”有人狂按门铃。扣儿放下手中的书站起来,无奈地翻翻眼睛。除了李唯唯,不会有人这么冲动狂躁。托李唯唯的福,扣儿相信她一定会成为这栋大楼里最早换门铃而且换得最频繁的人。 打开应答器,小屏幕上果然出现李唯唯的脸,戴着一顶超级夸张的大黑帽,灿烂地笑得要成一朵花,向她招着手,很肉麻地叫着:“小扣!”扣儿按下开门钮。斜靠着墙站着,想起一件往事,忽然很想笑。 也是一个周末吧。她与李唯唯逛街。累了,便到一个小公园休息。公园旁边有家葡式蛋塔。扣儿买了一盒,一盒六个,整齐地排列在纸盒里,黄澄澄,甜腻腻,香喷喷。唯唯馋得很,伸手就来拿。扣儿忽然就把盒子盖起来,扭身躲开,笑着叫道:“来追我,追上才有得吃!”李唯唯很不甘心地追上来。她穿着开叉的一字裙,很是束缚着双脚,被迫如淑女般迈着小步地跑,手上又拎了逛街买的大袋小袋,一边追着,一边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声叫着:“小扣!小扣!” 扣儿心中好笑,又很是得意,但才跑了几步便被公园中围上来的几个人拦住。扣儿抬起头,不认识吗。为什么他们的眼神充满鄙夷与不屑?这当儿李唯唯跑上来,并没有发现状况,气喘吁吁说道:“小扣,我想起来,你没接服务生的找零啊!”扣儿气得直瞪眼:“那你不早说?”李唯唯很是委屈:“我不是使劲叫你吗?”而更觉得被戏弄的是围堵着扣儿的几个准备见义勇为的民间英雄。其中一个仍很不甘心地,怏怏地问李唯唯:“你刚刚不是在叫『小偷』?”这一回,轮到李唯唯与扣儿一道,很齐整地狂翻白眼回谢那位问话者。 “咚咚咚咚”李唯唯上来了,门上有手铃,但她从来不用。每一次都是狂砸乱敲。扣儿打开门,戏谑她:“你是不是相当眼红我这四十平米的金砖,很想把它砸碎了?” 李唯唯穿了黑色的紧身露背短裙,戴着宽大的黑沿帽,化着鬼魅的烟薰装,拎着一个袖珍小黑绸包,犹如一只猫妖般冲进来。她喜欢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追求潮流时尚,有着各种昙花一现的奇怪好,随时将自己打扮得像一只色彩变幻的蝴蝶。而玉扣儿却喜欢素面朝天,穿最简单的衣服,在最喧闹拥挤的火车站候车厅旁若无人地品味一本小说。她应该更像一根长在丛林中的竹,傲然清丽。 这两个性格迥异的人,能热衷地走在一起,实在是匪夷所思。 李唯唯犹如回到自己的家中,将宽沿帽往壁架上一挂,便拉开冰箱找吃的。夏天的上午,屋里虽然很清凉,外面却一片躁热。她非常希望拉开冰箱后能看到一大扇红丫丫的西瓜。但打开后很失望,除了一听冰橙汁,小冰柜里干净得一尘不染。 “玉小扣——!你也太寒酸了吧?”李唯唯尖锐的叫声在四十平米的空间回荡。扣儿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拿着尖尖的水果刀,斜靠着门站着,很无奈地看着嚣张的李唯唯。 李唯唯的态度马上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走过来,小心地推开扣儿拿刀的手,很亲热地搂着她,腻腻地笑着,嘴几乎要贴到扣儿的粉脸上:“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扣儿没好气地推开她:“讨好什么,去搬你自己的西瓜。”原木的小饭桌上,摆着切成两半的大西瓜,犹如两个巨大的绿碗。上面明晃晃地各插了一把长把小勺。李唯唯欢呼一声,跑过去抬着,满脸的满足。 两人来到阳台上,扣儿将玻璃小几下的圆凳拖出来,又端出两杯黄瓜汁。两人面对面坐下来,一勺一勺舀了吃。扣儿吃了两口,忽然停下来说道:“唯唯,你相不相信我从这阳台上掉下去过?”李唯唯大吃一口,指指阳台:“这里?二十八楼?” 她探起身来,用手摸摸扣儿的额头,“嗯,不发烧吗。怎么会说胡话呢?”扣儿没好气瞪她一眼。又叹一口气,说道:“我刚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掉下去了。”她用手揉着胸口,“这个梦我怎么觉得那么真实,我都快被吓死了!”李唯唯很有兴趣地停下来,说道:“怎么会觉得真实?仔细说起来听听啊。” 扣儿一五一十地讲,连在电梯间试手指头的细节都没错漏掉。李唯唯听完,用手拿起冷饮杯的吹塑管放到嘴边,很花痴地向扣儿吹出一股气:“哇,帅哥呃!被帅哥搂着的感觉是什么样儿?是不是骨头都要酥了?”扣儿翻个白眼,站起来说道:“得,李花痴,当我没说好了。”李唯唯笑了一声,又吃一大口西瓜,才含糊不清地说道:“看把你紧张成那样儿,不就是一个梦吗?我天天做梦,醒来一个都记不起来了。” 扣儿摇摇头,好像希望把这烦恼甩掉,说道:“也是,我应该忘记掉,不该被这么一个梦无聊纠缠。” ------------ 4 身份证事件 李唯唯三下五除二,便将半个西瓜吃了个底朝天。扣儿看着她笑起来:“你又有什么着急的事情想去做?”李唯唯抽出纸巾擦嘴,又拿出小包,在客厅回廊的立镜前细细地补妆,兴奋地说道:“记不记得我上周在网上参加了香奈儿新品试用活动?我还报了你的名字呀。今天我们去领试用品,30毫升的YG11号香水呢。带上身份证,可以领两瓶呢。” 扣儿很无聊地喝一口黄瓜汁,当作没听见。李唯唯跑过来,搂着她,身子趴在小几上,很是暧昧地笑着:“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玩意儿,就当是帮我的忙么。一小瓶好几百呢!再说啦,可以出去转转,刚好忘记你那可恶的梦。” 扣儿很无奈地站起来问道:“一定要拿身份证才能领吗?” “当然!”李唯唯很是得意:“才五百个名额,我挤破头才在网上报到两个名额!” 扣儿用手摇着吹塑管问道:“如果可以再报几个,你是不是要把你老爹老妈的名字也给弄上去?” “这个当然!”李唯唯理直气壮:“这样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么!” 扣儿无话可说,走到卧室到小密柜中拿身份证。李唯唯扶着栏杆在阳台上看风景,然后就听见扣儿在房间里大声叫起来:“唯唯!你是不是已经拿了我的身份证了?” 李唯唯走进去,满脸的无辜:“你别冤枉我,我连你的卧室都还没进去过呢。” 扣儿很奇怪,将小密柜翻得乱七八遭,嚷道:“我的身份证一直就丢这里面,好久都没动过。可你看,真的没在!” 李唯唯走过去,将小密柜的小抽屉拖出来,住地上一倒,她也知道扣儿平时就把东西装这里面,没其它地方可放。两人蹲下来。细细翻了一遍。什么贵宾卡,电话簿,毕业证,学位证,工卡,驾照,一样一样清点了,仍旧没有。 扣儿有些着急了,身份证不是时时用得着,但却是不能丢的。补办一个也麻烦。至少要耽误半天的时间。还得重新照那可恶的大头照。总之缠人得很。 李唯唯找得累了,一屁股坐在床上,摆着两个腿说道:“我一直以为只是我丢三拉四。现在看来你比我好不得多少了。”扣儿瞪她一眼,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我昨天找眼药水的时候都还看见放在抽屉里呢。怎么可能会突然不见了呢?” 李唯唯帮她把抽屉装回去,拉着她的手道:“算啦,别找了,我带着,先领一份再说吧。找东西就是这样儿,越急越找不到,不找的时候,它又自己出来了!” 扣儿很有些不甘心。她一向收东西很谨慎,从不会乱放,小密柜的密码也没有随意透露过,真不相信自己会大意到连身份证都弄丢。 李唯唯已经拎了小黑包,催着她:“拿上你的包包呀,我们俩一起出去,打个遮阳伞就好了。”扣儿到浴室中拿出才洗干净的长带粉色挎包。一边整理,一边仍心不在蔫,细细想着自己是否将身份证放到哪里去了。想了半天,仍是理不出个头绪。李唯唯推掇着她:“算啦,别想啦。说不定等下回来就看到正在小柜里等着你呢。” 两人一起关门下楼来,走过门厅,扣儿又停下来,下意识地往路上看去。上午她就是梦到摔下来,在这路口上,被一个很是自以为是的帅哥接个正着。怎么会感觉那么地真切?她使劲甩甩头。这个周末可真是蹊跷。怎么尽遇到些昏头昏睡脑的事呢? 香奈儿专卖柜离扣儿住的大楼并不远。两人慢慢走着去。人行道上绿树成荫,炎热的太阳透过绿叶的缝隙很徒劳地将光点散在地上。玉扣儿的素雅与李唯唯的时尚是鲜明的对比,引得路人好奇地多瞄了两眼。进到香奈儿专店,扑面袭来的冷气令人精神一振。淡淡的香水味弥漫在店里。使人心旷神怡。各种颜色的香水装在各种精致小巧的小瓶中,摆放在晶莹剔透的玻璃柜台上。穿着职业套裙的导购小姐,微笑着很热情地接待。 扣儿与李唯唯在店中的待客区坐下来。穿着得体的小姐拿着精美的宣传册过来。带着职业化的笑容陪着坐下。李唯唯随手将册子翻了一翻,便丢在一边,将领取试用品的小收条摆到桌上。无非是核对,签名。一切完毕,小姐便从柜台中取出一个黑丝绒的小盒,很专业地前背书一般地介绍:“这款YG11号是香奈儿今夏的最新推出,有水晶般晶莹剔透的质感,洋溢着年轻纯净的甜美气质,轻巧的香味和略带侵略性的香调,最适合清纯少女,或是喜爱淡雅、个性温柔的女性。” 李唯唯接过来,迫不及待地打开,黑色的衬布中,装着一个方正晶莹的小瓶,瓶中有香槟色的液体,微微的荡漾。无论如何,这的确是一款让人看了很舒服的包装。扣儿轻轻地叹气。李唯唯就是这样,一时的兴趣,也许她拿回家后,第二天就不知道扔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柜台的小姐忽然走过来,递给接待的小姐一张卡片。小姐拿在手里看了一下,有些疑惑地问扣儿道:“请问这位小姐是不是也要领取试用装?” 扣儿和李唯唯一起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手上的卡片。不错,那正是玉扣儿身份证。小寸的照片旁边,清清楚楚写着大大的黑体:玉扣儿。 “你在哪儿拾到的?”玉扣儿和李唯唯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柜台小姐因为她们的紧张的神情而有点好奇,推开椅子道:“就放在柜台上,我刚刚看到的,不是小姐的吗?” 玉扣儿接过来,问李唯唯:“你觉得是我刚刚放过去的吗?”李唯唯摇着头,她亲眼看到,玉扣儿一直端端正正地坐着,连包都没有摸一下。根本没有走到柜台那边去。天知道这张身份证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小姐很疑惑地看着她们。她之所以能判断这张身份证是玉扣儿的,只是出于本能。因为照片和真人一模一样。傻瓜也能猜出。而且这会儿店里没其它人。不过这一段对话让她很模糊。 李唯唯叫起来:“不管啦,找到就好,刚好一起领回去,免得再来一次。”她向店员小姐解释着,很是等不得地让小姐再取一盒来。扣儿站了好一会儿没动,然后绕着柜台转了好几个圈,仔细地看着,很光滑!很晶莹!很干净!像镜面一般,反射着店里的白色的灯光,没有一点儿异样。身份证怎么会突然从这里冒出来呢?她和李唯唯甚至根本没有走到过柜台附近!绝对是没有理由的! 李唯唯拿了两盒香水,很是心满意足。拉着扣儿在店员小姐的眼光中走出店。扣儿仍在迷惘中。百思不得其解。她刚要说话。李唯唯伸出手来捂她的嘴:“禁言!不管怎么样,身份证在就行了。你别问我。我比你还想不通!”扣儿翻个白眼。通常遇上难题的时候,李唯唯就是这个德性。她是个从不愿去思虑太多的人。不过这样也好,日子过得比较轻松。 扣儿又把身份证拿出来,左看右看,很简单,就是这样一个卡片。没有什么机关。她把它重新装进包里。李唯唯凑过来说:“它也许长了翅膀,跟着我们一起,然后就飞到店里的柜台上去了!”扣儿苦笑一下,也许是吧,不然会长着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店里吗? ------------ 5 莫名的偷窥 李唯唯像个馋嘴贪吃的猫。回来时路过新开张的阿布拉达冰果店,就被橱窗中那五颜六色,缤纷美丽的艺术鲜果拼盘勾得连眼珠儿都不会转了,哪里还肯迈开脚步。扣儿心中有事,没心思闲坐,却被李唯唯不由分说拉了就往冰果店走。擦得一尘不染,晶莹透亮的玻璃门远远就有了红外线感应。无声息中便往两边滑开,穿堂而出的冷气瞬间从两人身间穿过,顿时将快要凝固的热气冲开一道,令人精神一振。 两人进了店内,李唯唯找了一个靠窗的雅座。店堂很大,布置得如夏威夷海摊一般。店堂中间,顺走势设计了一个巨大的弧形鱼缸,各种美丽的热带鱼在碧绿清亮的水中闲适地游动。店堂的内壁,却设计成宽宽的水幅,轻薄的水流顺壁而下,如瀑如纱,垂落到地上用光滑的鹅卵石铺成的小涧中,发出轻脆的声响,溅起如珠似玉的水花。小涧在店堂内穿息,间或又围绕细沙铺就的沙滩,迂回曲折。碧绿的小椰树在水边垂下宽大的叶片。 虽是些小景,却布置得清新盎然,令人耳目一新。小沙滩上又支了形状各异的小几,上面摆着各式鲜果,或拼盘,或雕制,既是果品陈列,又可供客人小座。很是清幽。 但想来是冰果店中的果品昂贵,虽布置得如清雅宁静,客人却并不多,三三两两坐了,在清凉的冷气中轻言细语。享受夏日的安逸宁静。 反而是店堂侧面的外卖窗口,生意火爆,不少人排着队点卖高高如宝塔一般的各*人的阿布达拉冰淇淋。 穿蓝色背心的侍者送上水单,李唯唯翻开花花绿绿地彩页看了老半天,又跑到沙滩上的小桌边对那雕制精美的果品赞叹一番,才下定决心,点了一款昭君出塞。扣儿却没得心肠,对桌上树着的精致水牌简单地瞄了一眼,点了一个“芭蕉玉凉粉”。 两人面对面坐着。李唯唯身后有一株小椰树,大大的叶子垂下,都快擦到李唯唯的颈根了。扣儿无意地瞄了一眼,忽然没来由地从脊椎里生出一股凉意:那大大的叶子上,竟似有一只眼睛。正冷冷地瞅着她。扣儿闭上双眼,揉了一揉,再抬眼,没有什么,一汪清绿。她叹一口气。心里暗想:我怕是紧张过度了。 果点很快送上来。扣儿的芭蕉玉是一个雪白的小瓷盘,里面盛了一碗淡绿色晶莹通透的凉粉。果然如玉一般润泽光滑。托盘中还有一把同样雪白的小勺。轻轻挑一勺放到嘴里,微甜微冰,满口芬芳,顺滑爽口。扣儿吃在嘴中,忍不住夸了一句:“真是美味。”心头的那一点恐慌也随了美食进肚而飞到九霄云外了。 李唯唯点的昭君出塞,送上来是一个玉色的大盘。中间用殷红的西瓜瓤雕了一个身披大红裘风衣的古装女子怀中抱了一把红色的琵琶,边上用清白色的香瓜雕了一树琼梅,盘中撒了许多碎冰,周边围上各种切成小块的水果,果然是冰天雪地,西瓜昭君雕得风姿卓绝,楚楚可怜。李唯唯望着侍者将这一大盘摆了在台上,左看一会儿,右看一会儿,苦着脸可怜巴巴对扣儿说道:“小扣,雕得这么漂亮,我舍不得下口了。” 扣儿扑哧笑起来:“你要点的啊。点了就要吃掉啊。怕不便宜呢。”说话间,不觉抬头,竟又有了那种感觉,似乎是李唯唯身后那棵椰树上又出现一只眼睛,静静地盯着她。却似乎再没有那种冷冷的感觉。虽然这样,玉扣儿还是觉得心突地跳了一下,笑容便僵在嘴边,小勺也停在手中不动了。 李唯唯挑了一块菠萝在嘴中吃着,觉出她的异样,顺了她的眼神往后看了一看,疑惑地叫着:“小扣!“扣儿拍拍胸口,将头凑近了,轻声对李唯唯说:“我老觉得你背后的椰树上有个眼睛在偷窥我们!” “树上有个眼睛?”李唯唯回身再看看椰树,察觉不出异样,嘀咕着:“你怕是太累了,眼睛看出幻觉了。但她今天跟着玉扣儿,也亲眼见到身份证的诡异出现,不由得心中也有些发毛,忙招手叫侍者过来,让他把那棵椰树搬开。 椰树搬开后,两人周围都空阔了许多。李唯唯小声问:“还有眼睛吗?“玉扣儿又细细看看四周,笑着摇头。没有那样的感觉,心中便舒服多了。两人便在轻柔的音乐与凉爽的冷气中舒服惬意地吃着。 李唯唯很惊叹果雕师的手艺,最终也没舍得将那凄楚玉立的昭君一嘴咬了吃掉。只打了包,叫了侍者来结账,这次过来的是个穿蓝短裙的女孩。向着两人微微一鞠躬,说道:“两位小姐的帐已经有先生买单了。” 李唯唯睁大了眼睛:“先生?哪位先生?留下姓名了吗?”女孩反而有些惊奇,说道:“文部指明为两位坐的6号桌买单,两位不知道吗?” 扣儿有些怀疑,问道:“文总?” 女孩点着头,眼中闪过一丝敬仰与倾慕,说:“文氏集团的文玺总经理。”扣儿与李唯唯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微微摇头中看到“我不认识”四个字。 扣儿拿出钱包,嘴中淡淡说道:“怕是你们文总看错了,我们不认识他,”便要付账。女孩往后退了一步,惊奇地看了她们一眼,很坚定地说道:“文总不会弄错的。如果文总为你们买单,那一定是他认识你们。” 扣儿挑了挑眉,说道:“那请你们的文总出来,我们见一下,就知道认不认识了。”女孩儿摇摇头:“文总只是在店里站了一会,他已经开车走了。” 扣儿还想说什么,李唯唯一把拉住了她,笑着对女孩说:“既然如此,你代我们谢过他好啦。”两人出了冰果店,李唯唯大笑起来:“怕是什么糊涂总经理,白白请客人吃了一顿。”想了一想,又问:“小扣,是不是你认识的?我倒真的没有认识什么文总经理。” 扣儿摇摇头,瞪了李唯唯一眼:“我有几个狐朋狗友,你难道不知道?” 李唯唯又想了一想,忽然紧张地问:“那你刚刚觉得有个眼睛偷窥,会不会就是店里的什么文总啊?”扣儿连连摇头:“那个眼睛,就像天生长在树上一样,那肯定不是人的眼睛。”嘴里说着,心中又有些害怕了。李唯唯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忙抓了她的手,安慰着:“怕是天气太热,眼睛看花了。别再想了。” 扣儿不说话,走了一段儿,才说道:“唯唯,我今天遇着太多怪事了,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李唯唯听着,喜得两个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了:“你终于想通啦?我倒是因祸得福了!我等下就过去拿点衣服来。”心中雀跃,将个宽沿帽取下来在手中一甩一甩,恨不得能抱着扣儿亲一口。 原来李唯唯家中窄小,她又有个暴躁的老爹和一个软弱的母亲,一天到晚只听见老爹的暴喝声。晚上还得和不懂事的妹妹窝在一个房间里。李唯唯已经不止一次央求着玉扣儿,要搬过来和她一起住。玉扣儿喜欢清静,总是不轻易松口答应。这会儿,却终于应了她了 ------------ 6 雷公 李唯唯心中高兴,顾不得天气炎热,死活拖着玉扣儿一起到家中来。她还是怕那个脾气暴躁的老爹的,如果玉扣儿不来,她恐怕是搬不出来。 穿过小小的杂乱的巷子,远远看见李唯唯家的楼下停了一张破旧的三轮车。她老爹就是靠用两个脚蹬着这张破三轮,将一家三口辛苦地拉扯着。 推开了门,李唯唯的爹正坐在房中,拿了一个大扇子摇着,见李唯唯进来,没好气地吼起来:“这么热的天,死到哪里去晃?”还要说什么,见了玉扣儿跟进来,便缓下来,很难得地笑起来:“小扣也来了。快进来坐。热得很。” 一转头,见着李唯唯那一身打扮,便又火暴起来:“你个死丫头,你看看你穿成什么样,一张脸搽得像个妖精,你看看人家小扣,你自己看看!” 李唯唯不敢应声。倒是李唯唯的妈妈听到声音,从房间里里走出来,她脸色有些苍白,穿着一件有些旧了的衬衣,连忙招呼着:“小扣来了,坐啊。我切西瓜来吃。” 玉扣儿坐下来,刚叫了一声伯父,听了连忙说道:“伯母,不用切了,我们刚刚才喝了很多饮料呢。” 李唯唯的妹妹李小环从房间里跳出来,叫着:“姐姐,小扣姐姐,你们喝饮料不叫我!”李唯唯将那个雕刻得无比精美的昭君和老梅拿了出来,李小环欢呼一声,接过来放在茶几上细细地看。 李唯唯这时才慢吞吞说道:“爸,小扣说她那儿一个人住着冷清,叫我搬过去陪着她呢。”一边说,一边暗暗用手捅着玉扣儿。玉扣儿忙点头,说:“伯父,我想让唯唯陪我,两个人,做点什么吃的也有心肠,下了班也有人说说话。” 李唯唯的老爹狠狠瞪了一眼李唯唯,说道:“你看看你描成的那个样子!一天只知道鬼混!学一学小扣!找个正经工作来做!” 李唯唯的老爹这么教训着,也是有道理的,李唯唯每天都在干着些手机促销,化妆品促销,酒水促销之类的工作,又定不下心来,一个地方呆不得两个月,便要跳槽。挣到手里的工资,左花花,右花花,刚够养活了自己。再偶尔给妹妹买点铅笔练习本之类的事,便钱包见底了。也难怪老爹要对这个打扮得招摇的闺女看不顺眼。 李唯唯看她老爹不反对,心中便暗暗高兴了。李妈妈将西瓜切好了,端出来,看了老爹一眼,才说:“唯唯和小扣一起住,我们倒是放心呢。小扣是个规规矩矩的好孩子。唯唯这个朋友还是交对了的。” 李唯唯得了这个命令,立刻拉了扣儿站起来,冲到卧室里翻箱倒柜地找衣服,又翻出一个大牛仔包,一股脑全塞进去。裙子裤子丝袜凉鞋,一会儿就塞了鼓包包一大袋。扣儿在旁边,只看着摇头苦笑。又小声对李唯唯说道:“我有点儿后悔了,我这个决定是不是做得太仓促了?” 李唯唯不敢说话,只腾出一个手来,冲玉扣儿捏起一个大粉拳示威。李小环把那昭君美人吃完,便走进来帮姐姐收。心里很高兴,嘴上还说出来:“姐姐你搬了,我以后可以在房间里摆个小桌子写作业,不用到客厅里写了。” 李唯唯用手指头戳着她骂:“你个小没良心的!巴不得我赶快搬了!”两人收了半天,李唯唯如一个出征的战士般,提着一大袋子出了卧室。 她老爹这会儿却没坐在客厅里了。李唯唯又跑到卧室。李妈妈在房间里做着十字绣,贴补些家用。卧室靠窗这边的楼下是个院子,光线比客厅好。她这会儿正低着头,绣一幅“旭日东升”,边上摆了各种颜色的线。扣儿走来看着,赞叹着:“伯母绣得真漂亮啊。” 李妈妈揉着眼睛站起来说:“老了,眼睛看不见,绣得慢得很。好几个月才绣得出一幅。”李唯唯将一个手搂在她妈妈肩上,曲起另一个手腕做出加油状,说道:“妈,等我挣了很多钱,你就别绣了,也和隔壁张妈一样,天天下午出去打打麻将就行了!” 李妈妈叹口气,说:“我要打什么麻将啊。你多挣点钱回来,别叫你爹老蹬那个三轮车,好好歇歇就行了!”李唯唯听着,不敢再说什么,李小环在阳台上叫起来“姐,爸在楼下等着你们呢” 两人抬着大牛仔包下了楼,李老爹已经把三轮车支好了,叫她们:“上来吧,我送你们过去。还省两块钱。”玉扣儿想说不用,李唯唯拉拉她,说道:“省了吧,我爹是一定要亲自送了才放心的。”两人便坐上去。三轮车不能走城中心的大道,专挑了些小巷旧路,吱吱呀呀地到了离玉扣儿住的楼不远的地方停了。 老爹把车停了,下来便扛起那个大包,哼哧哼哧走在前面。李唯唯话都不敢讲,乖乖拉了扣儿跟在后头。进了大楼,保安见是扣儿,便没多问,老爹等扣儿将电梯打开了,把包往电梯里一放,用手撑着电梯门,横眉竖眼地瞪着李唯唯教训:“你给我老实点儿,别给小扣惹些什么事来。要是听到些什么非份的事情,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李唯唯连忙地点头答应。扣儿问道:“伯伯不上去坐了吗?”李老爹摇着手:“不去了,小扣,你帮我看好着这丫头啊,她一天到晚像个野猫一样!” 扣儿陪着笑:“伯伯放心吧,唯唯其实很乖的。” 李老爹这才松了手,在电梯边已经站了好几个人,怪眼看着他们。见李老爹松了手,才鱼贯而入。李老爹一直站着,看着电梯关了门,这才转身出来。 玉扣儿和李唯唯在电梯里大眼瞪小眼,看着人多不敢吱声。进了房门,扔下包,李唯唯便暴笑得弯下腰去:“你看我爹用手撑着电梯门,像不像个雷公?人家都不敢进电梯了啊!” 扣儿敲着她的头:“你爹多疼你呢。你要好好孝顺他。”李唯唯听了,便笑不出来了,站到阳台上叹气,说:“孝顺,哪有那么容易啊。有钱就好孝顺呐。没钱,难啊。” ------------ 7 银光吊兰 扣儿将衣柜腾出一半来,给李唯唯挂衣服。又将鞋柜收拾了,把两人的鞋子整齐放上,不觉便已到了傍晚。李唯唯到楼下转了一圈,上来时手中就已拎了一兜从超市采购来的青菜和鲜肉。扣儿睁大了眼睛:“你会做饭呢?”李唯唯狡黠地笑笑:“俺们可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扣儿啧啧惊叹着。她不大会做菜,一个人,吃饭的问题总是好解决。几个水果,一盒蛋糕,几包牛奶,便可以应付一天。实在嘴馋了到馆子里点几个菜,好打发得很。 若从外表的装束来看,素面朝天的玉扣儿不会做饭,打扮得妖艳时尚的李唯唯反而是厨房好手?真令人大跌眼镜。所以古语云“人不可貌相”当真是有几分道理。 好在扣儿虽不做饭,厨房中却装着方太整体厨具,油盐也备了一些。李唯唯在厨房中找了半天,才在厨柜的夹层中找到一条围裙。抖开一看,竟然还是苏菲卫生巾系列产品广告围裙。扣儿尴尬笑道:“这是随商品赠送的么,我又从来不用围裙,也没细看,就丢进去了。” 李唯唯笑着,摇摇头,也不管了,大模大样系上,开始淘米洗菜。扣儿要去帮忙,李唯唯笑吟吟把她推出来说道:“别过来帮倒忙我就千谢万谢了。” 李唯唯果然手巧,一个人在厨房中忙乎了半个小时。不一会儿便做了一个鱼香肉丝,一个香草排骨,一个清炒菜心,还炖了一个鲜香鸡汤。两人嫌厨房中热闷,将菜肴端到阳台上来吃。扣儿又拿出一瓶红酒,倒在两个高脚杯中。红酒玲珑,美味飘香,晚风习习,两个曼妙女子往阳台上一坐,当真是春色满园,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扣儿一坐下,便迫不及待先伸筷尝一口。嘴中就连连夸赞:“唯唯,早知道你有这一手,我早就要叫你搬过来了,亏了那么多天口福,好可惜啊。 李唯唯很得意,笑眯眯举起杯子:“那就为你雇了一个超级保姆干杯啊!”扣儿嚼一口排骨,撇撇嘴:“谁是谁的保姆,都还说不好呢。”两人碰杯,清脆的声响有如天籁之音,在空气中良久回荡。李唯唯灵机一动,将扣儿的手提搬出来,放一些轻柔的音乐。 两个人嘤嘤宁宁,说些八卦闲话,美酒佳肴仙乐,不一会儿,已是大半瓶酒下肚,两个人都有些飘忽起来。 外面天色已是乌黑一片。李唯唯举杯间,无意瞟到悬在阳台围栏上的吊兰,忽然咦了一声,放下碗箸,走过去细细端详了半天,问道:“小扣,你这盆吊兰是从什么地方淘来的新鲜品种吗?”扣儿懒懒地坐着,用筷子伴着音乐敲打着碗边问道:“有什么不同吗?” 李唯唯转身向她招手:“你把灯关了,再过来看,真的很漂亮啊。”扣儿站起来将灯关了,阳台上顿时模糊一片。朦胧中,扣儿见到李唯唯手中捧起什么,犹如一条一条的水银,倾泄而下,散发出幽冷的银色光芒。再走近了看,竟是那盆吊兰。每一片叶,每一根藤,都在黑暗中,像遥远的银河星空一般,星星点点,闪烁着银色的光芒。显得美丽而神秘。 “这是什么啊?怎么会闪光?”扣儿疑惑地伸出手指去碰触那美丽的银色叶片。淡淡的银光将白晰的指头晕上一层银色。李唯唯也伸出手指来轻轻拨弄。她的指甲上绘着黑色的大花,在银光闪烁中分外显眼。更奇妙的是,吊兰银光闪闪的叶片在受到手指的碰触后,犹如有了感觉,似乎尽力舒展开来,银色的光芒也更闪亮了。 扣儿很吃惊地看着,忽然觉得身后似乎有什么,便慢慢站起来回头望去,半醉半醒间,竟朦胧见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老婆婆,似乎正是将吊兰卖给自己的阿婆,却与那天白天见到时截然不同。满身都散发着淡淡的银光,像图画中的圣母一般。脸庞在银光中亲切慈祥,眉开眼笑,笑得宛如一朵大菊花。扣儿吃了一惊,酒立刻醒了一半,嘴中刚说出一个“你。。。。。!”忽然听得客厅中手机铃声大作,再一回神,阳台上仍是漆黑一片,哪里有什么老婆婆。 扣儿连忙跑去开了灯,冲进房中拿起手机。是妈妈打来的。惊魂未定中,扣儿按着胸口长吁了一口气,平定一下情绪,才放到耳边接听。 妈妈的声音很温馨:“扣儿,今天你生日,有没有买点好吃的来庆祝?” “我的生日?”扣儿很奇怪,“妈,不是七月二十八日吗?早过了啊,现在是八月了。” “你这孩子,”妈妈在电话那边嗔怪起来,“每年都不记得,那是新历,今天才是农历的七月二十四呢。你上午不是还打电话过来问起生辰八字吗?” “生辰八字?”扣儿更加糊涂了,“妈,你说什么?” 扣儿妈妈在电话里也有些奇怪了:“上午不是你打电话来,说有一个很灵验的算命先生,你也要问了生辰八字,去算一算吗?” “妈妈!”扣儿有些哭笑不得:“你知道我从来不信那些的!怕是有人打错电话,你还以为是我了!” “倒也是,”扣儿妈妈在电话那边犹疑着:“我以为是你找着了男朋友,想问问生辰合不合,又不好意思说,想着法儿来问问我们呢。” “妈!”扣儿又羞又气,叫起来。 扣儿妈妈疑惑着,又说:“电话是你爸接的,听错也是说不准的。” 电话里一时沉寂下来,想来是扣儿妈妈和爸爸说着话,一会儿杂响了几声,便传出扣儿爸爸宽厚洪亮的声音:“扣儿,今天上午不是你打的?那也没关系,我听那声音,现在想想真有点儿不像你。你过生日,二十四岁了,好好庆祝一下。” “爸,唯唯做了好几个菜,我们正在吃呢。”扣儿说着,又不放心地加了一句,“爸,我打电话帮你们开通来电显示吧,就不会错接了。” “我们用不上!”扣儿爸爸在那头爽朗地笑起来。那笑声,让人听了,觉得天塌下来都不用担心。“打错也不是常有的事,你去好好吃饭吧。” 扣儿放下电话,心中纳闷着,慢慢走到阳台上。李唯唯已经在收拾着碗筷了。见扣儿过来,抬头笑道:“今天你生日,我这顿饭算是歪打正着了。祝你生日快乐啊!” 扣儿苦笑起来:“不是要过公历吗?我都糊涂了。” 李唯唯摇着头,将碗收进厨房,边走边说:“我还不愿过呢,一年大一岁,一年老一年,不如不过。” 扣儿嚷道:“我来洗碗!”李唯唯已经系好围裙,探出一个头来笑道:“你还是细细琢磨一下那盆发光的吊兰吧。” 扣儿也不再客气,又想起刚刚似乎在阳台上见到那个奇怪的老婆婆,心中疑惑着,再走到阳台上。因为开着灯,明亮的光线下,那盆吊兰便没有那么显眼。只是在阳台外乌黑的背景中隐约可见绿叶中银光闪烁。 七月二十四。扣儿忽然惊跳起来。二十四,这个数字似乎有什么问题。吊兰是花了二十四元买来的,她住在二十四楼,今天是七月二十四日,又刚好是她二十四岁的生日。所有奇怪的事情似乎都在今天突然发生了。这中间究竟有什么蹊跷? “唯唯!”玉扣儿跑到厨房。李唯唯已经洗好碗,正在擦手。扣儿将这个奇怪的二十四告诉她。李唯唯摇着头,耸耸肩,将毛巾挂好,双手一摊:“虽说有点儿奇怪,但我真看不出有什么联系啊。也许只是凑巧吧?” “那。。。。。。”扣儿有些迟疑地问:“你刚刚看吊兰时,有没有看见一个老婆婆?” “什么老婆婆?”李唯唯有些奇怪,不过提到吊兰,她马上又来了兴趣:“走啊,我们再研究一下,你那盆神奇的植物!” 两人又来到阳台上,扣儿说什么也不肯再关起灯来。李唯唯无奈,只好把花儿端到屋子里来,拉上窗帘,黑暗中,吊兰如一盏璀璨的银光闪烁的灯,在小小的房间里熠熠闪光,小客厅里的沙发与家具都洒上了淡淡的银光。 “真漂亮啊!”李唯唯惊叹着。扣儿远远地看着。她心中除了惊诧外,还有一丝恐惧。她不敢再去碰触吊兰的叶片了。谁知道那个老婆婆会不会又冒出来呢?为什么她看得到,李唯唯却看不到呢? “小扣!”李唯唯开了客厅的灯,意犹未尽地盯着那盆吊兰,眼中闪着光,说:“要不我们打电话给都市热线吧,媒体曝曝光,一定轰动一时,说不定值很多钱呢!” 扣儿很头疼地盯着李唯唯,直到她伸出舌头来不再讲话,才一字一顿地说道:“李唯唯,你如果敢打这盆吊兰的主意么,我会让你家雷公老爹把你揍扁!” 李唯唯笑起来,依然将吊兰抬了挂在阳台上,说道:“是了,是了,不敢打歪主意,你的宝贝,不敢动你的。” 两人这才开始洗漱,扣儿心中总是有些莫名的害怕,硬把李唯唯从客厅的沙发床上扯了过来,两人同在一个被窝里闷着,才安安心心睡了。 ------------ 8 摔碎的香水瓶 李唯唯从睡梦中醒来时,扣儿早已坐在阳台上看书了。餐桌上摆着砚和冲好的牛奶。李唯唯穿着小吊带的睡衣,从卧室晃荡到洗手间,又从洗手间晃荡到厨房,左手拿了面包,右手端了牛奶,将面包蘸着牛奶,一口一口吃着,又晃荡到阳台上,对着扣儿说道:“小扣,我看我们俩结婚算啦。你温柔贤良,来当老婆,我凶恶霸道,就做老公。反正房子也有了。孩子也不用生,就像现在这样,晚上我做饭给你吃,早上你准备好早点,多么甜蜜幸福啊!” 扣儿斜瞟她一眼,看她头发蓬乱,睡眼惺松,香肩半露,小吊带睡衣下曲线玲珑,真真的媚态百生。忍不住扑哧笑起来,用书去打她:“净说些疯话。你哪一点儿凶恶霸道了?天底下若真有这么漂亮的老公,我走到街上怕都要被口水淹死了。 李唯唯娇笑一声,甩着头发说道:“我不是美女,谁是美女?”说着扭着***,走了猫步,去找衣服。 扣儿暗暗地笑着。按她的估计,没有一个小进李唯唯绝不会从房间里出来。果然,一直到她坐在阳台上把一本《三生花》的小说看完,太阳已把那金色的阳光洒满整个阳台时,李唯唯才从房间里袅袅婷婷走了出来。她把头发扎成高高的一束,如一支冲天辫般飞扬在头上,又用一个红色的宽发圈绕着,很是打眼。眼睑上涂了红粉色的眼影,平添了几分妩媚。身上穿了一件小红吊带的洋装,胸前一朵纱绸的花结,简直活脱脱是日本动漫里的美少女。 扣儿看着,心里也不由得暗暗地夸着,笑着说:“真的是个尤物了!”话未说完,眼睛瞟到李唯唯脚上,立刻提高了八个音调,大叫起来:“你穿了我的红蜻蜓!” 李唯唯慌忙扭身,边跑边笑:“借用一天吗,没有合适的啊。” 扣儿追进去,李唯唯却跑到洗手间,关起门来咯咯地笑。扣儿再折回卧室去看,立时被床上堆得乱七八糟如小山一般的衣服震惊了一下,一秒钟之后,扣儿便以从为没有的高音大声叫直来:“李唯唯!我限你两分钟内把卧室整理干净!” 咣!听得洗手间里似乎有什么掉在地上,一会儿,李唯唯慢吞吞走了进来,说:“要整理呢,这不是没化好妆吗。”扣儿闻到一股香味扑鼻而来,走出卧室,洗手间传出的浓烈香水味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进到里面,香水味薰到人要窒息。 扣儿捂着鼻子出来,靠着门问:“唯唯,你用香水洗澡吗?” 李唯唯一边收着衣服,一边很无辜地瞧她一眼,说:“你突然大叫了一声,吓我一跳,手一滑,香水掉下去,啪,碎啦!” 扣儿无语,半晌,悠悠说道:“不知道你以后要找个怎样富有的老公,才能养得起你哦。” 李唯唯将一大堆衣服胡乱塞进衣柜中,笑着回头说:“不怕,这瓶摔破的是免费赠送的呢。” 扣儿摇头晃脑,如孔夫子一般吟道:“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一丝一缕,恒念物力艰辛。哪有你这么大手大脚的!” 李唯唯做着鬼脸:“得,你有本事把它变回成完完好好的一瓶,我保证不再浪费了!” 扣儿当真用手比划着:“嘛哩嘛哩轰,嘛哩麻哩轰,香水没摔坏,香水变回来。” 李唯唯笑起来:“你盗用济公的台词啊,”说着跑过来哈她的痒痒。两人扭打着,咯吱咯吱笑成一团。 玉扣儿闹得气喘,捂着胸口说:“快去把排气扇开了,我没打香水,等下都要被薰得像一身的香水味,怪怪的。” 李唯唯跑到洗手间开了排气扇,突然啊了一声,再从洗手间出来时,脸色却有些苍白了。问扣儿:“小扣,你刚才念的什么咒语?” 扣儿不知道她怎么脸色突然变了,讷闷道:“什么咒语啊?” 李唯唯不做声,把手捏成一个拳头,伸到扣儿面前,慢慢展开来,手心中,托着一个完好无损的方方正正的香水瓶,香槟色的液体在里面微微荡漾着。 扣儿有些不明白,问她:“你不是领了两瓶吗,这是另外一瓶吧?” 李唯唯跑进房间,拿出一个尚未开封的黑色小盒打开来,黑色的锦缎中,还有一瓶一模一样的香水端端正正地放着。 扣儿望着她呆了一会儿,有些不可置信,拿起香水瓶来看了一看,问:“是不是刚刚没摔破?” 李唯唯摇着头:“千真万确,绝对破了,你也听见那声响了吧?玻璃碎片还溅到了鞋子上呢。” 扣儿不再说话,拉了李唯唯的手,一起走进洗手间。排气扇呼呼转着,香水味已经淡了很多。洗面台上,摆着李唯唯的各种瓶瓶罐罐。没有什么异样。但刚刚,扣儿的确听到了一声东西碎裂的脆响。的确被那摔破的香水浓烈的气味呛得喘不过气来。 扣儿跌坐在沙发上。她几乎都有些无法面对这样奇怪的事情。 李唯唯托着香水左看右看,好一会儿,拉起扣儿的手,用难有的郑重口气说:“我现在相信,你看到的和说过的不是幻觉了!” 扣儿望着她苦笑:“那又能怎么样?” 李唯唯站起来转了一个圈,小短裙翻飞着,说:“不能怎么样,不过如果你真的突然有了什么特异功能,那不是也很好吗?” 扣儿白了她一眼,躺倒在沙发中:“我可不想生活得像动物园里大猩猩!” ------------ 9 黑马帅哥 李唯唯下午有一场车展的宣传活动去参加。这是她最近认识的新促销伙伴介绍的。学点儿舞蹈,在小小的宣传舞台上跳几场,一下午下来也有好几百收入。如果顺利了,说不定可以试着尝尝做车模。李唯唯有1.75米,不算矮了。李唯唯很得意地扭着身子,出去的时候向扣儿叫嚣:“小扣,我的翻身之日到了!等我成了名模,你来当我的经纪人啊!” 扣儿很无聊地在阳台上坐着。她的眼睛又落到那盆吊兰上。阳光下,吊兰很绿,绿得诡异。如果现在去抚弄它的叶片,说不定那老婆婆又出来了吧?扣儿坐着不动。她不知道是为什么。下意识的,心里抗拒着。似乎隐隐有什么东西,她不愿意去碰触,也不愿意去接近。到底是什么,又说不清楚。只是,发生的一切怪异,似乎都是因什么而起。究竟是什么?扣儿脑子里像一团浆糊。她呆呆地坐着。盯着那盆吊兰。 好半天。 突然。 吊兰的叶片似乎动了一下。 扣儿惊跳起来。她还记得那天掉下楼去的恐怖感觉。她防备着。嘴里不自禁说道:“你敢再耍什么花招,我,我就把你丢下二十四楼!摔得你粉……粉枝碎叶!” 没有什么动静。扣儿站着。吊兰挂着。 谁也没动。 这样的战争,有一点儿可笑。一个人,和一盆兰,对峙。 扣儿站了好几分钟,只是几分钟,她却觉得好久。好漫长。 一定有什么要发生。 她感觉到了。 她不动。继续等着。 一会儿,吊兰的叶片舒缓了。犹如一个人,轻轻喘了一口气。 扣儿放下心来。她也吁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刚刚,在她全神戒备的时候,她的周身,升腾起五色的光环,将她团团围在中间。她只专心地看着吊兰,所以,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吁一口气时,那五色的光环,便消失了。 就在这时。 从吊兰的叶片中闪电般射出一道银光。如一把小小的,尺许长的银色匕首,真刺往扣儿的胸口。 扣儿惊叫一声,眼前一花。觉得自己的胸口一寒。 她低头。没有血,也没有匕首。但她开始心痛起来。绞痛。痛得她要晕过去。 扣儿痛得几乎要跌坐在地上。她晃了一晃。没摔下去。有人扶住了她! 是谁?扣儿从绞痛中抬起头来。她的身体很痛。但头脑却仍很清楚。 一身黑衣。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微微翘起,一种戏谑的笑。 “啊。”扣儿觉得那痛楚快要从胸口曼延到全身。我是不是要死了?扣儿想着。困难地发出声音:“你…是谁?” 一双手扶着她,一个带些磁性的男音如细风一般在耳边响起:“你以前不是很善用这一招吗?” 以前?善用?哪一招?扣儿不明白。 她很痛,痛楚让她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了。眼神涣散,脚发软。 那双眼睛终于开始发现有些不对了。眼神变了。然后,一只手贴在她的背上。扣儿觉得有一股暖暖的气流缓缓从那只手上融入身体。痛疼,瞬间就消失了。 扣儿站起来,扭了一下身子。刚刚那痛楚,恍如一场梦。这样真切的感受! 扣儿抬起头来。不是梦。这个黑衣男子,依然挺挺地站在面前。眼睛看着她。眼里,有一丝后悔和懊恼。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扣儿往后退,边退边问。虽然她感觉这个人不会伤害她,但没弄清状况前,远一点儿好。 黑衣男子不说话,欺身过来,手一揽,就抱起了她。 “你要干什么?”扣儿挣扎着。想大声地叫。却叫不出来。 黑衣男子低下头来看着她。细长黑亮的眼睛。有一些迷惘,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吗?”他说话的气息微微吹到扣儿的脖子上。扣儿有些不习惯。不记得?不记得什么?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黑衣男子已经抱起她,腾身跳起。扣儿惊得张大了嘴巴。让风呼呼地往里灌。男子抱着她,直接从阳台上跳了下来!当然有风!风很大。吹着扣儿的蓝点大花的裙子。几乎要全曝光了! 扣儿在惊慌中,还不忘记用手去拉裙子。不过她拉裙子的时候,已经落地了。 扣儿很想叫:绑架啊!抢劫啊!可是她叫不出声来。很奇怪,她可以说话,说话的声音似乎只有自己听得见,她却叫不出来!楼下的街上有很多人。可是,似乎没有人看见她们!这么奇怪的姿势啊。一个黑衣男子抱着一个蓝花裙子的女孩。无论如何应该有人侧目才对。 “你放开我!混蛋!”扣儿奋力挣扎着,用脚踢他。 她踢得很准,毫不留情。这一招是从艺术体操课上学来的,身材苗条的体操老师告诉她们的防狼术。黑衣男子吃痛了,深深弯下腰去,眼睛疼得眯起来。但是依然紧紧搂着扣儿。 扣儿很恼怒地看着他。他以为他是谁?有一点儿怪异的功夫就可以随心所欲地要挟人?随意接近她,搂抱她,不当一回事? 黑衣男子弯下腰,很快又直起来,嘴角上又挂出那一丝迷人的笑:“踢得还真准。” 扣儿呆了一下。这家伙。简直不是人。不是男人。哪个男人被蹬到命根子还笑得出来? “不要叫我混蛋,要叫我一之!我是朴一之!”男子的嘴凑在她耳边,轻声但有些恶狠狠地说。扣儿脸红了。这样子如果被人看到,实在是很暧昧! 扣儿挣扎着离他远一点儿。他又把扣儿搂紧了,继续大摇大摆地往前走。 一之?朴一之?我不认识。扣儿想着。不过他既然有名字,那么他就不是外星人。 他们从一家美发屋前走过。刚好出来一个头发染成彩色的小青年。他看不见我吗?扣儿想着,猛地伸出手来拉扯小青年的衣服。 拉到了!扣儿简直要欢呼起来。她更用力,衣摆被扯起来,小青年把持不住,直往扣儿这边一歪,扣儿不松手,他便斜斜地摔下来,嘣地一声摔在铺着桔色路面砖的街上。 “见鬼了!”小青年爬起来,左右看看,摸着摔红的头,揉了好半天,很不解恨地用脚跺了两下地才走开。 扣儿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然后,回头看黑衣男子……啊,不对,一之。一之静静地看着她,眼角眉梢都是嘲弄的笑。 “你为什么不扶他一把?”扣儿涨红了脸,嚷道。 “你不是想试试他能不能看见你?”朴一之好整以暇地轻轻弹一下衣服。 扣儿语塞。既然逃不脱,索性不逃。 扣儿叉着两手站着。斜着眼睛看着朴一之:“你想带我去哪里?” ------------ 10 希奇古怪的检查 朴一之看着她叉着手。半天。眼珠都不转一下。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 喂! 扣儿很恼火。很不客气地喂出声来。虽说是小鼻子小嘴巴,偶们好歹也还算个中等水准的美女。有这样无视美女存在自个儿走神的家伙吗? 扣儿不是一般地恼火。 朴一之回过神来,嘴角又露出那一丝戏谑的笑。扣儿有点恨这一抹笑。雪白的牙齿,微微上翘的嘴唇。即使知道他是在笑自己,扣儿还是没法不被这笑容迷惑。但她不应该被迷惑!这是个无理的,莫名其妙闯进她的房间的家伙! 所以扣儿有点儿恨。 朴一之伸手过来,扣儿躲都来不及,被他直接拦腰抱了起来。这算哪门子事情?扣儿在他的铁箍一般坚实的手怀里挣扎,又打又踢又掐。 朴一之似乎没有感觉。他皱着眉看了一眼在自己怀中捣腾地扣儿。继续大踏步往前走。 扣儿折腾了半天,没有什么效果,怒火攻心中,猛然扬起手,往那张俊脸上扇去。 啪!一声脆响。 扣儿打完就被自己吓呆了。我是不是不要命了?她狂后悔。被歹徒劫持是绝不能动粗的。不然肯定是很惨的。 朴一之停下来。眼睛中发出吓人的犀利的光,很想把扣儿穿透。 扣儿不敢动了。朴一之看了她好一会儿。目光渐渐柔和了。他继续往前走,开始讲话:“其实我已经开始相信你就是了。本性都露出来了吗。不过,程序还是要走的。” 扣儿只敢转着眼珠子看着他。看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扩大,但对他的话一句也不明白。 朴一之不理她。继续抱着她走,继续说话。似乎自言自语:“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抱着的。居然也有不习惯的一天!” “什么?”扣儿听不明白。脱口而出。 朴一之似乎没有耳朵一般。不看她。也不回答。 扣儿放弃了纠缠,转头往外面看去。医院?她看到,前面是市第一医院。朴一之抱着她,直接往医院走。 “去医院干什么?我没有病!”扣儿哑着嗓子叫着,又开始拳打脚踢。 无论她怎么踢打,朴一之好像根本没有感觉。直接搂着她进了门诊大厅,往楼上走。 医院里来来往往有很多人。扣儿无望地垂下手来。没有人看见她,也就没有人能救她。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你身边有成百上千的人。你能看见他们,能听见他们,可是他们看不见你,听不见你,感觉不到你的存在。扣儿觉得这简直像一个醒不过来的梦魇。 唉。扣儿在心里叹气,即便这时我脱光衣服跳舞,也不会有人来看吧? “我会看”,朴一之忽然笑了一下,低下头来瞟了扣儿一眼。他的笑容很迷人。扣儿心里却一惊。她只是在心里想,她没有说出口来。难道他会读心术?那什么都不要想了吧。 朴一之停了下来。扣儿看了一眼,是化验室。他要做什么?不会要把自己做人体实验吧? 扣儿只觉得眼前花了一下。朴一之已经抱着她进了化验室。他没有走门。直接穿墙而入。这么奇妙的穿墙术!有了这一手,所有的建筑物不都是形同虚设么?再高再结实的铜墙铁壁又有什么用? 如果以后有机会,要找他学一学!这一瞬间,扣儿竟冒出这样的想法。 朴一之把她放下来。按在椅子上坐着。他抬起手来,手中闪出一道蓝光。 他要做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扣儿心里相信他不会有恶意,她现在只是很好奇。不知道他还会有多少新鲜的把戏在后头? 进来一个医生,手里拿着一个小玻璃管和一小片针。神情,似乎有些呆滞。很木然地往扣儿这边走过来。 反正他看不见自己。扣儿无聊地瞪了他一眼。 医生走过来,拿起扣儿的手。 “啊,你看得见我!”扣儿惊叫起来。“医生,你快帮我打110报警,我被人绑架了啊!” 医生没反应。他继续实施自己的操作,用酒精绵在扣儿的食指上擦拭。 “喂!”扣儿大叫起来,用另一个手去拍打医生,但她的手才伸出一半就被另一只大手捉回来。朴一之伸手抓住她,稍一用力,扣儿便动不了了。 医生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是像一个机器人一般,消过毒后,将针往扣儿手指头上刺去。扣儿想躲闪,朴一之紧紧抓住了她。医生刺出一个小洞。并不是很痛,但害怕和恐惧让扣儿还是大声地叫起来。反正也没有人听见,那就大声叫吧。 医生用小玻璃管取血。一下一下地挤,红色的血液顺着小管流下去。扣儿的眼泪开始不争气地往下掉。这一分钟她真的很无助。真实的世界离她那么遥远,没有人知道她在受罪,也没有人能帮助她逃离。这种无助让她无所适从,简直就是任人宰割。 “不会很痛,很快就好了。”温柔的声音响起,扣儿惊异地抬起头来。朴一之低着头,凝下眼睛看着她,满眼都是关心与安慰。 这算什么?是他把她抓来这里,是他按着她让医生抽血,然后他告诉她不会很痛,很快就好了? “你到底是谁?你究竟想做什么?”扣儿抽泣起来。用手去擦眼泪。 朴一之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 医生已经采集了一小管血,他压了一小块棉签在伤口上。扣儿伸手,去按棉签。可是手到中途突然就变了方向,猛地撞向医生的手腕,医生被她撞到,手一抖,装着血液的玻璃试管直往地上掉下去。 就是要这样!我让你得不到!扣儿在心里欢呼,等待听到玻璃管掉到地上碎裂的悦耳声音。 有一道蓝光闪过,玻璃管悬在空中,慢慢飘移到朴一之的手中。然后,蓝光闪过,玻璃管便消失了。 医生似乎没有发现发生了什么,依然转了身,神情呆滞地走回去了。 扣儿怏怏然地看了一眼朴一之。嘴皮子动着,无声地诅咒。 当你遇到一个你根本无法与之抗衡的人时,耍一点小伎俩也是好的。至少能增添一点儿参与的乐趣吧。 朴一之不计较扣儿这点把戏。他似乎习惯了。收好玻璃管,他抓起扣儿的手,很轻柔,很小心地用棉签按住。小伤口已经渗出一点儿血来。被他按着,棉签上也有淡淡的红色印迹。 扣儿吃惊地看着他。乌黑的头发。笔挺地鼻梁。细长的眼睛。为什么会觉得有一点熟悉呢?他为什么要帮她止血? 朴一之抬起头来,正对上扣儿吃惊疑惑的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他竟笑了一下。然后,又把扣儿拦腰抱了起来。这一次,扣儿没动。由他。他想做什么?这是她唯一想知道的。 朴一之继续上楼。然后停下,扣儿看一眼门牌,变了脸。-----妇科检查室! 依然是穿墙而过。里面有两张类似躺椅一般地极窄的床。朴一之把扣儿放在上面。犹豫了一分钟。依然抬起手来,放出一道蓝光。然后,扣儿看见他笔直往墙走过去。似乎融入墙里一般。很快就不见了。 门轻轻打开,进来一个女护士。同样的表情呆滞,犹如一具人形机器,缓缓走过来,扣儿坐起来,警觉地看着她。 扣儿已经大致明白,这些医生护士,大概已经**纵了。这一瞬间,她属于没有感觉没有判断力的工具。机械地进行例行的工作。取血也就算了。到妇科检查室里要做什么? 女护士过来,伸出手,要来掀扣儿的裙子。扣儿又惊又怒,猛然抬起脚,狠狠一脚踢出去,踢在护士柔软的胸口。但这一脚很用力。护士笔直往后倒了下去。 扣儿迅速跳下那小窄床。从旁边的拿起一小块寸长的玻璃片。这大概是用来取妇科样本的!这里面简陋得很,实在没有其它的武器。 护士倒在地上,如同弹簧一般,又跳起来,继续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扣儿躲到椅子后面,看着她走过来,狠狠地把椅子推过去。护士很不经推,椅子过去,应声而倒。而那把椅子收势不住,继续往前冲,砰地一声撞在墙上。 扣儿看见墙里有黑色一闪。朴一之出现了。他只扫了一眼从地上站起的护士和歪倒的椅子。然后抬头看着站在墙角的扣儿。扣儿将玻璃片放在颈上,恨恨地盯着他:“我打不过你,不过我可以自残!你再让这个鬼护士过来,我就自残给你看!” 扣儿相信自己对朴一之应该是有用处的。不然他那么爱惜她?帮她止血?这一招应该是有效的。 朴一之不说话,继续盯着扣儿,眉毛往上挑了一下,眼中有些无奈,还有一种表情,似乎在说:“我早知道会是这样!” 扣儿盯着他,看到他嘴角边,渐渐竟有止不住地戏弄的笑意。 扣儿有些不明白。但觉得手里似乎有点儿不对劲,她低下头来看,手中的玻璃片不知什么时候,竟变成了一朵玫瑰花。她正相当可笑地横拿着这一朵玫瑰花抵在喉咙口。 扣儿再抬起头,朴一之已无声无息地欺近她的身旁,一揽手便抱起她来。扣儿觉得似乎以极快地速度穿过很多道墙。因为她眼前很花! 然后,再定神,她才发现已经出了医院,来到了阳光明媚的大街上。 朴一之似乎是完成了什么任务,脸色轻松很多。他连路都懒得走。飞一般腾空而起。扣儿只觉得自己越升越高,在半空的高楼间穿梭,一会儿,朴一之已经把她带回到二十四楼的阳台。 朴一之把她放在阳台的摇椅上。扣儿半躺在摇椅中,呆呆地,疑惑地,有些回不过神地盯着他。 劫持完了?就为了把她劫持到医院去采一试管血?然后做一个没有做成的什么妇科检查? 朴一之站在那盆吊兰前,静静地看着扣儿,身影逐渐变淡,越来越模糊。空中,虚无飘渺地传出他的声音:“有紧急的事情,就叫一之,你有三次机会找我帮忙!” ------------ 11 三次机会 扣儿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抬起手指头看看,几乎没有了什么印迹。 三次机会?是神话故事的现实版吗? 扣儿倒一大杯凉水一饮而尽。 好,三次机会。我现在就试一试。 “一之!” 扣儿放下杯子,猛然大叫。声音大得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仰头望着空中,又看看吊兰。他应该会从空中跳下来吧?还是从吊兰里钻出来? 等了好一会儿,什么都没有。 骗人的吗。扣儿很失望。嘀咕着。 “我不是让你有紧急的情况才叫我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扣儿一跳,回转身来,朴一之竟然不知什么时候静静地站在她的旁边。幽深黑亮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她。 扣儿有些得意,嘿嘿笑道:“我就是想试试灵不灵!” 朴一之不说话,轻轻摇摇头,然后伸出一个手指头:“这算一次了。”就像他突然出现一般,突然又消失了。 扣儿意犹未尽。多么好玩啊。像阿拉丁神灯一样。可惜只能用三次。 对啊,为什么不能问问他呢?扣儿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把他叫来,问一问所有的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刚刚怎么没有想起来呢!扣儿猛拍额头。是啊,只要问问他,他一定知道。所有的疑惑便都解决了! “一之!”扣儿小声地叫。刚刚是大声,现在换小声试试。 朴一之应声而现。他靠在墙角,两手在胸前抱着,很无奈地看着扣儿。嘴角挂着无可奈何地一点儿笑。多么难得的机会。就这样被她白白浪费了两次! “一之,你坐!”扣儿大现殷勤。把朴一之拿到阳台的小几上来坐着。朴一之任她拉着,坐下。 “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会来找我?这一盆吊兰是怎么回事?那个老婆婆又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要采血样做什么?我的身份证是不是你们拿的?” 扣儿像放连珠炮一样问出来。 朴一之静静地看着她那双忽闪的大眼睛,快速闭合的红润的小嘴,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深深的看着他。那眼神,一定淹死过很多人!等她问完,朴一之站起来,摊一摊手:“我只能遗憾地告诉你,你又浪费了一次机会了。你问的这些,我一点儿都不能告诉你。” “你!”扣儿看着他,气得很想再踢他一脚。 朴一之忽然伸出温暖的手来,揉一揉扣儿披着的头发;“丫头,前面的路还很长很艰难,慢慢地走吧。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你现在不能告诉我一小点吗?一小点都行!”扣儿试着与他讨价。朴一之的身形又模糊起来。依然清楚的是他的声音:“你只有一次机会了。好好留着吧。” 扣儿摊坐在摇椅上。折腾半天,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反而还增添了更多的困惑。他为什么说前面的路很长?总有一天?要到什么时候? 扣儿忽然很想李唯唯回来,这样,她至少有一个人可以说一说话。谁会相信她今天下午所遭遇的一切呢? ------------ 12 找错人了吧? 傍晚的时候扣儿接到李唯唯的电话,说要和朋友庆功,打算玩通宵。扣儿想叮嘱她几句,但电话那头背景声嘈杂成一片,似乎是迪厅或者酒吧。扣儿话还没讲完,电话已经变成嘟---嘟的盲音。这德性!扣儿翻个白眼。也难怪她雷公老爹不放心! 随便弄点东西吃吃,扣儿闲坐在阳台上。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一下,根本不想看,完全静不下心来!根本没办法再回到以前那种宁静安怡的状态中去! 扣儿捧着头叹息一声。只是两天而已!发生这么多的事情,让她坐卧不宁!太多的疑问,太多的莫名其妙的现象,令扣儿根本就静不下心来。 她又想起朴一之。这个奇怪的黑衣人!他一定知道很多事情。他一定明白真相。不过,他似乎也有不清楚的东西。不然,他怎么会问“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吗?” 记得什么?扣儿努力的想。但实在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记忆。上小学,上中学,上大学,工作。二十四年的时光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一切都这么顺顺畅畅过来了。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经历,也没遇过骇人听闻的大事。寻常得不能再寻常了! 扣儿心中有些恼火,她甚至有点儿冲动,很想对着空中叫一声:“一之!”把那个该死的家伙拉下来,狠揍一顿。他一定知道很多,可是他不说啊。就那么一身黑衣,静静往那儿一站,眯着一双细长的眼睛,幽深得如望不见底的潭,安然而冷静地看着。扣儿有点儿不愿与他对视。那双眼睛,似乎要把人心都看透了。 这个朴一之,一下午下来,除了帅,给扣儿唯一的感觉就是:他好像什么事情都置之事外!他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在她身边出现?他采了血样去做什么? 扣儿觉得头疼得要裂开来。不能再想了。她站起来,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 朴一之应该是那种软硬不吃的家伙吧?要从他嘴里套出点东西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老天啊!你给我一把钥匙,为什么又是一把开不了门的钥匙?扣儿象一只困在房中的羊,团团转着圈圈。 她走到那盆吊兰边,一切,仿佛从那天下午买下吊兰后就开始接二连三地发生了。一个怪梦!两个怪人!那个老婆婆是谁?朴一之认识她吗?他们的出现,似乎都与吊兰有什么神秘的联系。 还有那出现在椰树上的眼睛!扣儿跳起来。那只眼睛!现在她知道是谁了!那分明是朴一之的眼睛!细长,幽深!如果他很冷淡地看着前方,那眼神,正是那样令人感觉寒冷! 也许身份证也是朴一之拿的!他可以让人看不见。他简直就像隐身人一样,他甚至可以控制人的意志。将身份证无声无息地放在玻璃柜上,对他来说太轻而易举了。 弄不好,香水瓶也是他捣的鬼吧! 扣儿想通了这一点,心中便没那么迷茫了。 很多事情的可怕不在于奇怪,而在于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奇怪。 有了一点儿头绪,扣儿心中便没那么焦燥了。朴一之不肯说,没有关系!不是还有一个老婆婆吗!老婆婆把这盆吊兰卖给了她!弄不好两个人根本就是一伙儿的!也许他们来自某个外太空,也许他们要调查一件什么事情,不过,百分之百他们是找错人了! 如果真有什么奇异的事情,也不应该发生在我的身上!扣儿一边在阳台上用手弹着围栏,一边很肯定地想。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应该是发生在一些命运坎坷的人身上。比如,从小就是孤儿,被人领养之类,长大后才发现,哇!我有相当厉害的家世背景!哇!我有很不寻常的爸爸妈妈!然后,不是报仇血恨,就是爱恨纠缠。小说里不通常是这样么? 扣儿漫不经心地用手轻轻抚着白色的围栏,感觉着金属的冰凉。她有慈爱的父母,有一个高大英武的哥哥。爸爸妈妈感情很好,妈妈知书达理,爸爸温和爽朗,他们的相亲相爱,让扣儿相信这世界上的爱情是可以天长地久的! 她有这样一个关心她爱她的暖意融融的家,这些奇怪的事情不应该找上她啊。他们一定是弄错了! 扣儿使劲甩甩头。她不喜欢这样。她不想引人注目,也不想哗众取宠。 她愿意过着简单的日子,轻轻松松,快快乐乐。有一份安稳的工作,有一个稳定的收入。有心肠喝喝茶,看看书。这就足够了! 将来,再嫁个好老公,像父母一样过平淡而快乐的生活。生一堆宝宝!哈。这年代不允许,那就生一个吧,在小小的三人世界里安逸快乐。多好啊。 也许我应该做一点什么来结束这件事情!扣儿心里想。 那么,目标……当然是这盆吊兰!这盆会散发出银光的吊兰! 扣儿慢慢蹲下来,下了很大的决心,她伸出手去,抚摸吊兰的叶片。 如果她没有弄错的话,当她抚摸到吊兰的叶片时,那个老婆婆就应该会现身了! 扣儿期待着她现身。她有必要和她讲清楚。扣儿很想在她出现后,跳起来告诉她:“阿婆,你们弄错人了!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扣儿站起来,四面地看了一看,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再等了一会儿,仍然没有。难道那天真的是眼花了?不可能。那样银光闪闪的一个老婆婆。怎么可能眼花到看见她眉开眼笑? 怎么回事呢?扣儿很讷闷。不应该啊。她蹲下来,将吊兰取下来,细细地观察。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吊兰发出的幽幽银光。每一条叶片都很耀眼很漂亮。扣儿轻轻地托起来,叶片在她的手中温柔地舒展。“你究竟从哪里来?”扣儿自言自语着。 这样稀奇的植物,也难怪唯唯会动心,如果拿出去卖,一定会有一个好价钱的。“要是你能说话就好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能帮你们什么?”扣儿抚弄着它。吊兰就像含羞草受到碰触会卷起叶子一样,对扣儿的抚弄也有反应,不过它的反应是积极的。每一片叶子和枝条都更亮了。银光闪烁得更厉害。 唉……!扣儿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她猛然回头,阳台上静悄悄的,淡绿色的墙,黑色的小马灯。什么都没有。 也许真的有人。就像朴一之一样,在她的周围站着,她看不到而已!扣儿心中一紧。算了。不要再研究了。这些怪人,想要他们现身的时候,什么人都不出现,没事儿的时候,却莫名其妙的来吓人! 扣儿将吊兰挂回去。长舒了一口气。管他什么古怪的事情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扣儿不惹事,但这并不代表她怕事。既然有这么多奇怪的事情发生,又没有办法解释,那么就坦然接受吧。谁怕谁啊! ------------ 13 蓝色火焰 扣儿拍拍手。呀地喝了一声,在阳台上立一个弓步,一前一后伸开两个手。这是标准的“黄飞鸿来也”的招牌手势。 在现代社会,忙碌的生活中能遇到一个身着黑衣,会轻功,会法术的帅哥倒是一件爽快的事情。这可不是每个人都遇得到的!扣儿心中还是满得意,满高兴的。 她甚至有一点儿小小的羡慕。朴一之只轻轻一抬手,就会发出一道蓝色的光焰。多酷啊。微微一抬手。扣儿心里嘀咕着。她也把手轻轻一抬,虽然放不出火焰来,模仿一下也可以过过瘾。如果可以放出一道蓝光,还可以来一个兰花指。白晰细长,两指微屈,轻轻一道蓝焰,绝不会比朴一之的逊色啊。扣儿心里有些忘情地想象。她真的伸出手来,轻轻一弹。很轻松,也很随意地。 似乎有火星闪过! 扣儿呆了一呆。眼又花了吧?啊,最近总是眼花! 再来!手是自己的,想怎么弹就怎么弹啊。不像那个朴一之,只有三次机会可以让他现身。也不像那个老阿婆,神出鬼没! 扣儿睁大眼睛,轻轻地弹出手指。似乎什么都没有。倒也是啊。她不过是一双普通人的平凡肉掌。白白细细,肉嫩皮滑。十指修长,像葱管一般纤纤细细。怎么可能像朴一之那样弹出有法术的蓝光呢! 不过扣儿不死心。呵呵。无论换了谁,有机率遇到这种好事,都也不会死心的。扣儿跑进客厅,把灯关了。黑乎乎中开始弹手指。她很专心很用功。弹了很多次。可惜黑漆漆一片,半点儿火星也没出现过。更别提什么蓝色光焰了。 唉!黑暗中扣儿叹息一声,凡人就是凡人,不能成仙就是不能成仙啊。她伸手去开灯。不过另一只手仍无意地弹着,弹多了,不自禁的习惯了。 可是!就在灯亮的瞬间,扣儿又看到了火光!微弱的,但是千真万确的火光! 为什么真相总在虚无飘渺间? 扣儿叹着气。又把灯关了。坐在沙发上。黑暗中,继续,苦练“弹指神功”! 什么事情都是有规律可循的。刚刚那么专心,那么认真,把手指弹了快一百下,指头都麻了,都没有见到火星,但无意间轻轻两下,却突然就会有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奥妙。 要三心二意吗?要随随便便吗?不能专心致致地去想?不应该认认真真去试?这真是逆天理而行。 可是在黑暗中坐着,心里又那么渴望能优雅地伸出手指头,漂亮地闪出一道蓝光,怎么可能不去想?不渴望?扣儿无聊地试了半天。当然是什么都没有。也许朴一之是练了很多年的神功吧,怎么可能一下就会呢。可是刚刚真的看到了火星,而且是两次啊。这样的诱惑,没有人能抵挡。 扣儿突然站起来,飞快地开了灯,到阳台上搬一个圆凳过来,放在玄关的镜子前。又把阳台上的吊兰提进屋中,摆在屋角。再将客厅大灯关上。 整个房间中,便只有那一盆吊兰散出淡淡的银色光茫,依稀照亮周围一小片。 扣儿这才安安稳稳坐在镜子前,对着镜子,又开始弹手指。若只是黑暗中弹,总是难免专心致致地盯着自己的手。但似乎越是专心,反而越没有成效。如果闭上眼睛,什么时候能从手上放出一点儿蓝色的星光,又看不到,白白错过了。这样对着镜子练习,既不会过于专心,又不致于错过。绝对是一个好办法。 就这么坐着,又是扬手,又是甩手,又是弹手指头,扣儿简直使尽了能想得到的所有招术与姿势。如果这时有人进来,恐怕要很吃惊,一个穿蓝色裙子的少女,黑灯瞎火地,在一点儿银色光晕的映射下,坐在玄关的镜子前面,疯子一样地手舞足蹈! 扣儿弄了半天。很累。两个手都酸了。 结果。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扣儿沮丧地放下手来,斜斜地靠在椅子上。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刚刚那两次是怎么做到的啊?也许要本就没有什么蓝色的火星?难不成自己真的得了臆想症了? 再试一次吧。也许就成功了。 其实不能奇怪扣儿的如此执著。想一想,假如是你,遇上一个朴一文这样的神秘人,偶尔学一招竟然似乎真的有成效,怎么可能不痴迷? 再练一会儿吧。成不成都不管。明天还要上班呢。扣儿已经没有了开始的兴奋。她闭上眼睛,两个手一阵乱扬乱摆乱弹。然后睁开眼睛。站起身。准备睡觉。不过她马上就被吓着了。 为什么面前的镜子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了?反射着一道道不规则的银光。自己镜中的影像都似乎被扭曲了。 发生了什么事?扣儿飞快地跳起来,打开客厅的灯。再来看玄关前的穿衣镜。镜子已经龟裂成许多的片片,不是很细小的碎片,是很大的一片一片的裂纹。每一片裂纹都侧闪着白光。照在镜中的影像因为裂纹而变得支离破碎。 镜子怎么会裂?因为刚刚那一阵乱挥?扣儿心中快要熄灭的欲望与期盼犹如被人泼了一桶汽油一般立刻熊熊燃烧起来。 再试一次。再试一次才甘心啊。扣儿轻轻伸出一截手指头,往玻璃上点去。轻轻的碎裂声。细微到几乎听不见。但玻璃从手指所点的中心出现三条放射状的细小裂纹。很细很微,几乎不易被发现。犹如一颗最小的星星,在夜空中害羞地闪出最小的光芒。 啊!扣儿心中的狂喜,简直是没有办法形容的。这样看来,自己其实能像一之一样,通过手,释放出神奇的力量。只是那力量太小太小,所以刚刚的练习,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 那么,再试试。扣儿找出一块黑色的丝巾,悬在椅子上,把灯依旧熄了,用手指头去碰触那块丝巾。手指尖几乎要碰到丝巾了,果然见到了闪出的蓝色火星。虽然只是轻轻溅闪的几颗,却是千真万确地出现了! 扣儿开始明白了,最开始看到的蓝色火星,并不是专心不专心的问题,而是距离的问题!因为她的手指距离物体很近,蓝色的火星就被碰触和映照出来。但当她空空地在空气中指划的时候,那神奇的火星因为没有遇到阻挡,便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扣儿一次一次地练习,她发现自己的进步实在太明显了。她很快就拉长了距离,即使手指头不再碰触到丝巾,隔了几厘米的距离,也能很明显地看到那蓝色的火星了。再练习一会儿,伸手放出的,便不再是火星,而是细小的蓝色火焰了!每一伸手间,晃眼的蓝色小火焰如一支支蓝色的小箭,迅即射出。在黑暗中留下一条条印痕。 这实在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扣儿玩得不亦乐乎。终于累得不能动了,才停下来。她懒懒地开了灯。黑丝巾仍好好地悬着,似乎并没有受过什么摧残。 看来这蓝光的力量好弱小。不知道刚刚是怎么把玻璃震裂的?扣儿有些奇怪地想。她伸手去收那条黑丝巾。 手刚碰到丝巾。丝巾便飘飞开来。不对。是黑色的灰絮飘飞起来。丝巾已经消失了。在扣儿数百次的练习后,变成了一碰就消失的灰絮。就像一件放置了千年的古物,突然暴露在空气中,看起来完好无损,但被风一吹,便灰飞烟灭了。 甚至悬挂丝巾的木椅的靠栏上,都千疮百孔,数不清的无数的小洞洞。或深或浅。有的,甚至快要穿透过厚厚的木扶栏了。 扣儿呆呆地站着,惊讶了好一会儿。她用手轻轻抚着那伤痕累累的椅栏。这真的是自己干的好事?不可思议。这算不算特异功能? 扣儿轻轻抬起自己的两只手,放在面前,对着它们吹一口气。气息轻轻地温柔地从手上飘过。触觉很灵敏。这双手向来是很好使的。不过现在,它们还有了其它的功用!扣儿有点儿沾沾自喜。 不说是伤人吧,但有了这样额外的功能,至少能吓人吧?下一次再碰上像朴一之这家伙,啊,一定要给他一点儿教训!虽然明明知道他很冷很强大,明明知道打不过他,那也还是要找机会放一放冷箭。扣儿想得都要笑起来了。朴一之很冷很酷,但不知道为什么,扣儿从没觉得要怕他。 扣儿很开心,哼着歌儿洗脸刷牙。也许我真的是有一点儿与众不同吧?扣儿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鬼脸。也许是异能人呢。无论如何,技不压人,多一点儿常人所没有的技能,总是一件好事。 扣儿不知道,当她在努力尝试后放出一支支小小的蓝色的光焰时,有一个地方,为此而欢呼雀跃,喧嚣沸腾,绽放出无数的希望与期待…… ------------ 14 将军的马桶 这一夜扣儿都睡得不安稳。梦里纠集着各种奇怪的东西,醒过来却什么都记不得。脑子好像经历了一场高考,使用过度一般,闷闷的胀痛不已。 从床上跳起来,看看时间不早了,穿上衣服,习惯地来到玄关的镜子前去照一下。哈!支离破碎的穿衣镜。扣儿一下乐了,头痛都减轻不少。想起昨晚的情景,那么荒唐,那么可笑。可是一切都是真的! 她忍不住又伸出手去试验。反正镜子已经坏成这样,再多一两道裂痕也无所谓啦。 手伸出去,念头回转间,一道蓝色的光焰如一条蓝色的火蛇般闪电跃出。噼哩叭啦一阵乱响。本已裂得不成样子的大块镜子全部散落下来,各种形状的小碎片撒了一地。 没有料到……是这样的后果。扣儿一时目瞪口呆,满拖鞋都堆满了碎片。手足无措地站着。 不会吧?才过了一个晚上,威力就增大这么多?昨天晚上是小火星变成小飞箭,睡一觉起来,小飞箭就变成了小火蛇? 砰!李唯唯进来。大力的关门,抬头正好看见这一幕。 “Oh,MyGod!”李唯唯甩着包,大叫着冲过来。惊呼着:“宝贝儿,你在干什么?没伤着吧?”她狂欢了一个通宵,满身残留着浓厚的烟酒味。 扣儿小心地把脚从堆满碎片的拖鞋中抽出来,光着脚站到没有玻璃渣滓的地上。然后,长吁一口气,抬起头来冲李唯唯做了一个鬼脸,飞快地冲进洗手间梳洗。又飞快地拎包出门,临走时,对熬了一夜,快要变成熊猫眼的李唯唯抛下一句话:“战场留给你收拾了!” 扣儿在一家物流公司上班。这是一家私营企业。不过老板还是满财大气粗的。属于那种赶上市场经济顺风船又有点儿裙带关系发起来的暴发户。相当的自以为是,目中无人。扣儿最记得有一次,老板带她出去办事,天气很热,老板开了空调。将蓝牙耳机挂在耳朵上,放着音乐。那感觉,一定不是一般的好。在经过一段交叉路口时,老板很是得意,指指外面马路上数个正在烈日下骑着睡在行车奔忙的行人说道:“小扣,你看,这些人,就是自己不努力的结果,所以只能骑着自行车!” 扣儿一时无语,只觉得这句话应该是有相当大的漏洞的,却又说不出问题在哪里。心中只是堵得慌。暗中翻着白眼嘀咕,不就开了一破车么?要得意成这样儿? 在这样的老板手下办事,还是挺难的。还好扣儿只是行政经理的助理。紧要的事务不多。只是因为办公室刚好在总经理室的门外,便总要兼做一点儿类似总经理秘书之类的杂事。早上要为老板准备好一杯香浓咖啡。晨会时要布置会议室,做会议记录。接待和引见来访宾客等等。 今天是周一。又有晨会。扣儿跑得很快。周一总是最忙的。她不想出什么差漏。 进到公司,早有同事来了,在一路的问好与问早声中飞跑进办公室。经理室的门早开了。扣儿悄悄向隔壁的财务室的胖胖的会计伸伸舌头。老板来得早一般都不是什么好征兆。一般只是遇到紧急的事他才会早早地来。阿弥佗佛!扣儿在心里暗暗祷告着。这份工作并不是很如意,但扣儿不想频繁地换来换去。毕竟,每个月都有一笔房款等着往银行里填呢。这是一座大山。要一点儿一点儿搬二十年的大山。 “玉扣儿!“总经理室传出一声叫唤。扣儿赶紧进去。”“召集所有主管级以上开晨会。十分钟以后开始。”老板显得很烦躁。桌上的烟灰缸中已经丢了五六个烟头。 扣儿答应一声,赶紧挨个办公室通知。听同事的小声的谈论中大约听出个梗概:周五的时候公司有好几张车发生连环事故。延误了一批海关货物的交货时间。客户因为误了船期,要求赔偿。 这当然是相当棘手的事情。内忧外患,既需要处理事故车辆的驾驶员的死伤安抚,又要进行车辆及货物保险处理,还要联系客户,尽量减少损失。都是既费时间又还要花相当多的银子才能摆平的工作。行政经理周六便已赶赴事故地点协助去了。 作为公司的一员,扣儿心中也有些不安。毕竟,这些客户就是大家的衣食父母,而事故的驾驶员,更是往日常见的同事。 安排好会议,总经理丢下一句话:“不要让任何人进我办公室去!” 扣儿应了一声,并没有太在意。谁没事儿往总经理室跑?避之犹恐不及呢。 会议开了很长时间。财务室的胖大姐满脸痛苦地站在扣儿的面前:“小扣,我拉肚子。我怕我忍不到公厕那儿了!”扣儿犹豫了一下。会议室有里面有一个卫生间,那是整个公司的公用卫生间。不过现在在开会,自然是没法进去的。而公司外的公厕,至少有400米距离!现在唯一的急救室,就是总经理室内附带的小洗手间! 扣儿想告诉她总经理有交待。但看着胖大姐弯腰捂肚的痛苦样子,扣儿动了侧隐之心。她点点头。胖大姐冲进总经理室的洗手间。其实老板不在,会议室又被占用时,大家都是这样用的。 不过就是上个厕所么?扣儿守在经理室门口,看胖大姐出来后,又轻轻带上门。 会议开完了。老板走进办公室,一边走一边讲电话。进了办公室后,不到一分钟,便阴沉着脸走到扣儿面前:“我不是交待过你,不要让人进我的办公室?” 扣儿吃了一惊,连忙站起来解释:“她们只是用一下洗手间……” “我命令过你,不要让任何人进我的办公室!”老板立刻就变了脸色,,怒吼起来,“我说的话你没有听见吗?上洗手间?你见过哪个士兵去用将军的马桶?” 将军的马桶?扣儿有瞬间走神,老板已经气哼哼地回了办公室。扣儿既委屈又疑惑,却还说不得,只悄悄问那站在座位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胖大姐:“那马桶是黄金做的吗?” ------------ 15 多事恶和尚 上午遇到这样的倒霉事,下午扣儿便更加小心。行政经理出差了。她没有了顶头上司,老板又这样阴晴不定,自然是提着一百二十个心。想一想,这种年头,当个小白领真不容易!其实跳到哪家公司怕都是差不多的吧?官大一级压死人。除非你不干。可硬顶着有什么意思?那么大个城市,人多着呢。这会儿走一个,上街立马能拉一串等着找饭碗的人进来。 到一点的时候,扣儿接到通知,立即整理会议室,派人打扫好经理室,全体公司工作人员两点准时到过道迎接贵客。什么样的客人,要这么隆重的仪式?扣儿没时间疑惑。赶紧张罗。 会议室不大,扣儿发动办公室的先生们,帮忙将四周的椅子垒进仓库里,大的长方会议桌要求不要搬动。不多时间便清理完毕。总经理室的打扫有专门的清扫阿姨。不过是打电话招呼来加班,然后帮忙准备好茶具。老板是广东人,颇爱饮茶,还讲究得很。总经理室备了一套紫砂壶的茶具,据说价值不菲。 到两点钟,所有职员准时在公司入口列成两排,准备迎接贵宾。大家心中都讷闷,不知是何方神圣,要动用如此大的场面? 等得大约过了十分钟,才终于见到老板的宝马车徐徐开来。车门打开,竟走出一个身披大红袈裟的和尚。约莫四十多岁,头戴僧帽,手中拿着一串极大的黑色佛珠。出家人本该是面慈心善才对,扣儿却觉得这人脸上无肉,双眼阴沉,一口的黄牙,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扣儿向来就不大信这些,心中暗暗为老板这般举动气结:连二接三的事故只能说明管理不善,安全教育与培训不到位,车辆的出行检测未做好,请一个和尚来能解决什么事情? 但想归想,既然公司是老板的,他愿意怎么折腾都是他的事儿。扣儿只有恭恭敬敬与其他同事一道站着迎接。和尚大摇大摆走过来,老板夹了公文包在旁边连忙伸出手:“正前大师请!” 正前大师微微点点头,将佛珠夹了在手中走进门。两侧的职员连忙也一一双手合十。扣儿这才发现正前大师身后竟还跟了一个年青一些的小和尚,穿一件青色僧衣,手中提了一个篮子,放了香烛之类的许多东西。 大家尾随了老板与正前大师进了办公室,和尚在老板的亲自指引下在各个办公室中都转了一圈,每到一个办公室和尚都要停下来,煞有介事,四处看看,指指点点,说这个柜子不当摆在这儿,那个桌子要移到窗下,这盆植物应该放在门口,那台电脑应该朝向北边。被指点过的办公室马上被老板命令按大师所言,立即重新摆置,一时间整个公司中桌响椅挪,吵成一片。正前大师对老板的重视很是受用,微微点头,闭了两眼,诵几句佛号。跟在后面的小和尚便开始往一些不大显眼处放些极小极细的线香。便有轻烟袅袅,淡香缭绕,倒也给严肃的办公室中添了几分说不出的清幽。 扣儿一直跟在后面,心不在蔫,很是不以为然。甚至暗暗觉得有些好笑。 正前大师进了总经理室,少不得又发了一番宏论,指点几处明暗,早有殷勤的职员过来,按正前大师说的,将桌子椅子花盆重新摆放。老板连连点头,当着众人的面,塞了一个红包放到正前大师手中,扣儿看着,估摸少说也有好几千,心中暗暗叹息:这钱,怕本该是用在医院和修理厂的。 正前大师不动声色,只微微点头,并不接在手里。旁边的小和尚倒是很是乖巧,连忙走上来,收了红包,施了一礼,放在篮子里。胖大姐站在扣儿旁边。轻轻附耳说道:“看来是训练有素。”两人对笑一下。自然都是相当的鄙夷。 正前大师指点完办公室的几水摆设,便由老板领了,到会议室中去。所有的职员都站在两边,小和尚在会议桌上摆好香烛,看样子是要做一场法事。 正前大师点上香烛,坐了下来,将佛珠在手中一颗一颗拨了半天,才站起来,小和尚急忙递上一个小袋子,正前大师打开,抓了一把东西出来,往四面撒了一圈,有几颗溅到扣儿脚下,她才看清楚,原来是洒了些米粒儿。 小和尚又拿出一个金黄色的小碗,扣儿看那个碗金黄锃亮,心中暗暗猜度,也不知道是黄铜的带是黄金的?心中不知道又拿出这么个碗来做什么,来了兴趣,与其它职员一样,虽不说话,却悄悄抬了眼睛看着。 小和尚拿了碗到水机中接了半碗水,递了给正前大师。正前大师接过水来,用手指蘸了,左边往空中弹了三下,又右边往空中弹了三下,小和尚又赶忙过来接了碗,端端正正端在手中。正前大师走到老板面前,将食指蘸了小碗中的水,抹些在老板额头上。然后,便依次一个一个抹了下来。每个被他手指抹了水在额头上的职员都不敢动,只相互转着眼珠互相打量,就是想笑,也不敢吱声。 正前大师抹到扣儿面前,扣儿也不敢动,只好任他蘸些水凉丝丝点在额上。心中暗暗嘀咕,也不知道这样抹过来,会不会传染皮肤病?公司可有好几个女职员脸上老是长痘痘,大个大个布在脸上。实在是不大雅观。好在痘痘应该不会传染! 正前大师抹完水,正要挪步走开,忽然微微咦了一声,眼睛便盯着扣儿。扣儿看他抹完水,刚好抬起眼来,两人目光恰好对上,扣儿觉得那张瘦脸上的眼睛忽然放出精光,竟是目光如炬,直逼过来,把扣儿吓了一跳。 恰在这时,正前大师腰间竟传出悦耳的音乐声,一屋子的职员都很好奇,盯着他的腰间,正前大师竟不慌不忙伸了手,从袈裟里掏出一个滑盖手机,拿到耳边,甩着大袖子接听,这可真是个现代化的和尚。一屋子人都没说话,但个个眼睛里都是这个说法。当然,老板除外,他是花了很多心思,走了些门路才请了这么一位据说是高僧的大师来相相风水,去去晦气,自然是把正前大师当一个活宝小心侍候着。 扣儿被这大和尚这么一盯,心中很是讷闷,好在被一个电话打断了。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往后缩了一缩。正前大师打完电话,又将手机放回袈裟里,却没忘记这事儿,回过身去问老板:“这位是?”老板连忙说道:“是公司行政助理。” 扣儿盯着正前大师,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起自已,心中暗暗地诅咒:真是越怕鬼就越看见鬼,不知道这大和尚要做什么? 正前大师哦了一声,慢慢退开一步,向扣儿招一招手,扣儿疑惑地看了周围同事一眼,一屋子同事自然都是好奇地眼光,也不知道这和尚要做什么,反而是老板极不耐烦说道:“玉扣儿,大师叫你过去。” 扣儿慢慢走了过去,正前大师忽然说道:“你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扣儿听着这句话,心中猛然一震,她立刻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在镜子前所做的一切。如果不是正前大师说到手,她几乎都将这件奇怪的事情忙忘记了。 扣儿立刻就觉得背心有冷汗沁出来。看来面前这个大和尚果然是有些道行。只注意她一眼,居然就看得出异样了! 怎么办?扣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一伸手就放出蓝色的光焰。她昨天晚上才试验,今天早上又着急上班,根本没有时间来细细研究自己的双手。根本不知道自已的手是不是有什么变化。却没有料到今天来这么一个和尚,居然一眼就看出奥妙所在。明明白白点着要看她的手! 怎么办?万一真看出什么东西,大家会怎么看自己?当作妖孽?扣儿急得心都慌起来。 一屋子人见和尚要看扣儿的手,都很是好奇,但看扣儿低着头,半天都不伸手出来,又都有些狐疑起来。 扣儿感觉到一屋子的目光全聚在自己的手上,像针一般刺着。这样的众目睽睽的情况下,不伸出手来是不可能的。扣儿一闭眼睛,管它呢。是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刚好让自己知道,这两天发生的各种怪事,是不是被什么狐仙兔精附体了。这么想着,便把两只手掌心向上,平平地伸了出来。 正前大师伸出手来拿了她的手,看了一看,白白细细的手掌,并没有什么异样。心中也暗暗惊诧。他刚刚经过扣儿身前,忽然感觉到扣儿的双手闪出幽幽蓝光,他才咦了一声,但现在看来,什么都没有。当然吃惊。正前大师虽贪财好钱,但修炼却还是做了不少,不然也不会被冠以高僧的明号,更不用说借了这个幌子来大笔挣钱!所以他相信自己刚刚一定没有看错。却只是不知道这小姑娘一犹豫间,怎么就正常了。如果能在这繁华都市中捉到什么成精成魔的妖物,那必定是声名鹊起,轰动一时了!说不定还可以专建一座庙宇,百世留名了!这家公司怕真是有什么蹊跷,要多多留意一点。正前大师心中打着这样的算盘,脸上却毫无表情,松开了玉扣儿的手,继续蘸了水点下一个职员的额头。 扣儿看他把自己的手放下,什么也没说,立刻松了一口气。看来大和尚没看出什么! 法事做完,老板急忙请了正前大师到经理室休息,自然先给了红包,又亲自沏茶侍候着。坐定下来,才问和尚:“不知大师怎么会提出要看我公司的行政助理的手?大师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正前大师当然不肯将真相说出来,只敷衍道:“只是看到施主公司的这个行政助理有些异相,因此叫她伸出手来察看一下。”老板连忙问起:“不知大师看出的是什么异相?”正前大师摇头晃脑说道:“此乃天机,待三月之后再来察看,才能一一告知。”老板于是也不再问。心中却有了盘算了。 老板前脚才送走正前大师,后脚便把扣儿和财务经理叫进总经理室。叫财务经理准备好扣儿一个月的工资和补偿金,装在信封里,递给扣儿说:“你也看到了,大师叫你出来。说你有异相,公司太小,池小养不得大鱼,你还是找其它地方,说不好有一天就成龙了。” 老板当然是有他的打算。扣儿这样一个岗位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一伸手就抓得一大把应聘的人。正前大师说的,他当然坚信不疑。在他的公司里居然有员工有异相!这是他决不能容的。因此听完正前大师的说法,第一个念头就是把这异相清理了。他这个打算,可又是正前大师没有料到的。正前大师只道是生意人,图个吉利,却没想到真碰上个迷信得紧的主儿。把他一句话就当成了圣旨了。这么一清理,倒把他好不容易发现的异相给清理了,让他那三个月后再来找扣儿的如意算盘打空了。 扣儿听着老板的话,咬一咬嘴唇,什么都没说,接了钱出了经理室。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这么个公司,这么个迷信的经理,不见得日后有多大的发展。既然倒霉碰到这么个厉害的大和尚,那就认栽好了。不就是要重新开始吗?不就是又得重新找份工作吗?没什么了不起。 扣儿麻利地收拾了东西,好在她东西不多,三下两下就收好了。然后在同事悄悄的同情的注视中走出公司。只可惜没跟行政经理道别一声。扣儿觉得和她关系还不错。等她回来,一定奇怪怎么换了手下了! 扣儿走出大门。天气热得很。整个天地像蒸笼一样热气腾腾。扣儿走了没几步,汗水和眼泪就一起流下来。无论如何,这样离开一个工作了两三年的公司,心里总不大好受。 这个该死的讨厌的多事的恶和尚!扣儿在心里恨恨地骂着。 ------------ 16 神秘图腾 扣儿垂头丧气搬着东西回到家。 李唯唯美美睡了一觉,已经起来了,正坐在沙发上吃东西。看到扣儿进来,很是奇怪:“小扣,那么早就下班了?” 扣儿不说话,将东西往茶几上一丢,有气无力的坐下,闭着眼睛宣布:“我失业了。” 这词儿对李唯唯来说不新鲜。她嘿嘿地笑起来:“咱们的良民小扣同志现在也加入失业大军了!”小扣白她一眼,伸出手来:“削个苹果来慰问我一下啊。不然明天起从你身上打主意。收你房租啊。” 李唯唯拿起一个苹果,削一圈下来,皮扭曲着弯成一道一道,竟然没断。李唯唯把苹果丫成两半,递一半给扣儿,一只手拿着像一根链子一般弯着的苹果皮在手中转着,坐在沙发扶手上靠着扣儿,说:“要不你练习一下,和我一起去跑跑场子吧?一天下来好几百呢。比你老坐那办公室好多了!” 扣儿咬着苹果,伸出另一个手来比划:“我这僵胳膊僵腿,跟你在台上干嘛?演僵尸?”李唯唯笑起来,忽然又想起什么,一下子跳起来,叫道:“扣儿,早上那堆碎玻璃你搞了什么鬼?用万能胶粘起来了?我扫不动啊!” “扫不动?”扣儿不相信。“你怕是想偷懒吧?”李唯唯早走过去,叫着:“你来看啊!” 扣儿咬着苹果来到玄关前,那一堆亮晶晶的玻璃果然仍原封不动地堆在地上。扣儿伸出脚去踢了一下,竟果然不动,犹如生了根一般。“啊?”扣儿惊奇地叫着,蹲下来细细观察,心里暗想:这也未免太奇怪了吧?不过是用蓝色的火焰打裂了,怎么会掉在地上就粘起来了?难道是那蓝色光焰的神奇力量还在发挥作用?正想着,李唯唯又叫起来:“扣儿,你看看这装镜子的墙壁啊,为什么会像有笔画过一样的印迹?” 扣儿站起来,镶镜面的墙壁现在只剩下凹凸不平的白色的一大块,看起来有些丑陋。就在这一大块白色的壁面上,有一些淡淡的黄色的印痕。扣儿当然知道,那是她昨天晚上的杰作。手胡乱挥舞间便放出许多蓝色光焰,想不到竟穿破镜面,在墙上留下印子来。其中尤其有一个印痕很清晰,深沉钻进墙壁里,留下一个圆圆的小洞。那自然是今天早上玩心大起时留下的。 如果不是李唯唯的提醒,扣儿或者也不会注意这些淡色的印痕,但细细站在这面墙壁前看着,这些印痕果然能隐隐约约联结起来,似乎连成一幅什么图画。但并不能看得太分明。 “唯唯,你觉得这画像什么?”扣儿用手磨娑着印痕,问道。 “我看不大出来。”李唯唯向左歪着头,又向右歪着头,又后退几步细细地看,试图把形状看得仔细一些。 扣儿用手跟着印痕比划,似乎是一个半圆,底下有些杂乱的浅色印子,又似乎形成一个不大规则的长方形。就在她无意地比划时,李唯唯又叫起来:“扣儿!你的手摸过的地方,就要清楚好多!” 扣儿吃了一惊。难道双手竟不听使唤,自动放出那小小的蓝光吗?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不敢再摸。 但奇迹般的,白色墙壁上的浅黄色印痕比刚开始看到时清晰多了。能看出是一个半圆环,底下,有一个方形连着。而早上留下的那个小洞,刚好在方形的正中间。 “这东西我觉得有点儿像……像小娃娃带的长命锁!”李唯唯若有所思。比划着:“就是那种一个圈圈,底下有一把小锁的,挂在脖子上的。” 扣儿也点头了:“鲁迅的闰土里就有说过这样儿的锁。好像寓意是锁住富贵,长命百岁。不过,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这样一幅图呢?有什么特别的含义或者警示?” “警示?”李唯唯不解地抬头,“什么警示?” “我也不知道。”扣儿耸着肩膀,摊开双手。她总觉得这中间一定有蹊跷。不会这么平白无故的,蓝光留下的印痕就形成这么一幅图。这几天发生的奇怪事情太多了。她已经快要习惯了。 “小扣,你怎么会把这玻璃打碎的?”李唯唯盯着扣儿。扣儿抬起自己的手,看着五个匀称的手指头想了一下。她觉得没必要瞒着李唯唯。反正迟早是要让她知道的。于是,扣儿从手中掏出一张面巾纸,扬在手中,再轻轻的,幽雅地一弹手指,一道蓝光无声无息地闪电般射出。从纸巾上透过。纸巾似乎被风吹动一般轻轻扬了一扬。扣儿轻轻放手,纸巾就象突然被粉碎一般,变成一片白色的细屑,飘飘扬扬洒落下去。 李唯唯目瞪口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扣儿的手,半晌都没有说话。扣儿微笑着看着她。不知道她还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李唯唯忽然用手去揉头发,一边揉一边说:“不对,小扣,我怎么有一个奇怪的感觉!”“什么感觉?”扣儿很奇怪李唯唯这会儿的反应这么平静。要是平时,她不尖声叫起来才是不对劲。 “我怎么觉得,觉得我好像曾经见过这样的情景!”李唯唯站起来,眼神飘忽着,很费力地回忆:“刚刚看到你的手放出那一束蓝光,我怎么觉得那么熟悉!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曾经就见过一样!” “很久很久以前?”扣儿有些失神,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儿,她没办法解释。李唯唯说她觉得熟悉,说不定能帮到什么忙。“你快想一想,在哪里,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情景?”她满怀希望地盯着李唯唯。 李唯唯捧了一下头,又大力地摇头:“你饶了我吧。我不过是一念之间有这个奇怪的感觉,飞纵即逝了。” 扣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知晓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似乎没有人能帮助她,只有走一步瞧一步,也许哪一天就知道真相了,似乎哪位伟人说过:真理就在正前方。 “你就是这样把玻璃打碎了?”李唯唯问着,也用手去摩挲那凹凸不平的墙壁,并且异想天开:“小扣,你说,会不会在这幅图里藏了一个什么秘密,现在,只要在这个墙上找到一个机关,然后,就能打开这面墙壁,进到一个地下室,看到很多很多的宝贝?” “你看多科幻小说了!”扣儿听着她这无尽的遐想,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你尽管多摸一摸,说不定就摸到什么机关了。” 李唯唯也笑起来,用手捅进那淡淡的正方形正中的小洞里,嘀咕着:“小扣,你看看你用手发出的蓝光有多大的威力啊。这个洞可以放进一个手指头了!”她把小拇指在小洞里捣腾着,忽然咦了一声说道:“这个小洞里好像是热的呢。怎么好像有热气一样!” “真的吗?”扣儿来了兴趣,跨过那一堆生了根的玻璃,走到图画前,也像李唯唯一样,将手指头探进洞里去,嘴上问着:“真的会觉得有热气?” 扣儿的手指头刚放进去,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一阵声音。轻轻的,犹如风吹过大地,卷起满地树叶的响声。接着,在她与李唯唯惊诧的目光中,从那个小洞里放射出蓝色的光焰,像水流过沟渠一样,迅速布满整个画面,让那白色墙上那原本淡黄色的模糊的锁形变成了明亮的蓝色,似乎变成了立体,就像一把挂在墙上的长命锁,似乎可以取下来戴在脖子上一样。 李唯唯与扣儿都惊得呆住了。扣儿连把手缩回来都忘记了,只是呆呆地站着,望着墙壁上突然闪亮美丽的蓝色立体的光环。这把闪耀着蓝色光芒的锁在墙上逼真地显现了不到十秒,突然汇聚成一道蓝光,嗖地一声,直往地上射去。 扣儿和李唯唯一起看着蓝光射入地上,正好交融进那一堆碎玻璃的中间,也就是扣儿早上站着的地方。轻轻的一阵悦耳的响声中。玻璃堆竟似受了什么魔力一般,飞快地旋转起来。在一片银色闪耀中,很快又平息下来。扣儿和李唯唯这才惊异地发现,这一堆玻璃,在飞杨旋转之后,已经聚变成了一个亮晶晶的巨大箭头。 ------------ 17 再试一次 这是什么?扣儿蹲下身子,用手去碰那玻璃碎片凝成的巨大箭头。它冰冷而坚硬,仿佛不是刚刚那一阵旋转才形成的,反而像是一直就曾经牢牢地粘在这地上。顽固地存在,冰凉地闪光。它的箭头指着什么呢?扣儿抬着头,顺着箭头方向往前面看过去。 客厅---阳台---似乎没有什么。 “唯唯,你觉得它的箭头指着什么?”扣儿抬起头来问。 李唯唯只有耸肩摊手而已。她还没有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扣儿叹一口气。又站起来继续研究那幅被她无意中点出来的图画。 真的只是无意中? 扣儿陡地觉得从背心中生出一股寒意。 这看似的无意之中,竟似有什么在操纵。难道,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被人操纵?不可能罢?谁能毫无痕迹地操纵一个活生生的人? 若是那样的生活,生不如死。 扣儿将手指伸进小洞。既然这个小洞是由头,那么再试一次,看它是否能再触动什么机关。 李唯唯当然察觉到她的意图。走到她的身边,下意识的,有些紧张的用手抓住扣儿的衣袖。 “你害怕吗?”扣儿忽然转头问李唯唯。 “我只是好奇!相当地好奇!”李唯唯急促地回答。扣儿看看她。 她今早起来没化妆。其实扣儿觉得唯唯淡面素妆才最漂亮。很姣好的一张脸,大大弯弯又有点儿上翘的眼睛。红艳艳的唇。有一种致骨的媚惑感。令男人看一眼就会酥软然后想入非非的妩媚。 此刻,这双大眼睛有些惊惶地盯着自己,手紧紧地用力地抓着自己的衣袖。不怕是假的。惊惶的后面,更多的是信任与亲密。她答得那么急,生怕扣儿不要她跟着她历险。 总和你在一起,有痛一起痛,有泪一起流,有仇一起报。这就是朋友。 所以当别人惊奇扣儿与李唯唯的悬殊过大的友谊时,她们俩心里其实最清楚。外表不能说明什么。 扣儿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抓着李唯唯的手。然后很从容地伸出另一个手,竖起白晰的手指。 应该是会发生什么。她有感觉。所以才那样突然地问李唯唯。 “准备好了?”扣儿转头向李唯唯笑了笑,将手伸向小洞。然后闭上眼睛。其实她也忐忑,因为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可是她得保持着冷静。不能让这情绪传染了李唯唯。 两个惊慌失措的女孩子怎么能经历凶险?要镇静。更何况这样的历险她似乎注定是主角。 手指触到小洞的底部,似乎有个什么突起抵到指头。是什么? 扣儿不假思索。用力按下去。 风声响起。不过比一次大得多。似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的巨大声响。扣儿忍不住睁开眼。小洞里,放射出万道耀眼的蓝光。那一幅奇怪的图,现在变得蓝莹莹无比美丽。而且,那不止是一幅图了,它完全变成一圈晶莹美丽圆润的锁,罩在她们头顶,在蓝光中无比温润。 而地上的玻璃箭头,如同着了魔一般疯狂旋转起来。越来越高,越来越快。变成一道白色的光圈。 疾速的旋转形成一股风,越来越强,变成一股劲风。 扣儿骇然发现,那光圈转到了玉锁中间,形成一个旋涡。一个白色的,似乎虚无飘渺的巨大的旋涡。就在她们头顶,疯狂地旋转。 一股强大的吸力猛然从洞中发出。扣儿与李唯唯轻得如两片树叶,瞬间就被卷入进去。 巨大的轰鸣声。刺得眼睛都睁不开的亮光。强大的气流。旋转……翻滚……倒转……扭曲…… 扣儿觉得自己就像是放在绞肉机里加工的香肠。 这样的折腾似乎没有尽头。扣儿觉得肠子都要被扭起来了。全身都在痛。和那一天被一道银光刺中胸口是相同的痛感。但却痛彻全身。胃里翻江倒海,连头都要裂开了。 朴一之。 扣儿想起这个帅气的黑衣的家伙。他那温暖的手掌,不到片刻就能疗好她的痛。不论那一天那一道银光是不是他放的,扣儿现在真希望他在身边。可是她叫不出声来。痛楚与眩晕几乎要将她摧残得碎裂掉。 天晕地暗间,竟似乎看见朴一之的身影飘飘忽忽。他的那一双深眸温柔而关切地注视着她。手几乎要伸到她身上来。但却止不住这无尽的痛楚。 啊——— 扣儿终于叫得出声来。不过当她叫出声时,什么都消失了。四周一片寂静,一片黑暗。 扣儿躺着,半天都动弹不得。黑暗与寂静没有关系,比起刚刚的折磨,简直是天堂了! “唯唯?唯唯?”扣儿想起来,有些焦急地呼唤。她刚刚实在是被折磨得几乎要失去知觉。手早在不知不觉中松开了。 “小扣,我们这是在哪儿?”李唯唯的声音传过来。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刚刚才醒过来,似乎没有受到什么伤痛。 “你还好吗?”扣儿摸索过去,拉住她的手。 “我不知道,我好像一下子就昏睡过去了。然后听到你的叫声。”李唯唯说着,又惊叫起来:“小扣,你的手怎么那么冰凉?” 看来受罪的只是她。真奇怪啊。这样的不公平。 不过扣儿没有围绕这个问题多想。微微的休息后,她觉得好多了。不是一般的好。是一种被清洗过的感觉。很清爽,被洗净骨髓般的清爽与舒服。 不过在这令人压抑的黑暗中来不及细细地体会这样的感觉。 扣儿伸手放出一道光束。不过蓝光瞬间就消逝了,眼睛还来及适应,便又陷入一片漆黑。 既然可以放出光束,那能不能用手心托出一个光球,当火把来用? 扣儿伸出手,凝神去试。几点火光从手心中迸出,然后,猛然一下,在手心中蓦地出现一个蓝色的光球。李唯唯惊叫一声跳起。她本来半坐在扣儿身边。扣儿托出的光球刚好在她的头发旁出现,让她吃了一惊。 “走”,扣儿牵着她,慢慢用光球往周围照去。 什么都没有。只有坚硬的弧形的墙壁。她们似乎是被丢入了一个密封的球里。四周都空荡荡的。球很大,顶很高,蓝色光球的幽幽光环照不到顶。 “你站好,我跳起来看看。”扣儿说着,将托着光球的手举过头顶。然后猛地往上一跳。 “唉哟”扣儿惨叫着掉下来。手上的光球随着叫声熄灭。 “小扣,你怎么啦?”李唯唯紧张地伸过手来,摸到的却是扣儿的脚。她也不管,蹲下来紧紧抱住。 扣儿又伸出手,重新放出光球。她坐在地上。很痛苦的用另一个手摸着头。什么时候我的弹跳力这么好?轻轻一下能跳这么高?她想不通。她刚刚轻轻一跃,直接跳出数米高,重重地撞在建筑物的顶上,痛得眼冒金星。不过那一瞬间,她似乎见到那圆圆的穹顶上似乎有一道窗子。一道长长的,被严密关闭的窗子。 要想从这个又大又圆又黑的东西里出去,恐怕就只有那道窗子了。 “唯唯,你能跳得起来吗?”扣儿问。李唯唯轻轻笑起来。“肯定能,我觉得身子特别的轻,特别的柔软!”李唯唯用惊喜的语调回答她。 “你看我啊。”李唯唯叫着,扣儿回头,顿时吓了一跳。李唯唯向往后仰着。没有腰肢一般。头已经触到地上,如一座弓形的美人桥。 “什么时候练成了这种绝技!”扣儿也笑起来,伸手拉起她,指着顶上说道:“上面有一扇窗子,不过被关起来了。我跳起来,看能不能推开,如果能推开,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 18 是门非窗 扣儿再次纵身跳起来,这一瞬间她忽然明白朴一之为什么能抱着她轻松飞纵了。难道,我竟与他是同类?这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不过没有时间考虑那么多。她已经接近那扇窗痕。借着跃起的余力用劲一推。窗痕纹丝不动。扣儿直坠下来。有些沮丧。再跳起来,仍旧用力猛推。竟是一点儿都推不动,犹如是画在那墙壁上的一般。连灰尘都不曾掉下来一点儿。 怎么办? 扣儿掉下来,呆呆地站着,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了。黑灯瞎火的,又空无一物,什么工具都没有。怎么能从这奇怪的蛋形物里脱身? “推不开吗?”李唯唯看着扣儿托着光球跳上跳下。空间太高,她不知道扣儿遇到什么情况了。 “好像是扇死窗一样,纹丝不动。”扣儿皱起眉头。如果打不开这扇窗子,可能真要闷死在这里面了。 “也许有其它机关。再找找看。”扣儿拉住李唯唯的手,循着这圆弧状的墙壁细细查找。墙壁上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两人转了一大半圈,一无所获。再往前走。扣儿站住了。似乎有一点儿异样。只是一小点儿。圆弧状的墙上,有一个微微的凹陷。不细心很看不出来。如果不是因为手摸过去的感觉,扣儿也要将它看漏了。 好不容易有一点儿发现。两个人蹲下来,扣儿凝神让蓝光更明亮一些。这是一个小小的微圆的凹陷。不知道会有什么用? 扣儿让李唯唯站在这凹陷处不动,她继续走,走了一圈才又过来。再没有其它的发现。只有从这凹陷处来找一找,是否有不可知的秘密了。 这一处凹陷,也许就是一把锁。只要找到开锁的钥匙,就能打开这蛋形物,走出去。 可是钥匙在哪里?这么一个窝儿,肯定不是用手指头来点。把粉拳握起来,放进去,略嫌小了一些。没有动静。手不行,就用脚吧。把脚后跟放进去,大小倒差不多。可是仍旧没有动静。 要怎么办呢?扣儿无计可施。叹一口气,把手中的光球收回。两人立刻又陷入黑暗中。李唯唯在黑暗中生着闷气,用脚去踢墙,嘴里骂着:“什么鬼地方!” “既来之,则安之,休息一下再想办法吧。”扣儿懒懒地说着斜靠着墙站着。李唯唯在黑暗中拉着她的手。用力大了些,扣儿往一边歪了一歪,曲着的手肘刚好滑进了那个小窝里。似乎有轻轻一声响。在这漆黑安静的地方,这轻微的响声非常地明显。 然后,两个人在惊叫声中,感觉到空间的倾斜,如坐了滑滑梯一般直往下滑去。 滑到底,扣儿在匆忙间放出手中的光球。仍旧是弧形的光溜的墙。似乎没有改变。 那么刚刚是从什么地方滑下来了?明明是有响动的。 扣儿若有所思,抬起头往上看去。忽然,她心念一动,拉着李唯唯,循着墙壁往前起。走过半圈,蓝光下,赫然看到之前高高悬在头顶上的那长长的窗子-----不,原来不是长长的窗子,是一道门。只不过当时它是在上方,让扣儿以为它是一扇长窗。 原来刚刚那么一阵响,一阵滑,竟是这蛋形物彻底掉了个儿,天变成地,地变成天了。 那么,出去应该是没有问题了。门就在面前啊。 两人走过去。李唯唯伸手去推。圆弧形的门应声倒下,犹如一座吊桥。强烈的光线穿透进来。扣儿和李唯唯同时闭起了眼睛。在黑暗中呆得太久,没办法适应突如其来的明亮。 好一会儿,两人才能睁开眼睛,顺着门下来,晶莹光泽的地面,似乎是玉石做的地板。四处望一眼,所处之地是一间巨大的白色大厅。一片雪白,寂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大厅中立着四根巨大的淡绿色的圆柱。那通透的绿色,扣儿几乎可以肯定,那是用整块的玉石雕筑出来的玉柱。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竟然用如此上等罕见的玉,来做地板与梁柱? 乘载她们来的,果然是一个白色的蛋形物。圆弧门在两人下来后应声关闭,一点缝隙都不留,完全与蛋形物融为一体。几乎是难以被发现的,蛋形物在空中做了一个180度的头下脚上的旋转。慢慢地飘远了。 ------------ 19 不是故人来 “有人吗?”扣儿试着呼喊一声。偌大的空间寂寥一片。这一声呼唤在这一片静寂中悠悠传开,远远回荡,竟把扣儿自己吓了一跳。 李唯唯抓住了她的手,轻声道:“小扣,别叫了。怪吓人的。”空寂的大厅中仍一处宁静,一片雪白。四根圆柱中间有一条路,远远望去碧莹莹的。一直通向前方。 扣儿踮起脚来看一眼,路的两端,远远的,都有一道极巨大的白色的拱形门,怕有十多米高吧?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这样的大厅,有点儿类似欧洲中世纪建造的巨大的教堂。高高的顶棚,巨大的柱子。不同的是无比的明亮,宽敞,还有奢侈!。无论是墙壁还是地板,都用的温良的美玉,淡淡的颜色,透着温润的光泽。 这是人住的地方么?啊。绝对不是。扣儿在心里否认着。这样的地方,应该飞过来几个周身闪着星光的带翅膀的天使,那才是正常的! 她们站了一会儿。扣儿觉得有点儿不对劲。脚下怎么凉嗖嗖的?她低下头。四只雪白的脚!鞋子不见了!刚刚在蛋形物中滑下时都还明明穿在脚上的。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不过不见了倒也不奇怪。这样宽敞美丽洁净的地方,穿上鞋子走路,简直是亵渎了这晶莹透亮的玉石地板! 既然没有主人,那就自便好了。扣儿拉着李唯唯迈开步子。 光着脚走在这安宁寂静的地方,一点儿声响都没有。扣儿甚至听得见李唯唯细微的呼吸声。 她们径直来到那条碧莹莹的路上。那是用清一色一模一样的翠色玉石铺筑的一条缎带般的路。踩上去竟不冰凉,有淡淡的暖意从脚底沁入,令人觉得无比舒畅。 清一色的上好的暖玉。是什么人,这样的富可敌国,舍得用如此名贵的暖玉来铺筑这样一条绵长的路?这一路来,所遇到的奇怪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扣儿和李唯唯已经没有心思来一一惊讶了。 再奇怪的事情,不断的频繁遇到,也就不以为然了。 “要不我们在这儿睡一会儿吧?”李唯唯感觉着暖玉的温熏,懒懒地坐下来。她的红色短裙铺开在地上,在这翠玉的缎带上,犹如一朵粉色的花鲜艳的盛开。 “你不想看看那高高的大门外是什么?”扣儿也坐下来,轻笑着。她也累了。大厅那么宽大,人又总在这寂静中,久了,就生出一种疲倦感。 “我们跳过去吧,走过去多累啊!”李唯唯想出一个主意,很兴奋,立刻从地上跳起来。 “好!”扣儿拉起她的手。怎么忘记了呢,她们可以跳得很高! 两人一起念着:“一,二,三,跳!”一蓝一红两个身影跃起来,如两朵花飘飞出去,又飘飘忽忽落下。这样又高又远在空中飘飞的感觉令两人觉得无比快乐和轻松。神仙也不过就这样飞的吧?落地的一瞬间,两人抑制不住开心与兴奋,一齐大笑起来。 “再来一次!”李唯唯的声音里全是兴奋。刚进到这陌生地方的恐怖与小心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两个人又念着口令跳起来,犹如小时候在操场上快乐玩耍。 她们没有注意到,在这雪白的大厅里,随着她们那快乐悦耳的笑声。从圆穹形的天花板上,光润的墙上,圆柱上,悄悄绽开无数朵直径有一米多的淡绿色的大花。厚实的花瓣,淡黄色的花芯,没有花香,只是静悄悄地开放。花瓣和花蕊圆润透明,闪耀着玉的光泽,轻轻舒缓地绽开。 而大厅中间如缎带般的碧莹莹的路上,却瞬间开满淡黄色的大花,圆润闪光的花瓣中,烘出淡绿色的花芯,铺成一条黄色的花带,顺着两人跳过的地方,绵绵铺过去。原来雪白而宽敞大厅,变成一片清雅静谥的花海! 扣儿拉着李唯唯,快要跳到高高的拱门了。当再次轻飘飘落下来时,扣儿停住了。她听到细细的声音。说不出是什么声音。可是一定听到了! 她拉着李唯唯慢慢地回转身来。 这一片清淡美丽的花海! 扣儿深深地震惊了。这样美丽的世界! 她听到的,是花开的声音! 李唯唯满脸的迷惘:“天!小扣!这么多的花!一直开到我们的脚底下!” 开到我们脚下!扣儿心中一动,拉着李唯唯往后退。她们退一步,花儿便顺着碧莹莹的路往前开一片。如长了眼睛一般。 “啊!这么大朵的花,像玉雕出来的!可是又是从这地下开出来的!”李唯唯一边跟着扣儿往后倒退,一边惊叹着。 扣儿不说话,只拉着她往后退。她们退到了巨大的白玉的拱形门下了。拱形门下有高高圆形的玉台。扣儿拉着李唯唯站上去。花儿却不再跟着开上去。只围绕着玉台开遍每一处空地。 美丽的花海中,两位少女静然站立。 这么壮观的花海?是为谁而开? 玉台轻轻颤了一下。扣儿和李唯唯都感觉到了。两人一起低下头,光洁透亮如镜面的玉台上隐隐浮出如云一般的一团黄色。扣儿扬起手来,蓝光从玉台上划过。玉台上一点儿痕迹都没有。那一团黄色,却慢慢展开,越来越清楚。是一排如用黄金洒出的,金光灿灿浮现在玉台中的繁体字: 遍地花開,只為佳人來。 扣儿认得这几个字。盯着这大厅中遥遥的一片花海。很骇然,很迷惘,很糊涂。这么繁盛而隆重的欢迎仪式? 佳人,佳人是谁?能进入这样的神仙地府,领受这样盛大的鲜花仪式的,是怎么样尊贵美丽的一位佳人? 怎么可能是我?扣儿惊跳起来。 罪过罪过。如果冒领了这样的殊荣,这大厅的主人只怕要气死掉吧? 扣儿在心中暗暗地念着阿弥佗佛。连忙去拉李唯唯。李唯唯却不肯起来,指着花儿,赞叹不已:“小扣,这花瓣和花蕊是玉的!玉怎么会自己开花?” 玉的?扣儿蹲下来,伸出纤巧的指头,轻轻往最面前的花瓣上抚去。凉沁沁的感觉顺着手指真走上来。温润而舒畅。那一片淡黄色的花瓣感受到了扣儿的轻柔抚弄,颜色竟微微变深了些。似乎害羞,又似无限地欢喜,竟轻轻往下弯折下来。 刹那间,满厅的花,就连那高高的墙壁上和圆柱上的花朵,竟全部往这一个方向深深弯折下去,花瓣摇动相碰,发出清脆地天籁的叮咚响声。整齐一致的弯折,如跳舞一般,形成巨大的起伏。奏出动听的音乐。这让扣儿有一瞬的迷糊,这不是花罢?这是遍地如花的精灵罢? 李唯唯和扣儿一样吃惊,不过马上她就瞪大了眼睛:“小扣,我刚刚摸这花的花瓣,它们就没有这样!” “是吗?这佳人真是我吗?”扣儿哑然苦笑。是一个怎样情根深种的人,精心为自己的佳人设下这么盛大壮观的花宴,接风洗尘?博取一笑?只可惜她就像失忆的白痴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若给那设下这美丽花宴的人知晓了,不知道要怎样的绝望伤神了! “鲜花依旧在,不是故人来!”扣儿忽然酸酸地泛出这一句。向那遥遥一片花海做了个揖,做着鬼脸说道:“这一片深情厚意,扣儿代佳人领了。日后若果遇到佳人,一定代为转告!” 李唯唯站在后面轻轻捅她的腰,笑着:“你捣什么鬼呢,说些这种酸溜溜的话?” 扣儿自己也忍俊不住笑起来,说道:“白白代了别人领了这一番深情厚意,总要说个谢字才好交待了吗。” 心里也觉得自己这样弄过,果然心安很多,又拉了李唯唯的手,两人一起轻轻跳下玉台,跑过花海,站到拱门下。 ------------ 20 画非画,人非人,侬是画中人,画是侬外身 高高的拱门,闪烁着晶莹的光,**肃穆,巍然屹立。拱门外,竟是一望无边的白色。似乎有一层飘渺的白雾。远不见边,深不见底。难道这么大一个神殿般的大厅,就是这样孤零零建在这白雾之上? 扣儿看看这拱门外白茫茫一片,暗暗咂下舌头。不知这白雾笼罩下是什么,自然不敢轻易地跳下去。神话传说里的南天门,怕也不过就是如此威严吧? 李唯唯也探头看一眼外面那一片白花花的雾海,便再没有兴趣,却围着高高的拱门转起来,嘴里嘀咕着:“我怎么觉得这建得有点儿像琼瑶小说里的那种贞节牌坊?又高又大,怕是用来扬名立世的吧?” 扬名立世?在这连蚂蚁都没有一只的清净地方,怎么扬名?如何立世?扣儿笑着摇摇头。但也忍不住抬起头来看这高耸的拱门。 似乎……在那拱门顶端的玉板上,有什么金色的东西在闪耀。 “唯唯,拱门上有东西!”扣儿叫起来。 “有什么?我没有看到?”李唯唯努力的仰起头。 扣儿看了她一眼,忽然明白。李唯唯站在拱门的正下方,仰望的角度几乎是垂直。当然什么也看不到!她站在拱门的边上,距离拱门要远一些,视野便看得宽了许多。 她招一招手,李唯唯跑过来,也看到高高的顶端,果然有金色。 “我们跳起来看看!” 两人拉起手来,相视一笑,念着一二三,一起跳起。在这么寂寥的世界里,无论如何不能再丢失同伴,一个人来面对这一片寂寞与神秘。所以,什么都一起做,总要多一点安全感。 这一跳,几乎跳到与拱形门的中上部一样高。那金字的东西便看得一清二楚。是三个金雕的大字。 “一重门!” 两人一边往下坠,一边一起大声念出来了。 这总是难免的,突然看清一件一心想知道的东西,便会忍不住从嘴里念出来。 两人还悬在半空中,谁都没有发现。 拱门下的玉石地板,在她们念出这三个字时,如同得到一道神秘的口谕,猛然往下沉去。拱形门下,赫然变成一个大大的黑洞。 两个人掉下来,没有接触到预料中的坚实的地板,在一片空洞中,笔直往下坠去。 惊呼声中,两人只来得及最后看一眼那片美丽淡雅的花海,便落入沉沉的黑暗中。 扣儿紧紧抓着李唯唯不敢放手。一片漆黑中似乎掉下来几十米深。渐渐的,有了些模糊的暗淡的光。 朦胧间,扣儿感觉到眼前似乎有什么幔子垂着。 这么笔直掉下去不是办法。不摔死也要摔伤。不假思索地,扣儿伸出一只手扯住那幔子。 入手是清薄滑凉的感觉。不是布幔,是均匀的垂下的玉片。被扣儿用力一抓,受力荡开来,放进明亮的光线,又荡回去挡住。撞到旁边的玉片,发出一片清脆的响声。 不过扣儿利用这么一来一回,已经借力很多。两人慢慢顺了玉片滑下来。安全着陆。 落到地上,李唯唯迫不及待地伸手拉开那挡住光亮的玉片。明亮的光线立刻大片地倾泻进来。这似乎是一个小小的回廊或者暗室。 也是高高的穹顶。雪白的墙壁。光洁晶莹的地板。只是三面都垂下长长的黑色光滑的玉条做的吊帘,将这小小的一室遮成一片漆黑。 李唯唯满室跑了一圈,将这黑色的玉帘全部束起来。满室光明。 在那唯一的一面墙壁上,有一幅图。这一幅图,扣儿和李唯唯现在都觉得好熟悉。 就是带她们进入这神秘世界的玉锁图。 不过,这墙壁上的一圈玉锁更圆润美丽,底下那方形的一把,却是金色的。 温润得几乎透明的碧绿。闪耀得几乎刺眼的金黄。这是一种奇怪的颜色搭配。镶嵌在这雪白的墙壁上,却让人觉得无比高贵。释放出一种……王者的威慑。 李唯唯甚至悄悄往后退了一步。扣儿回头,伸手拉住她。轻轻拍一拍,以示抚慰。 她不觉得害怕。为什么看着墙壁上这金玉搭配的锁,竟觉得似曾相识? 扣儿甩甩头。但愿能从这一把锁中,得到一个答案!解决所有的问题!奇怪的事情已经发生得太多了! 她伸出白晰的手指。那方形的金锁上,也有一个圆圆的小洞。想来也需要用这能放出蓝光的手指头来做钥匙吧。扣儿轻轻将手指头放进小小的洞中。 李唯唯心中紧张,抓住她的手忍不住用力了一些。 扣儿手指填住小洞的同时,从小洞口放出炫目的蓝光。轻轻一声响。雪白的墙壁上,赫然出现一道藕色雕龙刻凤的精致小门。 扣儿伸手轻轻一推,小门应声而开。两人牵了手进去。竟又到了一处福地洞天! 这是一个不算太大,却同样有高高的穹顶的小厅。两个人从小门踏进这小厅中,笔直望去。立刻都呆了一下。 小厅中央,有一座小山。一座五颜六色的美玉堆成的小山。 “发财了!”李唯唯欢呼一声,牵着扣儿向那玉山扑过去。扣儿只走了几步,便扭转头停下来。她被小厅旁边几尊玉雕吸引了。 “唯唯,没弄清楚前,别乱动那些玉石!”扣儿叮嘱着,放开李唯唯的手,向那几尊玉雕走过去。 李唯唯站在玉山的旁边。大大弯弯的眼睛里放出光来。这么多的宝玉面前,不能乱动!这实在是天底下最残酷的折磨和最无法抵制的诱惑!况贪婪如我李唯唯者! 她到底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小心地拿起一颗小小的圆圆的红色玛瑙。不敢离远,只敢轻轻拿起不动。没有什么动静。 李唯唯将玛瑙捏在手中,靠近胸口,紧紧捏住。仍没有什么动静!她胆子大起来,开始在这一堆本已是珍品的美玉中挑三拣四。 扣儿慢慢走到第一尊雕像前。这是一尊白色玉雕。雪白无暇。 是一个面目英俊的少年。炯炯有神的双眼。高高的鼻梁。微微闭着的薄薄嘴唇。他的眉头有些微皱,似乎在气恼什么。双手捏成两个拳头,神情看起来,有一些愠怒,一些无奈,更有一些固执。少年还不成熟,长身玉立,周身,却无可抵制地散发出一种王者的气息与尊严! 这么完美的玉雕!这么复杂的神情!扣儿惊叹着,慢慢绕到第二尊玉雕前。 这是一尊丁香色的玉雕。遍体通透。没有一丝儿杂色。 是一个秀目弯眉的美丽女孩。眉目如画,清美绝伦。披垂着满头秀发,微微地歪着头。一只纤手轻扯着一缕秀发,另一只纤手轻翘起一个指头,指向前方,脸上带着甜甜的又有点儿狡黠的笑。她在愉快地说着什么吧。无论谁被这么温柔的一指,怕都要心软了。 第三尊是淡绿色的。右肩有些破损,似乎被什么东西打到,半个肩膀被砸碎,淡绿的玉石散掉在地上。扣儿看着这尊玉雕,呆了一下。 细长的,似笑非笑的眼睛!微微翘起,带了淡淡戏谑笑容的嘴唇!满脸淡然的无谓的神情! 朴一之! 竟然是他?为什么他的雕像会在这里?另外两尊又是谁呢? 扣儿伸出手去轻轻抚摸那被打坏的半个肩膀。办什么朴一之的雕像,会被打破呢? ------------ 21 七彩虹桥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这些雕像是谁呢?朴一之与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扣儿苦恼地皱起眉头。轻轻叹一口气,将手从朴一之的雕像破损的肩膀上放下来。继续往前走。 多看看,一定能发现更多的东西。也许,能提供一些线索,帮助解开一些谜团。也许……只是增加更多的谜团! 哇!一只猫! 扣儿险些惊叫起来。来这仙境一样的地方这么久,还没有见到任何的生物。这里,竟然有一只猫!扣儿站住,不敢动,甚至不敢发出声音,生怕吓跑它。 一只全身乌黑的猫。趴在地上,微昂着头。颈上挂了一个金黄的项圈。长长的尾巴蜷在身后。那对圆溜溜的淡棕色的眼睛,正凝神专注瞪着扣儿,流光溢彩! 扣儿与它对视了五秒钟。忽然轻轻吁了一口气,拍一拍胸口。她太紧张了。不,是这雕工太神奇了。 扣儿轻轻走过去,蹲下来细细端详。这也是一尊玉雕。一尊黑玉雕出的猫。油光滑亮的皮毛,无比的顺滑。尤其那一对眼睛,镶了两颗圆溜溜的淡棕色的玉石,在漆黑的猫头上特别显眼。闪耀着玉的润泽,更奇妙的是,微凸的玉石上在光线映照下有一道亮光,随着观者的位置变换而游移,犹如眼波流转,粗粗一看,宛如活了一样! 猫颈上黄金的项圈做工特别精细,刻着淡淡的缕纹。项圈两边垂下无数小小的可爱的铃铛。不知道这如黄豆大小的铃铛是如何做出来,又细细挂到项圈中小小的镂孔上? 只从这一个小小的精美项圈上,就可以看出它的主人如何的珍爱它了。 扣儿细细地把玩了好一会儿。这一对猫眼,也许是价值连城的宝石罢?不过这里面,珍奇的玉石实在是太多了。或者对主人来说,这两颗小小的猫眼,算不得什么。 扣儿慢慢站起来。她的眼睛被铺在小猫前的一块地砖吸引了。大厅中所有的地砖都是洁白的玉石铺制的。晶莹透亮,一尘不染。只有这一块,是耀眼的金黄色。黄金的地板。 为什么独有它是金色的?有什么秘密,或者是什么标志?扣儿小心地踩上去。没有什么异样。 “小扣!这些玉雕太漂亮了!”李唯唯手中捏着五六颗玉石,花痴一般走过来。娇俏的脸上,全是淘到宝贝的满足。 “喔,好可爱的黑猫!”李唯唯挤过来,弯下腰,细细地看。“你看它的眼睛,它的眼睛真的会转啊!”李唯唯重复扣儿刚刚的惊叹与发现。 无论是谁,看到这样精美的工艺,都没法不赞叹。 扣儿轻轻笑起来,拍拍她:“我们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更奇怪的东西。”她顺着小厅往里走,才走出一步。就听见李唯唯轻轻啊了一声。是一种被震慑住的惊叫。 扣儿猛然回头。看到一幕奇异的景象: 李唯唯正好站在那块与众不同的金色地板上。她微微斜着身子,刚摆出要走的姿势。在她头顶的正中,有两道七彩虹光交叉汇聚,犹如从那黑亮卷曲的头发中长出的美丽光桥。那七的光桥,正是从地上黑色的玉雕小猫圆溜溜的眼中射出的! “唯唯,你没事吧?”扣儿顾不上吃惊与惶惑,回身就要拉她。就在她伸出手时,似乎不到一秒钟,两道虹光便如突然出现一般,又突然消失了。 李唯唯揉一揉眼睛,刚好看到扣儿关切的目光,她有些迷糊:“小扣,我刚刚怎么了?” 扣儿不敢说话,急忙拉住她的手,将她拉离那块金色的地板,又用手摸一摸她的额头。还好,没有什么。 李唯唯的眼神有一刹那的空洞,她用手捧起头,喃喃地说着:“小扣,我好像想起什么,却又没有一点儿印象了。” 扣儿将她拉得离了那金砖远远地坐了,安慰着她:“没事儿,休息一下,我们想办法离开吧。” 她环顾四周。这小厅中,除了这几尊精美的雕像,和中间那高高堆起的七彩玲珑的玉石小山,便只是雪白的墙壁,再没有什么。 即使有什么,扣儿也不敢过去看了。在这空无一人的神秘世界中,再罕见的宝贝都比不上她与李唯唯的安全来得珍贵。想起刚刚的情景,扣儿手心沁出一层冷汗。哪怕李唯唯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在这除了玉还是玉的冷寂宫殿里,她将束手无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还是赶紧离开吧。扣儿焦急地四处张望。满目白色的玉石墙壁。连刚刚进小厅时那道精美的藕色小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唯唯只坐了一分钟,立刻又很兴奋地跳起来:“小扣,如果离开这里,一定要多拿几块玉石!”她扬着手中精心挑选的美玉,指着那一座七彩炫目的玉石小山:“那么多的宝玉啊,小扣,每一块都是无价之宝呢!拿出去就发大财了!” 扣儿哭笑不得地用手指头点着她的额头:“你要钱还是要命啊?我们现在连怎么出去都还不知道呢。先找到出去的路再说吧。” 李唯唯一摊手,翻着两个眼睛:“怎么办?被那个漩涡吸起来的时候,好像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掉光了。如果有个电话,也许能试一试,打个110或者119!” 打电话!扣儿心中一动。她拍着额头。怎么会忘记了一个人呢!还有一次机会啊。 “一之!”扣儿轻轻地叫着。 “你说什么?”李唯唯好奇地凑过头来,睁大眼睛:“大声点呀,我没听清?” “没有跟你讲话啊。”扣儿笑着推开她。一抬眼。便看到那黑色的身影斜斜地靠着墙壁,静静的站着,嘴角微微翘着,有一线似有似无的笑。幽深的双眼,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神色,静静望着她。 啊,这个酷酷的家伙!果然一叫他就来了!扣儿心里那份欢喜,快要从小小的胸膛里溢出来了! 终于能见到一个人,一个熟人!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人类,扣儿心里还是无比的欣喜与亲切。他能进得来,当然就能出得去了! ------------ 22 会笑的猫 会笑的猫 “唯唯,我们的救星来了!”小扣几乎是欣喜若狂的拍打着李唯唯的肩膀。救星?李唯唯看着扣儿笑得像一朵花一样,很好奇地转过身来。然后,呆呆地盯着对面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帅哥,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以后再跟你解释!”扣儿甩着她的手。跑到朴一之面前,拽着他的衣袖,嘴里叫着:“你过来,过来啊!”也不过才从和朴一之打过最多三次交道吧?扣儿却有连自己都说不清的亲切感。 朴一之不说话。看到扣儿那么随意地过来揪他的衣袖,只微微挑了挑眉,泛出一丝笑,便跟着扣儿走。 扣儿把他拉到那几尊雕像前,指着淡绿色肩部有破损的那一尊:“这个是你吧,对不对?” 朴一之两手抱在胸前,依然斜斜地站着,他习惯地眯起细长的眼睛,看一眼淡绿色的雕像。看一眼丁香色的雕像,又看一眼扣儿。依然不说话。 扣儿轻轻伸出手,依旧从那被打碎的肩榜上抚过,然后,轻轻地问:“怎么肩膀会被打坏呢?会不会痛?” 扣儿自己也觉得这话问得有些荒唐。可是,那玉雕是那么的栩栩如生。第一眼看到这玉雕,扣儿就觉得这简直就是朴一之站在自己的面前。所以,几乎是凭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她便问出这样的话。 朴一之微微一怔。他几乎涌起一种……将这安静柔弱的身躯紧紧拥进怀里的冲动。 “你记得这里吗?” 朴一之靠近一步,低下头轻声问。他的下巴几乎要碰到扣儿黑色的头发,细细软软的发稍轻轻扫过他的皮肤。一如从前! “啊?”扣儿不解地抬起头,正对上那双幽深的闪着光的黑眸。这么近!扣儿窘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问着:“这里?这里是哪里?” 朴一之不再说话。静静地,深深地望着她。黑亮的眼里,有怜惜,有疼爱,有无奈,还有淡淡的忧伤。 扣儿瞪大眼睛看着他。她真的读不懂这些变幻的神情。不过几秒吧?扣儿却觉得无限漫长。这样的对视,无论如何有些……暧昧,扣儿的脸立刻火烧火燎一般滚烫起来。她逃避似的转开脸,看向一旁。 朴一之看着那双扑闪的大眼睛茫然地望着自己,然后,清秀白净的脸一下子胀得通红,羞涩而又无助地扭向一旁。一丝笑意从他的眼角眉稍泛起。只一瞬间,他便又恢复了那淡然讥诮的神情。 李唯唯慢慢地走过来,她盯着朴一之,眼神惘然:“一之?一之?我怎么觉得在那里听过?好熟悉!” 朴一之淡淡地笑着,看着她,轻轻勾勾手:“小猫儿,过来。” 李唯唯如同被催眠了一样,慢慢向他走过去。 扣儿有些惊疑地望着朴一之,小猫儿? 朴一之看着李唯唯走到面前,忽然伸出一个修长的手指头,往李唯唯额头上点去。又很快地收回。 “喵——!” 突如其来的一声响亮的猫叫,从李唯唯口中发出。犹如被深锁了许多年的一只猫,突然得到释放,叫得肆意放纵,痛快欢欣。 “啊!” 这一声,却是李唯唯与扣儿同时发出的。 李唯唯猛然往后退了一步,用手紧紧按着自己的嗓子,吓得脸都变了色。 “唯唯,你怎么了?”扣儿吃惊地上前扶住她,又愠怒地瞪着朴一之。 朴一之站在一旁,将自己那根手指头放在嘴边,若无其事地轻轻吹着。又抬起眼来,看着疑惑惊惶又恼怒的扣儿和脸色苍白的李唯唯,微微笑起来。 一屋子的雪白静谥,竟似因了他这一笑,而充满了阳光。 那笑容也抚慰了扣儿,无论如何,朴一之不是坏人。他只是有时候狡猾得像只狐狸! 扣儿对着那迷人的笑翻了个白眼。心里却相信,他要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一定有她不知道的原因! 李唯唯在这笑容中忽然安静下来。她的眼神变幻着,若有所思。她忽然就跳起来,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子。小小的短裙飘起来,像一朵旋转盛开的花。 “唯唯,你在做什么?”扣儿被她的怪异行为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李唯唯回身向着扣儿做个鬼脸,轻快地跑到朴一之的面前,右手拎起一角裙子,腿微微一弯,身子微微前倾,做了一个标准的芭蕾谢场的动作:“我这样是不是很漂亮?” 朴一之笑起来,伸出手揉李唯唯的头发:“标准的美人胎子。满意了吗?” 李唯唯咯咯地笑起来。扣儿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这两位,吃错药了吗?怎么一分钟就变得这样熟稔起来了? 朴一之淡淡地笑着看着扣儿:“丫头,还不走吗?” 丫头?扣儿皱皱眉。这是朴一之第二次这样叫她了。不过看在那让人愉快温暖又惬意的笑容上,就不计较了罢。叫什么都好。 “就要走了?”李唯唯惊叫起来,又跑到扣儿的身边:“小扣,我们一定要多拿一些宝石上去呀,很值钱很值钱的!” 可以拿吗?扣儿用探询的目光看一眼朴一之。 朴一之悠悠然地笑起来:“本来就是你的,想拿多少就拿多少吧。” 本来就是我的?扣儿又有些回不过神来。李唯唯的欢呼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回头望过去,李唯唯早一大个,如大字一般,张开四肢趴在那堆五彩斑斓的玉石小山旁,那架势,恨不能将整座宝石山都搬回去才好。 不过,顷刻间,李唯唯又抬起头来,愁眉苦脸地望着扣儿:“小扣,我们两个加起来,也才四只手,能拿几颗呢?” “那就少拿几颗吧。”扣儿答得很快。一来,她不是贪财的人。二来,她好心虚。她不是这里的主人啊。即使全世界的人都错认了,她自己心里却最清楚不过,一个小小的声音虚弱地在心里叫嚣:我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这个陌生的地方,我来都不曾来过啊。 “担心不好拿吗?”朴一之在一边淡淡地笑着:“小猫儿将裙子脱了,不是挺大一个口袋吗?” 把裙子脱了?大热的夏天,脱掉裙子,便只是穿着三点式的真空了!这是什么样的下流话啊?就这么明目张胆,不慌不忙地从那么一个看起来满正人君子的家伙嘴里说出来?一本正经,一点儿都不像玩笑? 扣儿瞠目结舌。 李唯唯似乎并不忌讳,反而跳起来大叫:“臭一之!为什么是我脱,不是小扣?” 朴一之依然淡淡的,懒懒的声音中透着些无奈:“一会儿出去,你反正也用不着穿这裙子,不如就做了口袋,还能多装一点儿。” 为什么用不着穿裙子?难道只要有了钱,就可以光着身子了?这两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花腔?扣儿无比地迷惑,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满脸都写着大大的疑问号,可恨这两个家伙,完全无视她,就如她不在场一样。瞧都不瞧她一眼,只顾着两个人的你说我答。 “喂!你们俩个说得明白一点好不好?”扣儿忍无可忍地大叫起来。 朴一之听着她的抗议,静静看着她,笑意却不可遏制地渐渐浮满整张俊脸。 李唯唯却像没听见一样,大声叫着:“小扣,叫他多往裙子里面装一点儿,要装一大袋啊!” 那你穿什么?扣儿还没来得及把这句话问出口,只觉眼前黑光一闪,李唯唯站着的地方便不见了人,只剩下那条粉色的裙子散落在地上。 “唯唯?唯唯?”扣儿没办法适应这大变活人的游戏。不知道李唯唯闪到哪里去了。她有些焦急地叫唤着。猛然觉得腰一紧,身子一轻,朴一之已经走到身后,伸手绕过她的纤细腰肢,将她抱了起来。 这怎么成?要是被李唯唯看见,不是要羞死人了?扣儿大窘,在他怀中挣扎着。 “别动。”朴一之温柔地附在她耳边说着。轻轻的气息将耳边的头发吹得轻轻飘飘起来。痒痒地很舒服。这样的亲密!扣儿一下子又脸红到脖子根了。 朴一之似乎感觉到她的羞赧,轻轻地无声地笑笑,脸有意无意从扣儿脸上微微蹭过。扣儿感觉到那温热的肌肤擦过,一颗心顿时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朴一之伸出另一只手,扣儿见他放出一道蓝光,那地上散着的裙子忽然如被风吹了一样,从地上悠悠荡荡飘起来,转眼就变成鼓胀胀一大袋。像被人用一根看不见的线牵着一样,飘飘忽忽跟了过来。 袋子自己会走路?扣儿模糊地想着,她努力探出头要去看一眼,忽然注意到朴一之的肩上趴着一只什么,再扭头看。一只毛色黑得发亮的猫!伸着尖利的爪子,搭在朴一之的肩膀上! 而且,瞪着圆圆的眼睛,正望着她笑! 一阵莫名的眩晕袭过来。扣儿抵挡不住沉沉而来的睡意。她不甘心地闭上眼睛。心里想着:一只会笑的猫!真是个……奇怪的……梦…… ------------ 23 朋友?宠物? 扣儿睁开眼睛。头还有些昏沉。 白色的,低矮的天花板。月亮形的吊灯。不是那……高高穹顶的大厅? 扣儿打个激灵。陡然清醒过来。这是她温暖熟悉的小窝。 习惯了那宽敞华贵富丽宁静的大厅,竟不适应起自己这又小又窄的小窝!扣儿哑然失笑。 “小扣!你醒了?” 李唯唯像一只蝴蝶般飘飞进来,在床边伏下身子,半趴着笑呤呤看着她。 她刚洗过澡,湿漉漉的黑色卷发上还滴着清亮的小水珠。穿一件白色淡花的小裙子,清爽得象五月里开放在田野中的花。 “呃——” 扣儿看她这一副清秀的模样,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李唯唯笑着用手来刮她的鼻子。 “唯唯,我们——怎么回来的?”扣儿跳下床来,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声。这应该不是一个梦。有那么绵长华丽真切的梦吗? “朴一之带我们回来的呀。黑黑的隧道,黑乌乌一片,轰的一声,就出来了!”李唯唯比划着。歪着头回忆着,“嗯,你好像睡着了。” “那你在哪儿?我没睡着的时候你在哪儿?”扣儿停下梳理头发的手,紧盯着李唯唯那双大大弯弯的眼睛。重点。这才是扣儿要问的重点。 “啊——这个,”李唯唯躲闪着扣儿的目光逼视,忽然拉起她的手,把她扯出卧室:“来看我们的宝贝啊。这些全是上等的珍品玉石。小扣,我们有钱了,我们发财了啊!”她雀跃着。几乎要欢呼。 扣儿望一眼客厅。倒吸了一口凉气。 朴一之这家伙!怕是把那小厅中一山的宝玉原封不动地搬过来了吧?十多平米的客厅里,形状各异,大小不等,五颜六色,美丽纷呈的各色宝石堆到有半人高,灯光映照着,每一个都如五彩的星星,闪耀着柔润的玉石光芒,整个客厅,桌下椅下,到处滚落着,连插脚之地都没有了。 扣儿看看李唯唯。这个贪财的小女人,一张姣美的脸被一屋子宝石的光芒映照得五彩斑斓。恐怕半夜做梦都要笑醒吧? 嗯。这会儿和朴一之一起合伙来瞒我了?小唯唯,不从你嘴里掏出些东西来我就不是玉小扣了。 “唯唯,过来,来坐这儿。” 扣儿甜甜地笑着。甜得发腻。 李唯唯小心翼翼走过来。离着扣儿还有两步远便站住不动了。扣儿斜睨着眼睛看着她。猛然一下子跳起来,将李唯唯扑倒在沙发中,用手往她脖子里挠去。那是李唯唯的死穴。 “啊哈哈哈哈……。”李唯唯一边狂扭着身子躺闪,一边忍俊不禁暴发出狂笑来。 咚的一声,她扭闪着笑得从沙发上摔下来。扣儿不去扶她。笑眯眯看着她:“唯唯,是你自己说还是让我动用满清十大酷刑一一侍候?” “啊,好小扣,你饶了我吧。”李唯唯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披头散发从地上爬起来。散了架一般瘫坐在沙发中:“你问吧。你想知道些什么?只要我知道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真的?”扣儿不放心。 “那还有假?我们俩这十多年的的姐妹不是白做的!”李唯唯开始拍胸脯了。 “好!”扣儿笑站,在李唯唯旁边坐下来,轻轻凑近她耳边,小声地:“回来时趴在一之肩上那只瞪着我笑的猫,是不是你?” “不是我会是谁?那个破地方,就咱们三个人啊。”李唯唯大咧咧的。脚往茶几上一抬,整个身子都缩进沙发里。慵懒无比。 “你怎么变的?”扣儿兴趣大增。 李唯唯耸耸肩:“我也不知道。进了那个涡窝,到了那黑乎乎的蛋形屋子里,我就觉得身子变得特别柔软,像没骨头一样。站在那黑玉雕的小猫前,我被什么东西突然击中了。有一股很神奇的力量,似乎是释放了一件常年被禁锢在我身子里的东西。我一直没弄明白那是什么。等到后来看到朴一之那么熟悉的笑容,我突然就明白了。原来,我应该是一只猫!” “唯唯!”扣儿皱起眉头,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发烧了吗?瞎话也编得太离谱了吧?” “没编啊!”李唯唯推开扣儿的手,眼睛里闪着光:“你不信?做好准备啊!” 什么准备?扣儿还没问出口。又是这样,每次她还没问出口,就被接下来的情形僵住! 李唯唯呢?她一转眼就不见了。沙发上,只剩下她的那件白底细花的小裙子。 “喵!”地上传来一声猫叫。扣儿骇然低头。桌子旁边,站着一只全身毛色乌黑发亮的小猫。弓着身子,高高竖起小小的尾巴,舒舒服服伸了一个懒腰。然后,轻轻一下,就跳到扣儿怀里。 “唯唯,是你吗?”扣儿紧紧抱住小猫,轻轻抚着它。这黑亮可爱的小动物,全身油光水滑的毛上还散发着李唯唯刚刚用过的洗发水的味道。 小猫伸出爪子在扣儿脸上轻轻打了一下算是回应。然后,舒舒服服躺在她怀里不肯起来。 “变回来变回来,我还没问完呢!”小扣轻轻拍着小猫催促。 一转眼间,怀中的小猫便不知所踪。李唯唯穿着三点式,露着雪白的肚皮和大腿,有点儿狼狈地站在客厅里。 “你怎么不穿衣服?”扣儿惊叫起来,随即狂笑:“我明白了,变过去时很好脱。变回来时却穿不上,得重新穿,对不对?” “落井下石!”李唯唯不满地回瞪着她,快手快脚地将裙子套上。 扣儿笑着,看她穿好衣服,懒懒躺回沙发里,继续发问:“朴一之究竟是什么人?” 李唯唯躺在沙发中,高高张开两手:“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但我觉得我认识他好久了!好像认识了他好几千年一样!” 的确是这样。扣儿叹一口气。她又何尝不是。有那样隐隐的感觉,似乎早就认识他,好多好多年了! “唯唯,你知道我们去的是哪里吗?扣儿继续发问,希望得到一点儿其它的线索。 “不知道,”李唯唯拨浪鼓一样的摇头。“小扣,你别问了,我自己还有一大箩筐问题想不通呢。”李唯唯苦恼地用手抓着头发,“我为什么可以变成一只猫啊?变成猫以后,我很轻松很快活很自由。这感觉,好像我本来就应该是一只猫,而不是一个人!你不知道,你搂着我,轻轻抚摸我的毛,我有多舒服!” 什么话啊。扣儿翻着白眼。想起那唯美的宫殿,美玉的屋梁墙柱。现在,还把她最好的朋友变成一个时人时猫的怪物,来真切的提醒她一切都真实发生过! “小扣!”李唯唯忽然一下子坐了起来,眼睛中充满期待:“我可以变成一只猫,你会变成什么?”她又懒懒地躺下去:“我问过朴一之,那个可恶的混球!他什么都不说,只笑眯眯地用一根手指头来点我的额头。” “可是,真见鬼!”李唯唯叹着气,更深地缩进沙发中:“他一点我的额头,那熟悉的感觉就让我心悸,我心里就痒痒,恨不得马上就变成一只猫!” 我会变成什么?扣儿呆了一下,她还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朴一之科简直就是一张铁嘴。看样子,他对谁都不肯提及哪怕一点儿关于这些事的真相。他在坚守一个什么秘密?他为什么要坚守这个秘密? 李唯唯看她秀眉深锁,轻轻拍着她的肩:“小扣,别想太多啦。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是什么样儿就什么样儿吧。” “啊——呵——”李唯唯打着哈欠,伸个懒腰,懒懒地说到:“我很困,我要去好好睡一觉。” 大白天要去睡觉?扣儿转过身来盯着李唯唯。照她以往的性格,打死她也不肯白天睡觉,怎么突然就变了? “小扣,”李唯唯忽然紧紧搂住她的肩,眼里满是希翼和热望:“我越来越喜欢变成一只猫。我要变成一只小猫,躺在你的被窝里,睡在你的腿上。那才是我熟悉的生活!我有一个越来越明晰的感觉,我本来就是你养着的一只小猫。好像千百年来都是这样。你还是要像以前那样,开开心心对我好!” “啊——当然。”扣儿茫然地点头。千百年来?养的一只小猫?像以前那样?是像对待一个人一样,还是像对待一只猫儿一样? 算了吧。扣儿甩着头。无论李唯唯是人是猫。她都是她最好的朋友。朋友和宠物,都是要付出爱和关心的。又有什么太多的区别呢? ------------ 24 情人 扣儿看着满屋子的玉石,大大地叹气。这要她怎么处置?四十平米的房子,哪里能堆下这么多东西?一下子,又到哪里去找卖主? 不知道朴一之去哪里了?扣儿想着。转到卧室,想问问李唯唯。 床上是空的。丢着一条花裙子。没有人!扣儿吃惊地四处寻找。 喵!一只黑色的小猫舒展着软软的身子,四脚朝天仰躺在洒满阳光的窗台上。歪着头看着她。圆圆的眼睛里满是得意的笑。 “摔下去把你砸成肉饼!”扣儿好气又好笑。走过去将玻璃推了只留下小小的一条缝。看来生活是真的变了。得渐渐地习惯了。扣儿轻轻抚抚猫咪柔顺的毛,摇着头走出来。 阳台上有一道黑影。扣儿抬眼看到,欣喜便象涨起的潮水一样漫满心头。这个人,她想他的时候,他马上就会出现了! 她轻轻走过去。朴一之斜靠着阳台的围栏,身上洒满阳光。嘴角带着淡淡的笑,黑亮的眼睛平静而温和的看着她。 在这样静静的凝视下,扣儿便有些拘谨起来。 一只脚迈过阳台,她踌躇了一下。心里又暗暗地埋怨自己。真不争气。这是我的家啊。还会这样的……扭捏…… 朴一之微微挑起眉。那有些许戏谑又有些许无谓的笑消然在脸上闪现。他弯下腰,拖出小几下的一个圆凳,坐下来。长长的腿便直伸到迈过阳台的扣儿面前。 “你……呃……唯唯为什么能变成猫?” 扣儿用说话来缓解自己的不自然。朴一之在就好。不管他告不告诉她那所有的神秘事件背后的秘密,不管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只要他在,扣儿就很安心。 朴一之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扣儿。面前这羞赧安静的女孩,哪里还有以前那份娇蛮淘气的半点儿影子?不过,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他还是他,就在这儿,永远在她身边。她是他的珍宝。有她才有他。他对她的呵护,生生世世,永永远远。无法改变,不能摧毁。如果他的这份呵恋是一片海洋。他会先把自己淹死在里面。然后,严严实实,永远浸润在她的周围。有一天她会懂吧? “丫头!过来,坐在这儿。”朴一之含笑看着扣儿,用那修长的手指指自己的大腿。 坐在他的大腿上!扣儿看着他那淡淡的笑容。 天,她对这笑永远没有免疫力。看一次就要被诱惑一次! “不要!我不习惯!”她往后退着,狼狈得手足无措。 “唉。”朴一之叹着气,两个手叉在脑后,很遗憾的口气:“你不是要问我很多问题吗?你不坐过来,我不习惯。” 哼!学得那么快!扣儿很不服气。不就是坐在腿上吗?抱都被他抱过那么多次了!坐在腿上只能算小事一桩了! “坐就坐!”她噘起嘴,两手叉在胸前,走过去,重重地坐下去。与其说是受命,不如说是负气。 笑意在朴一之的脸上扩大。好久才隐去。原来锋芒还是在的,只是被深深裹起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伸出两个手,将扣儿整个环起来。扣儿轻轻颤了一颤,没有抗拒,将手搭在他温暖的大手上,一时想不起来要问什么。 坐在他的怀里,她觉得温暖舒适。很亲切,很熟悉。刚刚那一点儿不自在,已经消逝得无影无踪。 “现在还痛吗?”朴一之轻声问。声音细细的。呼出的气流从耳边热热地吹过。扣儿全身都酥起来。 痛?什么痛?只一秒钟,她便反应过来。在那道可怕的漩涡里,那胆彻心寒的痛!朴一之曾在那一瞬间温柔关切地望着她。 “还好,”扣儿玩弄着他的衣袖。有些心不在蔫。 “丫头,对不起。有些事情,一定要你自己去亲历,去感受。谁也帮不了你。”朴一之轻轻在她耳边说。他说得几乎没有发出声音。扣儿感觉到,那热热的嘴唇,几乎要咬到她的耳垂。 扣儿从来没有和一个男人这样亲热过。原来,和一个喜欢的人亲密,感觉是这样的甜蜜快乐! 扣儿忽然就转过身子来,脸上泛着笑,伸出手来勾着朴一之的脖子,仰着头,黑溜溜的眼睛里,带着一些调皮,一些惘然:“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来?我又是谁?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奇怪的事?” 朴一之深深地看着她。那调皮的眼神,再熟悉不过了。时光流转,这一幕,恍如昨日再现。 他深深地吸气。搂紧了她,闭上眼睛,压抑着自己想要覆住那娇艳欲滴的红唇的冲动。 扣儿静静的,一动不动。看他吸气。看他困难地闭上眼睛。一刹那,她竟能感受到他的压抑。她用力勾下他的头,在那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轻轻的啄了一口。 朴一之睁开眼睛。苦笑。他也有苦笑的时候!扣儿眼睛里闪着光,在心里雀跃。 朴一之轻轻拉下她勾着他脖子的手,合起来,把那双纤纤细手紧紧关在他温厚的掌心里。“丫头,告诉你的后果,是所有与这些事有关的人,全都灰飞烟灭,魂消魄散。你还想知道吗?” 扣儿震住。灰飞烟灭?魂消魄散? “所有人?”扣儿抽出手来指朴一之,又指自己,“你?我?还有唯唯?还有很多人?” 朴一之不说话,只点点头。 扣儿叹一口气。想想那奇异的蓝光,美丽的玉锁,空灵的宫殿。灰飞烟灭,魂消魄散。这绝不是玩笑话。 “那就算了吧。”扣儿低着头,用手理着朴一之胸前被她压皱的衣领,轻轻将脸颊贴上那宽厚的胸膛,闭上眼睛,听着咚咚有力的心跳,满足地叹着气:“我就把你当我的情人吧。”后半句她微笑着,说得有些含糊:“一辈子都这样依偎,该多好啊。” 朴一之心里一震。情人!或许只有这样。注定了罢。 朴一之紧紧环住她,将头深深低下,深深埋进她乌黑柔软的发丝里。轻轻蹭着,舍不得抬起来。“记住,我永远都在你身边。”他喃喃地说着。将密密的吻印在那一根根纤细的头发上。 这样就够了。这样就够了!能搂着她温热纤细的身子,能吻着她的头发。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 25 一个愿望(上) “丫头,起来吃东西!”扣儿被轻轻摇醒过来。她睁开眼睛。那张帅气的脸,正带着一点儿笑,看着她。扣儿转了一下身子。囧!她居然在朴一之的温暖的怀里,香甜地睡着了! 一股饭菜香味飘过来,扣儿吸着鼻子,咽着口水。抬起头,小几上摆着青青红红三四个菜,热气腾腾。 “吃饭了!”扣儿从他身上跳下来,欢呼着。 朴一之用手刮着她的鼻子:“馋猫,先去洗个脸!” 扣儿做个鬼脸,到洗手间用冷水浇着脸。哇,简直白捡了一个超级男保姆么。可以睡觉,可以做饭,还可以……亲热!扣儿脸红了一下,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吐吐舌头。 “唯唯,起来吃饭了!”扣儿冲到卧室的窗子前,摇着小黑猫。 “不要!我等下自己起来吃鱼!”小黑猫半睁着眼睛,字正腔圆地发出李唯唯的声音。 完了,连饮食都彻底猫化了!扣儿摸着头,无奈地走出来。 “来吧,我陪你一起吃。”朴一之坐在阳台上,微笑着。唉。他去掉脸一那份讥诮与桀骜,是多么的阳光!扣儿在心里惊叹着。没有美女,换了帅哥来陪,胃口当然更好! 好像很久没有吃饭了!扣儿真的很饿。在那宫殿里,连水都没有尝到过。她大口地吃,一边吃一边嚼着满嘴的菜,含糊地问:“一之,是你自己做的吗?” 朴一之摇摇头,伸出手:“变的。” 哦!虽然有些遗憾,但有现成的美味,变的和做的,又何必追究那么多! 朴一之只是偶尔动动筷子。更多的时间,只静静地看着扣儿香甜的吃。扣儿开始习惯他的凝视。他不是说,永远都在她的身边么?事实上他也许一直就在她旁边,只是她看不见而已。那什么窘相他没有见过啊!不对,以后洗澡的时候,一定要先叫他走开才是! 扣儿胡思乱想。一通狂吃,然后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这样子喂的话,不要一个月,我就会变成一只肥猪了!” 朴一之淡淡地笑,手一伸。茶几上的东西消失无踪,镜面清净明亮。好像从没摆过饭菜。 扣儿睁大眼睛。这多好啊。碗都不用洗。神仙的日子啊。 “过来,丫头。”朴一之向她招手。扣儿顺从地走过去。朴一之一伸手,便搂起她。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随时都要这样吗?扣儿坐在他温热结实的腿上,有些晕晕乎乎。 朴一之轻笑起来,敲敲她的头:“别走神。听我说话。” 走神?扣儿脸微红了一下。这样子亲热地坐着,不走神才怪呢。 “丫头,我要帮你实现一个愿望。”朴一之轻轻搂着她。一个愿望,这是他曾经的承诺。无论她要什么,他都要帮她实现。 也许他时间不多了。不知道金主的每一步,做的是怎样慎密的安排。但他决不会让给他太多时间来磨蹭和亲近他的美人。 为了这一个承诺,他要做昂贵的付出。 “你每为玉做一件事,我都要你付出百倍的痛苦和磨难来洗刷我的恼怒!我会把你深锁在日月谷巨大的山石上,受尽风吹雨打,日晒冰侵,活生生被野兽撕咬啃嗜,血淋淋被尖刀撕皮剐肉。一日一日被重复摧残!” 金主昔日妒恨的眼神在朴一之面前浮现。如果那眼神能变成刀,他一定想将自己千刀万剐吧? 现在他便要做了。帮助她是他的职责。保护她是他的使命。与爱有关。与金主无关。 如果一定要有苦难,就让他来默默承担。只要能把幸福留给她,他可以放手。 她会知道他的付出吗? 朴一之心中思潮翻涌,脸上,却依然安详。 ------------ 26 一个愿望(下) 一个愿望?扣儿抬头看一眼那细长温和的眼睛。在心里有点儿不屑地翻着白眼。又来了。以前是三次机会,现在是一个愿望。不能玩点儿新的花样么? “好好想想,你现在最需要实现些什么?”朴一之轻轻拍着她的手。声音听起来有些气闷:“别又向上次那样,眼睛都不眨就丢掉两次!” 那倒是,扣儿连连点头。再不能像上次那样马虎了。至少,应该尊重帅哥的感受啊。我现在最需要什么?扣儿眯起眼睛,努力地想。需要的东西很多,要排一个队理一下才行。 李唯唯!扣儿想到这个名字,差一点从朴一之的腿上跳起来。就这样一会儿人一会儿猫下去吗?那她不被李唯唯的雷公老爹敲死才怪! “我可以把李唯唯重新变回以前吗?”扣儿眼巴巴地问。 朴一之静静的看着她。眼中神色变幻,半晌,摇一摇头:“她本来就是你从前养的宠猫。她以后,只会越来越象猫。而且,她只有变成猫,跟着你,才能好好生活。这个世界上,本来就只有一只猫。没有……那个人。” 扣儿的心惊跳了一下。“你是说,如果她不变猫,也许会死?” 朴一之轻轻抚着她的头,微微点头:“不存在的东西,当然会消失。” 这样合理却恐怖的逻辑!扣儿捏起了拳头。怪不得李唯唯要贪财,她贪得实在有道理啊。 “我的愿望,”扣儿抬起头来看着朴一之,眼睛里闪着坚定的光:“我要很有钱,有很多很多钱!很富有!” 怎么办?莫名其妙的把雷公老爹的女儿变成了一只时人时猫的怪物,还不能变回来,那只有用钱来补偿了。帮李唯唯实现她的愿望吧,让他们一家从此衣食无忧,摆脱贫苦,快乐富足,这也许是扣儿唯一能做的了! 朴一之静静看着她,这么简单的要求!还是为他人做的打算!还是这个脾气。一点执著的傻。她什么时候才知道为自己考虑? “好吧。”朴一之淡淡点头,“丫头,我可以变一座金库给你。但那其实没有多大用。期限一到,变出的东西会自动消失。所以,如果你要真真切切的富有,做到你想做的事,就要通过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实现。那样积攒的财富,才是你真实拥有的。” “期限?”扣儿吓了一跳,“你是说,变出的这些东西经过一段时间后就会消失?”她失神地站起来:“那我刚刚吃了那么多东西,会很快消失,我又会饿起来?“ 朴一之脸上有不可捉摸的笑:“不用担心,期限的时间会随力量的强弱来定长短。我变给你吃的饭菜,等期限到时,已经在五谷轮回之处了!” 五谷轮回!扣儿脸红了一下。厕所就厕所吧。茅坑原来也可以叫得这么雅致。 那么,那些玉石的宫殿和那些拿回的宝玉?扣儿仰起头来。 “那些,都是真的。是……你曾经的努力而拥有的。” 我曾经的努力!扣儿有些欢喜起来,曾经的我,是个很努力的人? “你跟我来吧,我们来练习一下,看看你的长进。”朴一之忽然站起来,抱起她往屋里走。 扣儿有些羞怯地用手抱住他宽实的肩膀。从前。她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词。李唯唯是她从前养着的宠猫?那么……扣儿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朴一之:“从前就是这样,走路时要抱着,坐下来时就要坐在腿上?” 朴一之猛然停下来。将她抱得更紧些。眼中闪过一些光彩。“好聪明。还记得其它的事情吗?” 扣儿茫然地摇头。用手抱紧朴一之,脸贴在他胸前。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从前,是多久以前?那时的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要被这样的娇宠? 不管怎么样,此刻被这个帅气的男人紧紧抱着,实在是很舒服,很享受,很温暖,很安心! 朴一之抱她走到那块被打破镜面后留下神秘图像的玄关前。放下她,微笑着,指指堆得满屋的玉石:“试一试,用你的心念,把这些石头放进图腾里。” 石头!扣儿翻翻眼睛。有钱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啊。 可是,用心念,要怎么样用?她疑惑地望一望朴一之。 朴一之没说话。黑色的身形斜靠着墙,手斜插在裤兜中,温和而安静地看着她。眼中,有一些鼓励。还有一些欣赏。 可爱的玉主。正瞪着黑溜溜的疑惑的眼睛望着他。可是,再艰难的路,还是要这清丽的人儿自己一步一步走的。他不能以身相替。他只能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尽力地帮助。她一定行的。什么事也不能难住她。这还只是个开端。 扣儿看出朴一之没有要再给予指点的打算。她有些丧气的回头望着那满屋子的珍宝。扬起手指。一道蓝光射出。消失在宝玉的斑斓光点中。没用么。 扣儿看看自己的手指,又看看那副图。放进图腾里?朴一之是这样说的。怎么放进去?小洞!好像只有这样一个机关!扣儿抬起手,放进那个小洞。小洞中瞬间溢出蓝莹莹的光。扣儿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把玉石放进来吧。 有风声响起。扣儿睁开眼睛。满室的玉石像花瓣一样飘飞起来,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五彩圆环,缓缓地上升。从小洞中溢出的蓝光注满整个图腾。碧绿的玉锁在扣儿的头顶上悬起,闪着莹莹的绿光。缓缓上升的五彩圆环升到和图腾相同的高度,忽的一下,犹如一条彩色的瀑布,瞬间流入那流光溢彩的玉锁中。 扣儿将手指头抽出来。玉锁慢慢变淡,渐渐消失。 满屋子一片洁净。一点儿痕迹都没有。扣儿惊喜地抬起头来看朴一之。朴一之微微一晒。 可是放进去以后,怎么取出来?扣儿想着。又要将手指头放进小洞中。 朴一之走过来,轻轻挡住那个小洞。 “这个图腾只是力量的源泉。现在,试着用你自己的力量来取出一颗石头。” 我自己的力量?扣儿惊疑地盯着朴一之。那细长的眼睛微微的弯起来,好看的笑容又浮现出来:“你在漩涡里的痛楚不是白白遭受的。你已经脱胎换骨了。” 这样子!扣儿叹一口气。为什么这一切,就好像被人设计了一样? 不过现在管不了那么多,来试试怎么运用自己的力量来取出宝石吧。还要靠这些宝玉来赚钱呢。哎,为了李唯唯,甚至,也为了我的家人!扣儿在心里对自己说。是的,李唯唯是一只小猫,她到底会是什么?如果不能把双亲孝敬到老,至少让他们生活得更好一些。 扣儿伸出左手来,就像希望托出一个光球一样,心里想像着自己从那装满宝玉的图腾里取出一块玉。她觉得手有些发热。全身似乎汇聚了一股力量,像一条细细的水流,源源象左手流去。然后,又从左手的每一个手指头流出,流向不知名的地方去。 手上重了一点儿。有东西。扣儿睁开眼。一块鸡蛋大的紫色的椭圆形玉石,端端正正地摆在她手中。喔!这么神奇!扣儿紧紧抓住这块石头,欢喜得要叫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李唯唯揉着眼睛,站在卧室门口,睡眼惺忪。 “懒猫!”扣儿轻轻笑着,这一次,可真是叫得名副其实了,可不是懒猫么。 “丫头,“朴一之轻轻揉着她的头发,又是那一种无谓淡然的神情,“好好练习,好好休息。用一步一个脚印的努力,去实现你的愿望。” 扣儿看着他黑色的身影渐渐变淡,心中不舍。着急地叫起来:“你要去哪里?我怎么找你?” “有什么就默念我吧。我能感应得到。”朴一之的声音淡淡的,如附在她耳边一样。 感应得到!这个词好舒服!扣儿心里甜甜的。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我要做鱼吃!一起去买鱼啊。”李唯唯冲过来,摇她的手。 要多买点儿鱼来伺候着这个活宝。扣儿回过神来,苦笑。 ------------ 27 女飞侠 李唯唯居然不肯去超市买鱼,坚持要去菜市场! 扣儿大跌眼镜。这个时尚美女,从前最不爱去的地方,就是菜市场。嫌脏嫌乱嫌吵嫌挤。如今变了一变,连性格都大转么? 李唯唯对扣儿的惊奇大翻白眼:“拜托!小扣,昨天晚上我出去溜达,听到房顶上的猫儿说,菜市场的鱼要比超市的鱼新鲜很多倍啊!” 听到房顶上的猫儿说!扣儿哑然失笑。当然,人有人言,猫有猫语么。“那你听到猫儿们都聊些什么?” “无聊!全是些猫大妈,说什么东家的主人胖,西家的小孩淘。哪家又装个大鱼缸,哪家又买了一只鹦鹉鸟!”李唯唯说着,看扣儿不吱声,只暗暗地笑,猛然醒悟过来,气得追着打:“你又变相来笑话我!” “哪敢,哪敢!”扣儿连忙将手举在头上求饶,笑着道:“这还是一门本事呢。据说商周时的姜子牙还能听懂百禽之音呢。” 李唯唯没好气瞪她一眼。捏起粉拳在她面前示威:“我正在琢磨变成猫以后会有什么本领,等大功告成,总有一天要让你大吃一惊的!” “哎呀,我好怕。”扣儿做着鬼脸,“是不是像动画片里的猫女,一折腰就能跃上数百屋的高楼,在楼顶上像跳蚤一样弹来跳去?” “那也不错啊。”李唯唯瞪着一双大眼,欣然向往。 “你还是别琢磨了,我怕你走火入魔。“扣儿看她那一脸神往的样子,好气又好笑。拉着她往前走。 菜市场果然好吵,好挤。 扣儿是不常来的。她连菜都不大会炒,勉强能做一个蕃茄炒鸡蛋。还常常在做之前弄不清程序:是先放鸡蛋,还是先炒蕃茄? 李唯唯倒是以前经常和她妈妈一起来。所以,她还会砍价还价。而且懂得,拿到青菜后要甩一甩水,不吃冤枉称,青菜芯子要撇断了看嫩不嫩。买了带皮肉要叫店家把皮子剥了,用火吹吹毛。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学问。扣儿心里真的佩服。 买一把葱,几两姜。又称了些排骨。两人挤开着人流往水产区走。 地上很脏。又湿又滑。天气又热。各种异样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实在是不好闻。 水产区这边人少一些,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鱼腥味儿。家家店铺都在门前放了水池或极大的鱼缸。这是鲤鱼,这是鲢鱼。这是武昌鱼。李唯唯指指点点,如数家珍。 扣儿越来越佩服她。她就只认得:这是鱼!不是虾! 两人在一个大池子前蹲下来挑拣。殷勤的鱼老板急忙递过来一个鱼兜。李唯唯往一条又大又肥的大鲤鱼抄去。 “啊————抢劫啊——抢了我的耳环啊!” 陡然惨叫声起。 李唯唯被这叫声惊得一抖,鱼兜一歪,刚捞上来的大鱼趁机游出去。 扣儿吃惊地转过头去。 一个买菜的大妈惊惶地坐在地上,右手捂着脸颊,鲜红的血从指缝间流下来。一个菜篮子翻倒在地上,萝卜辣椒滚得到处都是。 一个仓惶逃窜的身影正穿过人群,狂奔。 “太过份了!光天化日之下!” 扣儿想也没想,拔腿就追了出去。 李唯唯在后面大叫:“小扣,小心点儿!” 穿过人群,扣儿不敢扬起她的手放出蓝光。害怕伤到无辜。 抢匪往繁华热闹的马路上逃窜。 追上他! 扣儿在疾跑时,心中只有这样的念头。 一瞬间。扣儿觉得身下一轻,步子似乎大起来。视野也变宽了。扣儿不敢张望,心里却很明白:她整个身子浮在了半空中,借着空气与风力在空中大步飞跑! 扣儿几乎是几个大步就迈到了那逃窜的身影前面,落下来着地时,有些不习惯,往左右歪了一歪才站住。 惊慌失措的抢匪被这从天而降的身影震慑,惊恐地抬起头来。扣儿反而吃了一惊。 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穿一件几乎要撕成一条条的破背心。稚气未脱的脸上,脏得只看见两个骨碌碌转着的眼睛。眼神里全是紧张害怕和绝望。 扣儿一下子心软了。这个年龄的孩子,应该在明亮的教室里上课。怎么会流落街头,干起抢劫的勾当? 趁着扣儿犹豫的一瞬间,小劫匪猛然将手中一个金晃晃的东西甩过来,撒腿就往马路边的巷子里跑。转一个弯,一溜烟不见了。 扣儿没有再追他。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金耳环。再直起身子,身边已经站了一圈人。好奇地盯着她。 哇!飞人!拍电影吗?警匪片? 扣儿啼笑皆非,索性将计就计:“对不起,拍完了。收工了。请让一让。” 她从那一堆人或怀疑或羡慕的眼光中大步走出来。身后还有议论声:“拍飞戏不要钢丝绳?高科技啊……” 现在我真的与众不同了!扣儿捏紧了手心中的耳环。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吧?也许……夜黑风高的晚上,可以邀朴一之一起飞到半空中看月亮…… 走过马路,李唯唯在马路边笑吟吟诵看着她:“当众表演空中飞人,你不怕引起轰动?” 扣儿有些心虚,将手指放在嘴边,向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才问:“那个大妈呢?” “脸上被耳环划了好大一道口子,耳朵也被撕破了。被送去医院了。”李唯唯笔划着。 “那怎么办?”扣儿摊开手,露出那黄灿灿的耳环。 两人一合计,只好先送到菜市场旁的一家警务亭。 第二天. “小扣,你成名人了。” 李唯唯甩出一份晨报在茶几上。扣儿拿起来,惊住。 封面有醒目的标题:神秘女飞侠闹市堵劫匪 底下有文字报道。旁边附了两张照片。一张是背影,正是扣儿如凌波虚步般在半空中迈步奔跑的定格。另一张,是扣儿略带了一丝笑意,正从人群中走出来。 正文底下竟还有悬赏:“本报计划对神秘飞侠进行独家追访。欢迎提供新闻线索。一经核实,将给予高额现金奖励。 “要不我拿你的资料去报社现一现,赚点钱来花?” 李唯唯坏坏地笑着,凑了头在小扣面前。 如果目光能杀人! 扣儿盯着她,满脸的杀气:“你敢!你要是透了半个字儿出去了。我今天的美味就是猫肉。” ------------ 28 小猫的苦恼 “唯唯,我们今天去做一个市场行情调查。”扣儿一边收拾,一边对着窗子说。 毛色晶莹的小黑猫懒洋洋地趴在窗台上。“喵”地轻叫一声。弓起身子来,美美伸了一个懒腰,轻轻一跃。如一道黑色的光,在空中闪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地落在扣儿穿着小吊带裙的光滑肩上 “去做什么调查啊?”发出的是李唯唯倦懒的声音。 “啊!你弄疼我了!”扣儿轻声叫起来,将那尖利的小爪子从肩膀上拉开。雪白的肩上,清晰留下红色的爪印。“李唯唯!”扣儿气急败坏地叫起来。 小黑猫跳到地上。李唯唯只穿着黑色的蕾丝胸衣和黑色的蕾丝小三角,有些可怜巴巴地站着。眼里有些愧疚和尴尬;“小扣,我力道没掌握好。抓重了一点儿。” “唉!”扣儿重重地叹气,看着面前这洁白美妙曲线玲珑的身体,将裙子丢给李唯唯,用一个手指头戳着她的额头:“我拜托你,先想办法练出变来变去时都穿着衣服的功夫。不然这么一个模样,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变了,要把男人看得喷鼻血的!” “怕是练不出来。”李唯唯愁眉苦脸穿好裙子,“我早试过了。”然后又抗议地大叫:“你不要点我的额头,一点我就想喵地大叫!” 扣儿正在镜子前试戴一副大墨镜,只因为那一页报纸的头条,她就不得不防备着一点儿了。专心试戴的她被李唯唯突然的大叫吓得一抖。笑骂道:“死唯唯。要吓死人吗。” 说着,想起什么,又转过身来,看了李唯唯一眼,笑起来:“你笨得要命哪。如果没有办法把衣服变了穿在身上,不会用简单一点儿的方法吗?” 想着又停顿一下,很是不解:“既然没有办法把衣服变了穿在身上,为什么变成小猫的时候,这个……内衣和内裤不会脱掉呢?” “你!”李唯唯气结了一下,冲过来打她。又坐在床上,迷茫着:“我也不知道。一开始就是这样儿。也许是变成了小猫儿的黑毛吧?” “那穿红色的不是就变成小红猫了?”扣儿打趣。 “不会啊。”李唯唯很无聊地摊开双手:“我早试过了。”“不过,”她跳起来,满怀希望地看着扣儿,“你刚刚不是说可以用简单一点儿的方法吗?” “我的方法真的很简单啊。”扣儿笑着,“如果你是猫儿的时候,先钻到衣服里面,再变成人形,不就不会光着身子了?” “这个办法是有点儿笨!”李唯唯嚷着。又跳起来抱着扣儿,“不过很行得通啊。” “放开我啊。”扣儿笑着推开她。“快点儿收拾一下吧,我们去打探一下现在市场上的玉石行情吧。” “玉石行情?”李唯唯睁大了眼睛。 “难道你不想把你带回来的那一大堆宝石买个好价钱?”扣儿往嘴上淡淡抹一些唇油,斜睨她一眼。 “喔!”李唯唯欢呼着。她这几天,整个心思都围绕在猫与人的变化里,几乎忘记了这发财的大梦。 扣儿笑着摇头。走到阳台上。李唯唯化一个妆,总要一个多小时,慢慢等罢。 ------------ 29 和我一起走在阳光下 那盘吊兰在围栏上青翠欲滴。 扣儿走过去,把它提下来,细细端详。这盆神奇的植物,给她的生活带来奇异的变化。带给她一个全新的世界。带来一些似乎熟悉实际上又陌生的人。她想起朴一之。他现在在哪儿呢?这个温柔奇怪的男人。这个走着坐着都会时时抱着她的男人!扣儿的脸微微热了一下。轻轻笑起来,用手轻轻地抚摸吊兰的叶片,喃喃地说:“你究竟从哪里来?你究竟想要告诉我什么?” 吊兰的叶片又轻轻地颤着,颜色更加的鲜绿。“你害羞了吗?”扣儿轻轻地笑着,将它重新挂回到围栏上。看着头顶上空阔的蓝天白云,站在清晨的阳光下,扣儿的心情真的很好。 已经发生了那么多奇怪的事情。又去了一个空灵神秘的地方。受过钻心的痛楚,认识了一个迷人的帅哥,没有失去朋友,却多了一只小小的宠猫。 多么有趣的经历!无论如何,该发生的和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那就从容面对吧。生活因为有目标而充实。现在的目标是要多多的挣钱,来弥补因为这些事造成的愧疚,之后又会有什么样的目标?不是拯救人类或者保护地球吧?扣儿歪着头想着,自己也好笑起来。真是看多了科幻片了。 可是,自己现在,真的常人不同啊。扣儿伸出手来,在阳光下细细看自己纤细白晰的手指。微微的风轻轻从指缝间和脸颊上拂过。扣儿觉得好舒服。全身的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在舒畅地接受这微风的轻拂。她闭起眼睛,将两手展开。让微风更舒畅地吹拂在脸上和身上。就像泰坦尼克号船上,女主人公展开双手,站在船头上一样。“一之。”扣儿在心里轻轻呼唤。 有人从身后轻轻揽住她的腰。温热的鼻息缓缓在她耳边轻吹。扣儿轻轻一震。身子有些软,往后贴在那坚实的胸膛上。却不回头。也不睁开眼。仍旧保持那个姿势。身后温热身体的轻拥,令她意乱情迷,恍惚中,似乎要飘起来了。 “丫头。别这样诱惑我。”朴一之的声音温厚,又有些艰涩。轻轻在她边呢喃。他慢慢放开手,扣儿回过头来,望着他,脸上眼里,尽是调皮的笑意。 朴一之斜靠着墙,习惯地将手抱在胸前。细长幽深的眼有一些无奈地看着扣儿。清爽的笑浮在脸上。 “说吧,丫头,你想要我做什么?” “嗯,”扣儿歪着头,有一点儿狡猾地笑着,“我要你做什么都可以?” 朴一之不说话,静静看着眉清目秀的扣儿。这笑语嫣然的女子,正在一点儿一点儿的恢复她的性情与脾气。 扣儿在这静静的逼视下就有些不自在起来。她宁愿他笑,苦笑也好,淡然的笑也好,戏谑的笑也好。都比这静静的凝视要容易对付。他只要这样看着她,她就觉得要淹进去,要深深淹没在他那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浮都不愿浮起来。心底里,就有什么最柔软的东西被触动,令她不安。在她心里泛起一些黯然,一些忧伤。一些说不出来的酸楚。 这个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扣儿不知道。就是这样奇怪地一袭便来了。她轻轻转头,避过那黑亮的眼睛。那感觉便又像潮水一样悄然隐退了。 “其实没什么,你跟我们一起去看看玉石吧。”扣儿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用手捏着衣角,低着头。又抬起头,望着朴一之,嫣然一笑。 “要抱着你,到处走吗?”朴一之声音不带一点儿情感,淡淡地问。嘴角微微上扬。挑着眉,露出一种玩世不恭的笑。 唉。这么漂亮的笑容。扣儿轻轻叹着气。心里又有一点儿气:小气的家伙,这么快就反击。反击就反击吧。如果她是一勺糖,她愿像融入水中一样,慢慢融在这诱人的笑里。 她轻轻走过去,靠在那坚实的胸膛上。伸出手来环住他的腰,静静地伏了一会儿。才小声说道:“我喜欢被你抱着。” 朴一之伸出手来搂住她,脸倾下来,埋在她柔软的发丝里,静静地不动。 扣儿很久才放开他,抬起脸来,看着朴一之那棱角分明的俊脸,脸上飘起淡淡的红晕,咬着嘴唇,轻轻地笑:“虽然喜欢,不过如果出去,还是不要抱吧。会被人像围观大熊猫一样来看的。” 朴一之脸上的神色微微变幻,停了一下,才问:“不要我隐身吗?” “不要!”扣儿很快地回答。眼睛很坚定地看着他:“要你和我一样,走在阳光底下。” 朴一之看着她,眼神变得很温柔。他总是这样,很容易地,便陷入那种深如潭水一般的沉默。他这样的凝视,扣儿便心疼又无措起来。他究竟背负了多少的秘密? “你怎么会觉得,我没有走在阳光下?”朴一之轻轻拉拢起她耳边的发丝,慢慢地问。 “我不知道,”扣儿摇着头,似乎想要甩开这纷乱的思绪。她抬起头来,期待地望着朴一之:“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朴一之不说话,深深地看她,然后淡淡地点点头。 “小扣!”李唯唯化好妆,换了一条蓝色挂脖裙出来。露着背后雪白的一大个背。她涂了蓝色的眼影,皮肤很白,眼睛很大。十足的性感美人。 “啊,朴一之,你也在!”见到黑衣的帅哥,李唯唯微微一愣。 “那我们走吧。”扣儿戴上墨镜,拎起包。挽着李唯唯。 “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吗?”李唯唯好奇地问跟在后面的朴一之。 朴一之挑起了眉:“你有意见?” “没有。有帅哥护驾,当然是最好啦。”李唯唯笑着向扣儿吐吐舌头。 ------------ 30 镇店之宝(上) 三个人来到大街上。立刻就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李唯唯妩媚娇艳,扣儿淡雅清丽。朴一之洒脱俊逸。这样的组合,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李唯唯向来喜欢张扬。她从来都是穿得很出格,上街被人盯着,对她来说是习惯。没人盯了反而难受。扣儿,对这些好奇目光的反映总是淡淡的。有什么好看的?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爱看就看吧。朴一之的脸上,写满两个字:漠然。他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些来来往往的陌生人与他的关系,就犹如蚂蚁之与电脑桌的关系,没有哪怕一丝丝可以关联起来的。 扣儿招手打的。笔直驶往金三角。 金三角是****最大的珠宝商城。扣儿要去的,是金三角设的分店。虽是分店,却也同样气度不凡。宏伟气派的大楼高高耸立在市中心的繁华商区。烫金的“金三角”三个大字凸显在半空的楼顶,几里外便能看得清清楚楚。 一楼是金品。二楼才是玉石。圈式手镯,佩饰挂件,摆件玩件,观音神佛,应有尽有。三人一起乘电梯径往二楼。 “丫头,你最好别用手去碰那些石头。”一直沉默地跟着的朴一之站在明亮宽敞,富丽堂皇的大厅中,环视着店堂内明亮耀眼的玻璃橱内陈设的各种晶莹美丽,玉色纷呈的玉石制品,忽然微微皱起眉头。 “为什么?”扣儿很好奇。 “如果这店里的石头真是货真价实的好玉,也许……”朴一之微微地弯腰,扫一眼柜台内用小小水晶灯照耀着,放在雪白的长毛毡上的精美的玉饰,脸上露出一点儿那惯有的讥诮的笑:“不过,从这些石头制品来看,我是多虑了。” “不知道你说什么。”扣儿听着他有前句没后句的答,有点儿气结,轻轻瞪他一眼。李唯唯在一边扑哧笑起来:“他就这样,老是神神秘秘的。” 扣儿很少来这珠光宝气的地方。一来她不喜欢穿金戴玉,二来,经济上也没达到那么奢华的层次。两人拉着手看一看厨柜里的玉制品。李唯唯悄悄地对扣儿伸舌头。一款优雅美丽的冰种红翡带翠手镯的价格是98600元。一款雪白清逸的冰玻种飘花宽条玉如意标着280000元,另一款特意用玲珑玻璃塔供出的晶莹透亮的玻璃种紫罗兰宽条翡翠手镯标价高达860000元。便是一个小小的冰种阳绿笑佛,也要10800元。 扣儿暗暗地捏一捏李唯唯细软的手,轻声道:“唯唯,我们那儿随随便便挑一块,都比这个高价的玻璃种要好呢。” 李唯唯睁大眼睛:“玻璃种是什么?” 扣儿在物流公司时,有一家客户是专做玉石的外贸出口生意。经常高价托运珍贵的玉石制品。耳濡目染中,扣儿对玉石的鉴别,也就略略知晓着一二。 便轻轻指着橱柜中的标签,慢慢儿一个一个解释: “玉可以统分为硬玉,软玉和宝石。看玉一般要看色水和种。硬玉俗称为翡翠,可以说是所有玉石中的上品。翡翠的颜色有绿白红紫等,其中绿色又是最优,若要论起颜色,讲究又多了。绿色中讲求四个字‘浓、正、阳、和’。意思是颜色要饱满、浓重,色泽要纯正,不含杂色;色调要鲜艳、明亮;观感均匀、柔和。而且,翡翠的好坏有一个重要的评价因素,就是看它颜色以外的透明度,透明度越高,翡翠就越好了。平时行家所讲的『种好』,最好的要算玻璃种,玉石质地细腻,透亮如玻璃,是翡翠中的极品,就像这款玲珑塔上的。”扣儿指指那标价86万元的手镯,又指一指一款冰种晴水观音:“第二的是冰种,清澈透明,晶莹如冰,也算是高档的了,略差一些儿的细腻温润,有青淡绿色,被称为芙蓉种,更往后,还分得更细,却算不得很好的了。” 朴一之在一旁听得,只是淡淡点头,似乎扣儿本来就该知道得这么清楚明白一样。 李唯唯听着扣儿条理明晰一一说来,瞪着大大一双眼睛小声叫着:“小扣!我几乎要仰慕你了!你原来果然是绣花枕头不装草!” 扣儿登时哭笑不得,气得直拍李唯唯:“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 31 镇店之宝(下) “小姐,您果然是行家。”身后猛然响起一个颇为清脆的女音。扣儿有些惊诧地回头,不知什么时候,一位个头高挑,身穿桔黄色套装,扎着蓝色大花发髻的女孩站在了身后。扣儿瞟到她眼前的胸章,竟是楼层经理。名字是李慧。 李慧见到扣儿回头,微笑着伸出手来:“我是楼层经理李慧。” 扣儿略有些拘谨,却还是伸出手来相握,既然别人自报家门,当然也要自我介绍,便说道:“我姓玉。”心中暗暗地惊叹:这样年青的经理,还是个气质不俗的女孩子,不容易! 李慧微笑点头:“听玉小姐刚刚说的,看得出来对玉石很有研究,这位先生——”她微微转头望向朴一之,又回头来望着扣儿,“想来也是识玉高手。不妨到休息厅坐一下,看文慧能否为几位的挑选效劳。” 原来朴一之一进大厅时,说到的话被她听到,扣儿没有反应过来,李慧是这楼层的管理人,做的玉石生意,却了然明白,朴一之的意思,是指这楼中没有极好的精品。她当然要称朴一之为高手了。 站得这么久,本来也累了,扣儿也不客气,三人一起跟了李慧到隔出的一个小间中坐了休息。小间设在店厅的右侧,似乎用了隔音材质,店厅中的轻音乐只若有若无地飘进来。几个真皮沙发绕着一个方形茶几。两面摆了几尊玉雕摆设。 四人才落座,便有人倒了香浓的咖啡进来,扣儿心中就敲起小鼓来。她只是想来看看玉器的行价,若有可能,探探毛料的价格当然更好,却不是来买玉的。被这样款待,若空手出门,就似乎不好了。但看看朴一之坦然坐着,端起咖啡来轻品一口,俨然一副坦荡荡的生意行家的模样,只得硬着头皮也端正坐了。李唯唯什么都不管,咖啡来了,端起便喝。她一身的浓妆,这一会儿反而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了。 李慧当然以为面前这三位是来挑玉的。这年头,年青有为的人才多了。朴一之无论气质修为还是那淡漠的神态,都被她那双精明的眼睛看出是个不一样的主儿。虽然还不知道是不是多金的富家主儿。不过有句话讲,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还有唐僧。对生意人来说,不论是唐僧还是王子,抓住机遇,就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机率。她当然要亲临了来抓这一笔生意。 李慧看着三人将咖啡抬起喝,微笑着直入正题:“正如玉小姐所说,我店主营的是翡翠,翡翠居世界五大宝石之一,是权贵尊显和吉祥的象征,有天地赋予的灵性与色彩,能体现无尚的尊贵与魅力。无需过多的解读,握在手心戴于胸前,就能与佩者气息相通,福禄相随。不知道玉小姐希望挑一款什么样的玉件?” “这个……”扣儿顿时心虚起来,求救的眼神便直往朴一之瞟过去了。那模样儿,在外人看来,根本就是被王子宠着的灰姑娘那种无助又渴盼的神情。 朴一之一直没有出声,但这时坐着,却突然微微倾一倾身子,眼神专注,似乎在凝神注意什么,忽然又抬起头来,黑亮的眼睛清亮有神地看着李慧:“你们这里,应该还放置了上乘的精品?” 有震惊的神色从李慧脸上一闪而没。她站起来,丝毫不掩饰她的惊讶:“这位先生贵姓?消息这样灵通?本店的确设有精品阁,但这精品阁是昨天才正式投入使用,就是公司的内部高层,知道的人也不多。” 朴一之淡淡一笑,并不回话。 李唯唯在一边听着,却大有兴趣,问道:“精品阁里应该有很多的精品吧?比外面店堂陈设的一定要精美昂贵很多?” 李慧转头望她一眼,摇摇头,语气中带了一些犹豫:“目前精品店中精品并不多,只有一尊‘花开富贵’,是新近才精工细作的镇店之宝。” 她这么一说,扣儿也来了兴趣,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镇店之宝?比不比得上她们在神秘宫殿中见到的精美玉石? 朴一之却不说话也不关注,慢慢抬了咖啡在手里喝,一副了然于胸的悠闲样子。 他越是悠闲起来,李慧便越是摸不清他的来路了。原本是希望能做到一笔大生意,这一会儿却是心惊起来。不知道他对公司鲜为人知的内情如何像知根知底一样? 李唯唯听着她这样一介绍,更加有兴趣了,站起来问着:“既然是精品阁,应该也还是可以开放了给人欣赏一下的吧?” 扣儿看李慧惊疑不定的站着,心中想她说的精品阁的镇店之宝一定相当贵重,连忙拉起李唯唯的手,为李慧开脱:“既然是新投入使用的,李经理一定不方便,我们等以后正式开放再来好一睹风采好了。” 李慧毕竟是店堂经理,只是略愣了一会,很快便恢复她那招牌式的微笑:“精品阁本来就是专备精品来招待不俗的客人。镇店之宝也是马上要公之于众的,精品阁已经投入使用,保卫严密,戒备松严,没有什么不方便的。玉小姐算是我们精品阁的第一位尊贵客人。能为玉小姐和这位先生这样的高手来引荐我们的珍品,也是我的荣幸。” 扣儿听着这话,微微笑笑,心里却不爽了:这经理可不是白当的,话中有话么,说是要引荐,又暗暗警告不要有非分的想法。刚刚还是尊贵的卖主,这会儿又被人怀疑起来了。做生意的人,心思比娃娃的脸还变得快。她当然没有想到是李慧因为朴一之一语道破而起疑了。 “想看就去看看吧。”朴一之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一副懒懒的,满不在乎的口气。 “好的,那么请稍候。”李慧欠一欠身,走出去,过了一会儿又进来,向着三人微笑:“请几位随我来吧。” 三人跟她一起走出来,身后便跟了四位全副武装的保安。原来李慧这一下出去,是加强警备了。想来这精品阁中的珍品真的是很珍贵了。朴一之依然带了那似笑非笑的淡漠,扣儿和李唯唯也不以为意,仍牵着手跟在后面。 ------------ 32 玉石生辉 精品阁在三楼,三楼全是宝石的佩饰挂件。精品阁也是在店堂右边,用精致的木屏隔成一个细长的空间,门口有两个站得笔直的警卫,三十多平米的隔间里,装了许多的小射灯,设了精致华美的展台,前后左右装了旋转式360度监视器。展台上有些空着,有些已经放了晶莹流转的玉器。 扣儿扫一眼过去,展台上摆放的摆件要比楼下看到的果然好上许多,大多是所谓的老坑玻璃种或冰种,大多是满翠的祖母绿或苹果绿,有绿带翡或正翠红翡的,也有蓝水绿和罕见的纯色墨绿,件件颜色纯正饱满,雕工精细,的确称得上玉中的精品。 再往里走,却不是玉制摆件,是一块一块大小不一的老坑极品玉石毛料,标价自然也都各不相同,扣儿稍稍留心,发现这些毛料,但凡有一千克以上的极品高料,价格便绝不低于数十万。想想自己带回的那些,品种是极品自然勿庸置疑,但重量却没有做过多的估算。但无论如何是能走出一个好价钱的。不由得心里悄悄开心。 李慧并不停步为三人做太多介绍,大多展品都是廖廖几语带过,进到最里面,扣儿顿时觉得眼前一亮,在明亮的灯光下,摆了一尊呈扇形的玉石雕件。远远瞟一眼,扣儿便知道这尊雕件价值不菲。 翡翠有多种颜色,以绿色为尊,但若一件翡翠中,既有绿色,又有红色和紫罗兰色,那便是非常难得的玉,被称为福禄寿。面前这尊玉雕,豪无疑问是玉中极品。玉上布有多种颜色,色泽鲜艳,依了玉色而细细雕出姿态各异的花朵,又顺了翠色雕成叶片,如百花盛开的繁茂景象,整块玉石水头很足,晶莹透亮,充满灵气。寓意与颜色极配衬,雕工刀法细腻,造型优美,线条流畅。在灯光映照下光华流转,美不胜收。 李慧即便不是那样满脸骄傲地介绍,扣儿也明白这就是她所说的“花开富贵”,果然不同凡响,绝对无愧于镇店之宝的美称。不过若要与扣儿在神秘宫殿中所见到的玉石相比,却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其中的差距无法估量。 朴一之看到这一尊雕得栩栩如生的百花富贵,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略略看了一看,便远远站了,抱胸而立,等着扣儿。扣儿当然清楚他露出的这种神情。去过那个宫殿的人想必对所有这些晶莹美丽的玉都见怪不怪了。那感觉便如数过了珍珠再来看沙子一样,不以为然。 李唯唯却没有那么多的心思,牵着扣儿的手,弯着腰,细细地凑着头欣赏,在嘴里啧啧地叹着。 扣儿也不说她。既然来看了,有一个人夸奖总比大家都不说话好。 “这个红色的花瓣,真的是很精致小巧啊!”李唯唯赞叹着,伸出指尖,轻轻地去抚弄那清亮绯色的玉花瓣。她的另一只手仍牵着扣儿。 朴一之看到了这个动作,也注意到她牵了扣儿的手,但要阻止却已来不及了。 就在李唯唯手指法碰触到花瓣的一刹间! 恍如一道细细的电流,通过李唯唯的身体与手指,传入扣儿的身体中。那一尊美丽的花开富贵的玉雕周围,忽然升腾起一圈无比炫丽的彩色光环,将扣儿和李唯唯环绕在其中。 这突如其来的美丽光环震住了李慧和身后的四个保安惊得目瞪口呆,没有会想起来采取什么措施,全呆若木鸡地呆呆看着。 一刹那,犹如得到了召唤一般,从各个展台上的玉石摆件和玉石毛料中升腾起或暗或亮的翠绿或淡蓝或翡红的光带,在店堂优美轻柔的轻音乐声中,这些各种颜色的光带如云绕雾缭一样,盘旋在精品阁的空中,向着那一圈最大最美的光环聚拢。 巨大的光环便散放出更耀眼的光芒,炫丽轻柔地漂浮着,那一尊美丽的花开富贵的玉雕,也如同被有水沁上来一样,闪耀着光泽,在灯光下更加晶莹夺目。一朵一朵雕刻的花儿,似乎鲜活得要尽情地展开鲜亮的花瓣。 只不过短短几秒钟,整个精品阁立刻变得像瑶池一样,五彩萦绕,仙乐飘飘。光华璀璨。 终于有人清醒过来。精品阁顿时警铃大作。刺耳的警报声在小小的空间呼啸回荡。尘锐的声音把扣儿和李唯唯都惊得用手去捂住耳朵。 朴一之在光环出现后便没有再动,他只静静站着,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美丽的光环上,只有他,静静盯着扣儿。那张清秀的脸,在光环环绕时发生了变化,仿佛是被去掉一个面具,完完全全变成另一张清丽卓绝的脸。在光环的萦绕和照耀中,端庄宁静。带着一些傲气。那张脸,他最熟悉不过。但这样突然地出现,还是让他的心猛抽了一下。有几秒钟的失神与苦涩。 警铃大作,把他的思绪牵回来。扣儿伸手去捂耳朵时,那光环与所有的光带便倏然消失,一切都恢复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门口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和喧闹声。 留下来总是麻烦,朴一之不假思索,伸右手抱起扣儿,左手中若有若无放出一道蓝光,李唯唯便转眼消失,只留下一条红色的裙子搭在他的手上,扣儿怀中,却探出一个黑乎乎毛茸茸的猫头,瞪着大大的眼睛,带着一些笑意,扫视着本来将他们围成一圈的保安和李慧。 一眨眼间,三个人就变成两个?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有一道黑影一闪,四个手持电棒的保安几乎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再定睛看时,刚刚还围在圈中的三个人已了无踪影。 门口冲进来许多的警卫和保安及金三角的工作人员,很多人都觉得有黑影一闪而过,如一道黑光,倏忽便消失了。许多人被黑光闪过激起的风惊得毛骨悚然:难不成大白天见鬼了? ------------ 33 后事 精品阁里乱成一团。李慧受到过度惊吓,瘫坐在地毯上。四个保安状态比她好不了多少。几个人都不说话,只看着其它人忙乱。经过细细的盘点与筛查,精品阁中的东西一件不少。这好歹让许多人悬着的心放下去一些。 李慧与四名保安被叫进了中心监控室。金三角分店的所有高层都聚在这个小房子里。宽屏液晶上正反复播放李慧带着客人进入精品阁的那一段录影。见到他们一行进来,脸色阴沉的总经理做了一个重播的手势。李慧只看了进门的录影,脸就变得煞白。明明带了三位客人,她在最前,黑衣的男子在中间,两个女孩子在最后,四个保安在两侧跟着,为什么在录影里,只有两位女客人?她与女客人中间隔着一段距离,却什么都没有!一路短短几分钟的行程,无论是她回头的讲解,还是客人自己的跟随,都只有两位女客,完全没有黑衣男子的一点儿影子。李慧摇晃着身子,几乎要倒下去,四个保安的脸色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总经理做了一个手势,保安经理按下了暂停。总经理看着面前这五个脸色失常的手下,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慧身子都抖起来,声音只打颤:“明明,明明是带了三位客人进去,有一位黑衣的男客不在这录影带里。”四名保安在她身后抖糠似的点头:“我们跟随一起进去的,明明是三个人。两女一男。”四个人对视一眼,虽然没敢说出什么,彼此却都觉得寒毛直竖:难道真的是碰见鬼了? 总经理目光从五个人脸上冷冷划过,不再说什么,示意继续往下放。在那一尊花开富贵的玉雕前,似乎是有一个女子伸出手去,突然间就亮起一圈光环。录影带是单色的,看不出光环的五彩缤纷,但这景象仍旧一遍一遍震撼着所有观看的人。 李慧啊地惊叫出声来。在那亮起的光环中,绕在环里的两个女客人似乎是突然消失了,如同黑衣男子一样,不见了半分踪影。但她清楚地记得,当时在精品阁,亮起这神奇的光环时,三个人都在光环的映照下,她在旁边,目瞪口呆地站着,看得一清二楚。为什么被监视器摄下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难道光线像透视一样直接穿过了她们? 几乎只有几秒,光环消失,两个女客人又很奇怪地突然出现在原地。但大约只是一秒钟,似乎受到什么干扰,整个屏幕刷的就变成白花花一片雪花点。持续数秒,图像再出来,便只有围成一圈的五个人。圈中空空如也。 录影带放完,整个中心监控室里静悄悄一片。总经理沉默半晌,头也不抬地问道:“精品阁的东西件件都清点过了?” 一个穿西装的中年人拿着手中一本册子点头:“全部都完好无损,而且初步的鉴证表明没有被掉包或做假。而且……”他吞吞吐吐。 “而且什么?”总经理抬起头来,盯着他。 这个中年人是金三角资质最深的玉石鉴证师。 他微微犹豫,终于说道:“而且每件产品的玉石质地似乎有了提升。” “什么意思?”总经理站了起来,有些烦燥地伸手扯松领带。 “我仔细看过精品阁的每一件玉器,似乎所有的玉器的水色种都有明显的提升。这个,实在是不可思议的现象。”中年人摇着头。 没有人怀疑或反驳他。当初放进精品阁的每一件玉器都经过他的多次挑拣,如同选媳妇一般细细看过鉴证过才摆上展台。如果问这一群人里谁最熟悉精品阁里的货,毫无疑问只有他。 “这件事不许声张。每个人都要守口如瓶。由保卫部对这件事做秘密调查。”被领带束缚着的总经理不耐烦地取下他脖子上的名牌产品,拿在手中揉成一团,又看看李慧和四个保安:“你们五个人休息一天,调整好情绪再回来上班。谁将这件事泄露出去,我拿谁开刀!” 扣儿被朴一之抱着,腾云驾雾般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她甚至没走电梯,朴一之直接从阳台进来了。把她放在摇椅上。摇椅因为突然增加的重量来回地作轻幅的摇摆。扣儿抱着小黑猫,眼神依旧迷惘,她还没有从那环绕的光环中清醒过来。 “是怎么回事?我没有碰那尊玉雕!”她盯着朴一之。 朴一之背靠着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神态安然镇静。他静静站了一会儿,还是回答了扣儿:“虽然你没有碰,但你的小猫碰了,你又牵着小猫的手,所以,那块勉强还算可以的石头就向你致意。” “喵!”扣儿怀中的小猫很不高兴朴一之左一句右一句称她“小猫”,抗议地叫着,跳下来,叼起地上的裙子,跑进房中去。嘴里还嚷着:“我去穿衣服!” “向我致意?”扣儿睁大了眼睛。她有云里雾里找不到方向的糊涂感。 朴一之紧闭着嘴,静静望着她,不作声。 “又属于不能告诉我的秘密?”扣儿绝望地仰起头来,盯着他。 朴一之笑起来,走过来抚她的头:“丫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所有的事情。” “总有一天!那还要等多少天?”扣儿小声地嘀咕着。又抬起头来问他:“你怎么会知道金三角有新开的精品阁呢?” 朴一之耸肩:“我不知道,我只是坐在楼下,感觉到楼上那块石头的灵气。” 感觉到石头的灵气!扣儿瞪着他:“你简直无所不能!”朴一之看着她生气的样子,又淡淡笑起来。 ------------ 34 来者不善 扣儿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前半夜睡不着,想着白天的那精致的玉雕,炫目的光环。不知道李慧会怎么样?她是一个精明的商业白领,可是生意人的精明,在这说不清的莫名的玄幻面前,就显得苍白无力又可笑了。扣儿想着就生出一些歉疚。不知道李慧会不会因为这件荒唐事受到牵连?这事儿,应该属于金三角的内部事件,想来不会闹到天翻地覆,公之于众吧?这样辗转反侧,到两三点才迷迷糊糊睡了,却又开始不停地做梦,在梦里和各种奇怪的东西纠缠。似乎被什么紧紧抓住一样,挣不开,甩不脱。一觉睡到中午,却仍然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围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扣儿都不敢照镜子了。 李唯唯向来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专注十分钟,昨天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意外的小插曲而已。她先起来,在厨房里张罗了半天,端出两碗汤圆,白色的半透明的圆滚滚的丸子漂在淡绿色的小瓷碗中,扣儿看了就胃口大开。 坐在软软的沙发里,端了小碗,用小勺挑起一个送入嘴里,轻轻咬开,香甜的花生馅浓浓地溢出,满口流香,扣儿眯起眼睛,快要把自己的舌头都吞下去了。李唯唯坐在一边看着扣儿陶醉的吃相,眉开眼笑:“小扣,你最有福气啊,你去问问,哪个养的宠物猫还会做饭做菜哦?” “那是那是,”扣儿忙不迭的点头。“下次我要买个金圈来拴着你,省得你以后不想做饭跑掉了!” “金圈!”李唯唯重复着扣儿说的,托着腮在桌子上若有所思:“小扣,你记得吗,我们在那宫殿里看到的玉雕的小猫,脖子上真的是有一个很可爱的金圈呢。” “倒是的。”扣儿嚼着,声音有些含糊,又连连地摇手:“我一定不会给你佩一个金圈戴在脖子上的!你有你的自由啊。你永远都是我的好朋友,假如有一天你想离开,我也绝对尊重你的选择,还要祝福你幸福呢。为什么要用一个圈来束缚你的快乐呢?那不是我玉扣儿干的事儿!” 李唯唯笑起来,含情脉脉地看着扣儿,手也往扣儿脖子上勾去:“我知道你最好了。小扣——” 扣儿一下站起来,把碗推到一边,笑骂着:“我不是同志啊,拜托,不要把你那勾魂的眼神对着我放电。我没感觉的。鸡皮疙瘩掉得要用扫把来扫了。” 李唯唯咯咯笑起来,收拾了碗筷,塞在扣儿手中:“去吧,做饭的不管洗碗。该你当女佣啦。” 扣儿在厨房中忙碌,李唯唯又在客厅大叫:“小扣,你还要不要出去找工作?要不我们等下去买点黄瓜来给你做做面膜吧。你瞧你那双眼睛,都要成黄脸婆了。” 还没嫁人呢。怎么能变成黄脸婆?扣儿自嘲地笑起来。 可是要不要找工作呢?扣儿一边洗碗,一边又发愁起来,虽然突然拥有了一些神奇的力量,却又不知道怎样把它良好的利用起来。想要一夜暴富是不可能的,那么多的玉石,怎么才能找到一个好的销路?原来抱着金枕头睡觉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叮铃——。有人按门铃。是谁来了?扣儿很奇怪,在这座城市里,她没有几个朋友。现代的都市生活,关起门来谁也不和谁来往。不是不愿意。是没有时间。大家都要上班啊。谁有空去串门? 扣儿擦擦手出来,李唯唯已经开了门,把门溜开一条缝,用身子挡着,手叉在腰上,口气很不友善:“你们来干嘛?” 是她在外面招惹的狐朋狗友来了?也不至于用这么恶劣的口气吧?扣儿有些好奇,走到门边看了一眼。她的脸也白了。 门外站着李慧和两个不认识的男人。一个是瘦瘦的中年人,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另一个肥肥胖胖,看起来是个头儿。 完了。找上门来啦。怎么能查到住址的啊?扣儿在心里暗暗念着阿弥佗佛。脸上却还挤出一些笑:“啊,原来是李经理,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两个人都站在门口。只呷出手掌宽的一条缝,隔着门缝对着外面的三个人讲话。李唯唯冷着一张脸,扣儿好歹还带了点儿假假的笑。反正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有什么话就说吧,不用进来了。 扣儿也觉得自己和李唯唯未免太过于小家子气了。可是她真的是尴尬。给她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天,她自己都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向她们道歉?问题好象还不至于那么严重。唉。能少一事少一事吧。如果刚刚装不在家就好了!李慧身后两个男人目光灼灼地盯在扣儿脸上,扣儿心虚,只当没感觉。 “这个……”李慧没料到扣儿会给这么个不阴不阳的态度出来。她本来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惧,见到扣儿和李唯唯这个样子,心中反而不害怕了。这架势,分明是没见过多世面的小人相么。如果扣儿大开了门,豪无惧色地请她进去,她怕反倒会起毛了。 看样子,那个气宇不凡的黑衣男子不在。没有老鹰保护的小雏鸟!底气一壮,李慧心中便把稳了,脸上露出那职业化的笑,说话也利索了:“玉小姐,别这样吧。我们好歹有过一面之交,也算朋友了,不打算让我们进去坐坐吗?我们来商讨事情,绝对没有恶意的。” “啊——”扣儿有些不好意思,“请进来吧。”她闪身让开,李唯唯不说话,很不情愿地把身子让开,率先大拽拽往沙发上一坐。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在手中把玩。 ------------ 35 飞来横福 李慧走进来,身后的两个男人也跟了一起进来。肥肥胖胖的那个先扫瞄一般将这十几平米不到的小客厅扫视了一下。眼中有些惊讶。有钱人吧?觉得房子太小了?扣儿心中暗暗地翻白眼。脸上却不露声色,招呼着:“坐吧。”又将饮水机打开。 李慧并不坐下来,伸手给扣儿介绍:“玉小姐,这位是我们金三角的马总经理马旭。”她指点着那位壮实的,颇有点老板样的老兄。马旭脸上浮出点笑,伸手出来握:“玉小姐。幸会。” 玉儿有些不习惯,伸出手来蜻蜓点水般与他碰了一下。又肥又厚的手掌,难怪人家说,男人手如绵,命与财神连。老板相啊。不过扣儿有些恶心。朴一之的手多么修长温暖! “这位是我们金三角的头号玉石鉴证师汪先生。”李慧继续介绍。 “你好。”扣儿先冲他点点头。算了吧。又来一个握手的话,累。玉石鉴证师?来索赔来了?扣儿心中嘀咕着。头皮那个硬啊。脸上还露着笑,指指唯唯:“我的朋友,李唯唯。”来而不往非礼也么。 李唯唯抬起头来,脸上毫无表情,她微微一欠身,连站都没站起来。算是打个招呼。这一分钟,李唯唯自告奋勇担当起保镖的角色了。一个白脸,一个红脸,这戏才好唱么。 三个来客显然对这无礼的招呼很是介意。马旭先落座,陪着笑:“李小姐不要对我们那么大的敌意吗。我们是怀着诚意来与你们商谈的。” 李慧在旁边鼓风:“我们马总亲自来,玉小姐和李小姐要相信我们的诚心。” “商谈什么?”扣儿听出点端倪,敢情不是来索赔和找麻烦的了? “这件事情,我相信对我们大家都是有好处的。”马旭打着官腔。扣儿不置可否,看着他。不说话,不过眼神中明明白白地流露着无所谓:别卖关子啦,有话直说。 马旭有些尴尬。咳了一声。这里不是他的天下,面前这两个小姑娘,属于那种典型的新新人类兼小赖皮。刚刚不是连进都不让进吗? 李慧连忙接口了:“玉小姐,我们就直入正题,也不多说其它的了。马总从录像带里看到了玉小姐和李小姐那天的惊人表现,从中发现极好的商机,很希望能与两位好好洽谈。” 商机?扣儿看一眼马旭。生意人就是厉害啊。能从一件她束手无策的事情中看出商机。“那说来听听吧。” 马旭与李慧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很意外,他没料到这么容易就能谈起他的设想。一路上来,他与李慧商讨过各种情况。看那天三个客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在他们想来,不管玉扣儿和李唯唯拥有什么功能,恐怕都是不会轻易现与外人的。扣儿没有一口拒绝,让他觉得已经有了第一步稳棋的把握了。 “有幸看到玉小姐和李小姐有那样的惊人能力,我们希望能与两位进行一个合作。”马旭开口了,谨慎地斟词酌句:“我们发出真诚的邀请,希望请两位小姐担任金三角的形象大使,我们相信两位拥有的神奇功能能令金三角的玉器名扬四海,人尽皆知,同时也令两位大红大紫,我们可以共创辉煌。当然,我们也会给玉小姐和李小姐丰厚的报酬,这绝对是一个双赢的合作机会。” “我们不过是泛泛的无名小卒,能出任你们的形象大使吗?”扣儿怀疑地问。 “两位多虑了,现代的商业社会,名气是炒起来的。这一点两位根本不用操心。公司会为你们做前期最火暴的宣传,请尽管放心,炒作过后,想不红都不行的。”马旭觉得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小儿科了! “你们想怎样利用我们的……神奇功能?”扣儿盯着马经理。这未偿不是一个挣钱的机会。有技能就要用啊。不用白浪费。更何况这技能还是单人独有的。说不定价钱不徘。 马旭大喜过望,他没有料到扣儿会这么容易就做出这样的询问,这无疑是在表示有合作意向了。这么好说话,从生意场上来说,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对方是老狐狸,心思慎密。才会冷静而迅速地做出决断。另一种就是小白,稀里糊涂,但勇于冒险!从扣儿与李唯唯的种种表现来看,这两个人分明就是小白表现!她们还不知道自己那神奇功能背后的巨大财富! “我们会拟一份详细的合同,请玉小姐和李小姐担任金三角的形象大使,并在全国进行巡回的宣传。期间的所有费用及行程我们都会进行详细的安排,并派专人陪同。两位只需要进行宣传方面的配合,其它的都由公司来组织策划,当然,每一件与两位有关的事情,都会先征得两位的同意才予以实施。” 马旭说话如同蹦豆一般,流利通畅。机不可失啊。他心里面乐得快笑出来了。 扣儿与李唯唯对视了一眼。这条件看起来开得不错。 “我们考虑一下吧。”扣儿心里真的拿不定主意,她要问一问朴一之。 “这个当然。”马旭连忙点头。冲李慧示意。李慧从包中拿出一个鼓鼓的信封,放在茶几上:“这是我们给两位小姐的四万元定金。希望两位小姐能冲着我们的诚意,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优先考虑与我们合作。” 四万元!李唯唯眼睛一下瞪大了。扣儿还想说点客气话,李唯唯早站起来:“先给定金,这话就好说,我们会好好商量。绝对优先考虑你们。” 马旭很是高兴,连忙也站起来,将手伸出来:“李小姐真是豪爽人。只要两位同意做本公司的形象大使,今后一本万利,两赢是绝对不成问题。” 李唯唯看看他伸出来的手,却不去所握,反而伸手拿起桌上那沉甸甸的信封,在手上掂了一掂,嘿嘿笑道:“放心好啦,我这个人认人不认钱。我会帮忙说服小扣的。”一边说一连冲扣儿做个鬼脸。 马旭僵了一僵,收回自己的手,很是不自在的摸摸下颌,咳了一声道:“既然这样,请两位先在我们的定金协议上签字。我们会即刻请律师准备合约,之后由李经理和汪先生来与两位签署合约。之后还要专程为两位举行欢迎酒会。欢迎两位精英加入我们的团队。” 李慧在一边连忙打开公文包,拿出定金签收协议,扣儿与李唯唯两人一人接过一份来看,对马旭的讲话似乎没听见一般,马旭只得干笑两声,李慧急忙打圆场:“马总是伯乐,向来最识千里马,玉小姐和李小姐请绝对放心迎接灿烂辉煌的明天。” ------------ 36 捧着一颗玻璃心 李唯唯接过那干干瘦瘦的汪先生递来的协议,二话没说,便在上面签了。扣儿看着无非是说收了定金便要优先考虑与对方的合作,若违约要进行赔付之类的话。 签不签?扣儿拿着想了一想。她不愿贸然行事。又将纸片放到茶几上,望一眼冯旭和李慧三人,悠悠说到:“我考虑一下。要不你们先把一半定金拿回去吧。” “哪里哪里,玉小姐审慎办事,值得称赞,我们相信玉小姐,定金先由李小姐收了,期待我们合作成功。”李慧连忙在一边殷勤。李唯唯笑眯眯拿起装钱的信封,说道:“不用担心,包在我身上。” 马旭几人便起身告辞。临到门口,李慧忽然又转身问道:“玉小姐,冒昧问一下,和你一起的那位先生……? 到底是忍不住要问了,扣儿心中好笑,嘴上仍从容答道:“他是我远方的朋友,昨天就已经飞回去了。” “啊。是这样。”李慧应着,又说道:“玉小姐的朋友一表人才,和玉小姐真是绝配呢。” 好八卦!扣儿心里想着,嘴上懒得理她,笑一笑,说一声“走好”,叭地将门关了。 这才转过身来,瞪着李唯唯:“你怎么就那么见钱眼开哦?一点儿都沉不住气。”李唯唯将钱从信封中抽出来数,正在眉开眼笑。百忙中用那滴溜溜的大眼睛瞄扣儿一眼,狡笑着:“你不就是想找朴一之商量一下吗?快问问他吧。反正我们都是无业游民,这样的事儿找上门来,不答应才是傻瓜啊。” 扣儿被她一语说中心事,立该无语。 李唯唯忽然对着她身后狂翻白眼:“拜托,不要这样神来鬼去,会吓死人的!” 扣儿欣喜回头,朴一之正静静地站在身后,他没理会李唯唯,扣儿回头,正好对上他那双清澈幽深的眼睛,可是,为什么,扣儿竟觉得那双眼睛里有一种淡淡的落寞与忧伤? 扣儿的心惊跳起来。她慢慢转过身去,走近朴一之,伸出手来,紧紧环住他的腰,将脸严严实实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啊哦!少儿不宜!”李唯唯尖叫着,拿着信封逃进卧室去。客厅中相拥的两人犹如没有感觉她的存在,石雕一样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扣儿轻声地问,脸舍不得离开他温暖的胸膛,她拥着的这个男人,外表看来起来冷峻潇洒淡漠随意,可是扣儿越来越明晰的感觉得到,就犹如新生了无数的触须一样,越来越敏锐地感觉到,这个男人,内心好脆弱,好无助。他坚守着一个秘密,犹如怀抱着一颗玻璃心。小心翼翼,倍加呵护。是不是玻璃心裂了,他便也要跟着一起碎了? 扣儿只能紧紧搂着他。她不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她只希望自己能帮他一点,给他快乐,给他温暖。搂着他她心里就很安然,很宁静,至少这一刻她与他都是真实的。能牢牢把握在手中。能紧紧拥在怀里。 其实,与其说希望给朴一之一些扶助与支撑,倒还不如说扣儿希望用这紧紧的相拥,给自己一些安慰与踏实罢? “丫头,你害怕什么?”朴一之轻轻拥着她,声音有一点儿哑暗。扣儿飞快地抬起头,看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来,更紧地贴着他,更用力地拥住他:“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接受金三角的合约好了。” “不要。”朴一之摇着头。伸手轻抚她的背,看她柔美娇嫩的细白的颈。忍不住低下头去,盖上薄薄的唇印,如蜻蜓点水。扣儿颤了一下。 朴一之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点儿坚决,把扣儿推得离自己远一点儿,看着她有些愕然的秀气的眼睛,说道:“丫头,你正在长大。去签那份合约吧。接受越多玉器的膜拜,你的力量就会越强大。” “强大了又怎么样?”扣儿眼中有些漠然。她忽然抓紧了朴一之的手,非常用力,骨节都变白了:“我强大了,你就会消失,对不对?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能感觉得到!如果是那样,我不要强大。我宁愿永远这样,只要你在我的身边就好!” 她大声地叫喊,声音因为激动而发抖,指甲深深地嵌进朴一之手臂的肉里却浑然不觉,眼泪已经肆意从脸上流下来。 “不要这样,丫头,不要。”朴一之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拥住她:“没有那么可怕,你只是因为能感受到我的心灵散发出的气息才会有强烈不安的感觉。我永远都在你身边啊。” “我不要永远!”扣儿抬起头来,泪落纷飞:“我只要活着的每一天,你都在我身边。我能看到,能牵到,能抱紧!我要你和我一起生活,我不要你神出鬼没。我不要永远,我不要那样的承诺!” 朴一之静静拥着她,站了好一会儿,忽然抬手拦腰抱起她来,身子只是一晃,便已抱着扣儿坐在阳台上。“一切都是注定了的,傻丫头。”他伸出手指来,温柔地拂去扣儿脸上的泪水,“你要成长起来,变得强大起来,这是不可逆转的。只是快慢的问题而已。也许……” 也许什么?扣儿看着他。 朴一之轻轻笑起来:“也许你只有强大了,才能真正帮到我。”帮我早日脱离苦海,化为尘埃,在空气中飘浮,静静地看着你。该走的总要走,该来的总会来。朴一之在心里轻轻地接下去,每想一句,就似乎有一把刀,在心上重重地划一下,让他无比的抽痛。脸上,却挂着要让扣儿深深沉溺进去的笑。 “能帮到你就好啊。能帮到你我就去做。”扣儿轻声重复着,觉得眼皮无比沉重。感应心灵算不算一种超能力?如果算的话,这超能力真是太耗体力。也许就是因为力量还不够吧?才让人那么想睡觉?扣儿有些昏沉,嘟哝着:“我不要睡到床上去,我要睡在你的怀里。就这样。好舒服……” 她发出细微而均匀的呼吸声。朴一之抱着她,坐在阳台上。阳光洒在他的背后,衬成一尊黑色金边的雕像。浓浓的寂寥与落寞,这时才慢慢浮上来,犹如一团云严严实实将他裹住…… ------------ 37 声名鹊起 “小扣,小扣!”扣儿迷迷糊糊听到李唯唯的声音。她睁开眼睛,小黑猫跳在她的耳边,正叫着她。 我睡着了?扣儿惊坐起来,她睡在自己床上。“朴一之呢?”扣儿揉着眼睛,迷糊着。 “你睡了一个晚上啦,老大!”李唯唯有些嗔怪,声音又有些紧张:“我怎么听见门外似乎有好多人呢,你快起来,去看看吧。” “那你还不变回人身?”扣儿慢慢坐起来。心里仍然想着朴一之。他脸色苍白。他眼神忧郁。他很不开心。他怎么了?扣儿觉得心痛。 “不要不要,昨天我发现,我好像又长了很多本事呢。”李唯唯在床上抖着身子。 “别摇,毛毛掉了一床呢。”扣儿将她抱到床下去,“长了很多本事?”是了,朴一之说接受玉器的膜拜,她的力量会变得强大,李唯唯当然也是一样了。 “现在有些什么本事了?”扣儿好奇地看着李唯唯。 “等一下展示给你看,”李唯唯卖着关子。 扣儿笑笑,去洗漱。她拿着梳子,在镜子前梳自己黑头的头发。 咚! 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在门上。 门外有人?扣儿疑惑着,走出来,到玄关处。门外似乎是有声音。外面只是一个不宽的长方形楼道,谁在楼道里吗? 扣儿打开门,门开的一瞬间,她看见一群人中,有个年青人正似乎有些儿狼狈地拿起倒在门上的一个三角架。 “出来了!”一片杂乱的欢呼声。还没等扣儿明白过来,白亮的镁光灯闪成一片,刺得扣儿睁不开眼睛。她下意识往后一退。门便被挤得大开,小小的房间里,一下就涌进许多人。长枪短炮,轮番狂拍。 “你们……做什么?”扣儿惊骇地后退,退到客厅的沙发边站着。看着一屋子的人,全像发疯一样,拿着相机对着她乱摁。 “玉小姐,请问你们是怎么拥有令玉石放出光彩的奇异功能的?” “玉小姐,你们是不是拥有了超能力?” “玉小姐,你那天在街着捉抢匪,用的是什么特异功能?” “你是不是被外星人绑架过?” 连珠炮似的问题,轰得玉扣儿头晕脑胀。 一秒钟之后,她陡然明白,这些,都是新闻记者!太没素质了!太没道德了!就这样闯进她的家,狂拍乱摄,天,她连脸都没洗! “你们——给我出去!”扣儿用高到二百分贝的声音尖叫。 人群安静了一下,很快又骚动起来。镁光灯继续闪,问题继续问。 “玉小姐,你会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吗?” “玉小姐,我们知悉有好几大闻名的珠宝首饰商家都有希望与您合作的意向,您会选择哪一家?” 杂乱的声音又起,扣儿头大痛。她没应付过这种事情。一群人莫名其妙闯进她的家里,她被逼到墙角,手足无措! “喵!”清脆的猫叫声犹如裂帛断金。一只浑身火红的小猫从房间里蹦出来。那种红艳,惊心夺目,犹如一团正在燃烧的火。所有的视线和目光立刻就被这只小猫夺去了。人群不约而同转了一个方向,长枪短炮集中向火红的小猫开火。 小猫纵身一跃,犹如一团火焰在空中划过优美炫目的弧线。看到小猫跳过来,人群中惊呼一片,迅速向两边闪开。鲜艳诡异的东西总是让人望而生畏的。 小猫从人群中跳出,像一团火球,直往门外灼灼烧去。 人群惊呼起来,立刻跟了出去,一下子退个干净。 “玉小姐……”还有一个男记者没跟风,他企图趁这个时间对扣儿进行一点专访。 “出去出去出去啊。”扣儿推着他,连推带掇将他推出门去,砰的一声把门关起来。又重重锁上,才慢慢走回来,坐到沙发里,惊魂未定。 不过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涌上来这么多记者? 小猫从阳台上跳进来。它恢复了正常的黑色。扣儿随手拿起一条裙子丢在沙发上。小猫钻进裙子里,抖一抖,李唯唯便一大个生灵活现地坐在沙发上,不过衣服奇怪地吊着。她没穿对,头穿在袖口里去了。 李唯唯嘀咕着将衣服套正,端起水来大喝一口,往后一仰,很是惬意:“哇。这信息爆炸的年代,人红起来可真快啊。” 扣儿没好气地瞪她一眼:“红到一大早全冲进家里来狂拍乱摄?” 李唯唯呵呵地笑:“我告诉你门外有人呀。你没提防,自然就全冲进来了。” 扣儿叹一口气:“天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乱成这样。” 李唯唯睁大眼睛:“会不会是金三角捣的鬼?” “没脑子。”扣儿到阳台上梳着头发。“金三角还没和我们签合约,不会立刻就大肆宣传,再说,他说过什么事情都会征求我们的意见。这样瞎折腾,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 “也对啊。”李唯唯点着头。“那等我一会儿下去打探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正说着,又听到门铃叮当地响。两人恼火地对视一眼。居然还有不这么死心的?李唯唯通地站起来。咚咚咚走向对讲机。这方面她永远比扣儿来得火爆。做起恶人来,她可是能够装出杀人不眨眼的凶相。 “谁?”自然是没好气的声音。 “是玉小姐吗?”一个略有些焦急地声音。扣儿听出来了,是李慧。来得正是时候。她示意李唯唯开门。这时候才很奇怪:在这一栋安保设施齐全的大楼里,刚才那一群记者是怎么进来的呢? 李慧很快就上来了。丁丁咚咚敲门,很急促。 李唯唯开了门,李慧和汪先生进来了,李慧先紧张地往屋里看了一眼,见只有扣儿和李唯唯两人,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她担心得很,若是别的商家来将这两块肥肉抢走了,她估计自己马上就要失业了。 两人落座,汪先生便从公文包中取出早打印好的合同。一式四份,厚厚的一摞。 扣儿接过来,耐着性子一页一页翻着。李唯唯却懒得看,接过来就丢在茶几上不理。眼睛却很有兴趣地盯着李慧的手。 她手中拿着一大摞颜色鲜艳的报纸杂志。 “李小姐,没有其它人来过吧?”李慧看她那样子,心中不踏实,又问了一句。 “来过,一大堆记者,神经一样挤进房里来。” 李唯唯两手一摊。 “这样啊!”李慧放心多了。点着头:“怪不得我刚上楼还看到底下站了不少人,看样子都兴奋得很。”她有些好奇,“李小姐和玉小姐怎么打发他们了?” “还能怎样?”李唯唯对她这好奇有些恼火,敷衍她,“不就是撵出门去?” 李慧倒不介意她这糟糕的口气,还有些高兴,将手中的报纸杂志放到茶几上说:“昨天玉小姐还担心公众的认可度,今天就已经是各大报纸和潮流杂志的头条了。我们计划的宣传还没有开始做,新闻界就已经炒得如火如荼了。” 她放在茶几上的报纸立刻引起了扣儿和李唯唯的注意。两人都拿起来翻。报纸扣儿是从来不订的,什么新闻网上没有?只是失业后为了减省开支,上月的网费都还欠着,这个月自然被断网了。所以对时事娱乐基本处于封闭状态。 李慧拿来的所有的报纸都在A版或B版做了很显眼的头条,说法不一,但内容基本差不离,都是“神秘女珠宝店引出炫目光环,场景犹如天仙下凡”之类。除了大篇详细的报道,还附上了色彩鲜艳的照片。扣儿看得真切,那照片正是那天发生时的巨大光环的实拍。 难怪会出现这么多的记者。如果事情不是发生在扣儿自己身上,她也会好奇的。 “这消息是你们放出去的?”扣儿扬扬手中的报纸。 李慧苦笑起来:“我们怎么会贸然将公司内部发生的惊人事件随意公布。这是昨天就发出的新闻。”她停了一下,又说,“我们事后看过录像,从你们进店开始,就已经有人跟踪,一直跟进精品阁。因为精品阁已经开放,警卫没有对跟进来的客人进行阻拦。我们锁定其中一位,经过调查,发现他是晨报的记者朱一定。也算晨报的名记了。估计他当时就进行了摄录,各大报纸的新闻应该都是他提供的。” 晨报?扣儿和李唯唯对视了一眼。就是那家最早报道女飞侠的报纸。 “是的。”李慧点头,“看来朱一定早就对两位很感兴趣,一直在暗中追踪了。我们做过追查,晨报在几天前曾做过关于玉小姐的一则报道。应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在暗中追访,等待更具爆炸性的新闻。”她说得口干舌燥,自己到水机边去拿纸杯倒水。又倒了一杯给一直干坐在一边的汪先生。 扣儿便有点儿尴尬,笑道:“自用,我们不客气了。” 李慧并不介意,点点头坐下来,继续:“这一次的新闻应该是非常有价值的,朱一定肯定是大赚了一笔。不过这样一来,倒真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 ------------ 38 水到渠成 扣儿点点头,心里面就对李慧的办事效率大为赞赏了。就这么短短一天时间,她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个一清二楚。难怪年纪轻轻就做起经理。倒真是当之无愧。 李慧看到扣儿点头,顿时很高兴:“那么,我们现在就把合作的合同签了吧?” 扣儿不经意地皱一皱眉,将合约甩给李唯唯:“唯唯,你看一眼吧。” 李唯唯头大地瞄一眼那厚厚一摞白纸黑字,翻都不肯翻:“小扣,你觉得合适就签。我最害怕读这些公文一样的东西!” “那我来给两位介绍一下其中的重点条款吧。”李唯唯连忙拿起合约来。然后又很诚恳地看着扣儿和李唯唯:“请两位相信我,我这一分钟完全站在一个公正者的立场上来为两位解说。从某个意义上来说,我和两位是一样的,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工作,过上宽裕自在的生活,大家都是女孩子,出来闯荡不容易。” 扣儿点点头。她开始有点儿喜欢这个风风火火,努力精明又能干的女孩子了。 “对于两位的收益,在第五章的第十二款,”李慧翻看着介绍,“两位的酬劳是按到各分店及澳洲总店循回宣传的次数为单位来支付。每一次的宣传的酬劳是每人十五万。” “十五万?”李唯唯从沙发上跳起来。 “是的,这个是一文不能少要支付给两位的。其余的差旅食宿宣传等费用全额由公司安排垫付,保证每一次出行都为两位安排四星级以上宾馆和航班贵宾舱待遇。 “为什么你们舍得花这样的价钱,而仅仅只是让我们做一个宣传?”扣儿盯着李慧。天下没有白得的午餐。这中间一定有问题。 李慧看一眼扣儿,又望望一直坐在一边没吱声的汪先生,才下定决心,说道:“既然玉小姐问起来,我也就不隐瞒。第一个原因是,两位所营造的美丽光环将会震慑天下,是任何其它形式的广告所没法比的。这一项上能取得的收益与价值将是不可估量的。第二个原因,”她犹豫了一下,“我们本来不打算这么早告知两位的。在我们的计划中是希望在做过宣传后再与两位深入商谈此事。” 李唯唯坐下来。扣儿也不说话。两人都看着李慧。 “是这样,”坐在一边的汪先生突然说话了,“被两位所放出的光环笼罩的玉器,品质都得到惊人提升。”他迎着扣儿和李唯唯疑问的目光解释:“我们对精品阁的每一件玉器重新做过鉴定,当初放入的玉器,都已经由精品提升为极品甚至是绝品。” “而这一点目前还只是金三角的内部机密,”李慧接过话来,依然诚恳地看着扣儿,“我们把这个可能玉小姐和李小姐本人都不知道的秘密说出来,就是真诚表达我们的诚意。这件事情一旦公之于天下,我想两位应该清楚,也许并不一定是福。” 她这话说得扣儿心里跳了一跳。的确。如果这件事公之于众,她们从此可能别想再过安宁日子了。虽然她现在也有一点和朴一之比起来只是三角猫的神奇功夫,虽然李唯唯可以变成一只吓人的猫,虽然朴一之很冷很强大,但比起人类的贪婪与恶毒,那恐怕是无穷尽的祸患。 “既然已经将这一条说开,我们可以在合约中加上,对于这一点,两位与金三角公司都将视为对方最隐秘的商业机密,绝不外泄。”李慧看着扣儿和李唯唯,又笑了一笑:“从公司的利益来说,我们当然不会把这一机密泄露出去,否则无疑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而对于两位来说,当然更希望日子安宁。无论从哪种角度来说,我们的合作,将是最好的组合方式。” 扣儿无声地点头,不论李慧这话来自真诚还是带一点儿无形的威胁,她的说法的确是无懈可击。 “既然有这么多的好处,那么酬劳就往上提点,凑成二十万吧。”李唯唯悠悠地躺在沙发里,懒洋洋地说话了。 李慧抬起头来:“唯唯小姐真是狮子大开口了。” 李唯唯摊开两手:“我和小扣没所谓啊。需要做宣传的是你们公司,我们大不了一走了之,隐性埋名,这些事,闹两天也就平息了。至于你所说的机密,不说就是秘密,说出来就是特异功能,对我们来讲选择的余地很大啊。反正也是贱命一条,安不安宁都差不多的。” 李慧的脸胀红了,她可没料到看起来大咧咧的李唯唯说出来一套一套儿的,将她回得没有话说。终于咬一咬牙:“我们可以考虑李小姐的提议。那我继续解释下面几条需要两位注意的条款。其中一条,两位与我们公司签订合同期间,只能出任本公司专职的形象大使,其间不能再进行其它任何宣传及其它涉及商业的任何事务。一切的商务活动与公众活动都将严密按公司安排进行。两位对自己的公众形象负有责任。要保证公众形象有健康明朗。杜绝负面新闻。而且,要着重指出,”她略停了一下,抬头看看扣儿和李唯唯:“如果两位的神奇功能消失,建立在此基础上的合同将同时作废,如果需要签订新的合作协约,将由公司与两位再行商讨。” 唯得是图。扣儿心中闪过这四个字。 “这都是从公司角度而言,”李慧合同文本合上,依旧展出那亲切的笑容:“我个人很高兴认识两位,也会尽力帮助两位。我希望我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扣儿看着李慧,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她现在看不出李慧哪一面是真,哪一面是伪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一桩合作是值得的。至少她的目标能顺利达到。扣儿不是那种有很多根花花肠子的人。生活,简单一些就好。 “唯唯,你还有其它问题吗?”扣儿看着李唯唯。 李唯唯摇着头,狡黠地笑:“我只关心钱的数目。” ------------ 39 官船还是贼船? “那么,我也没有其它问题了,”扣儿站起来,“我只有一个要求,将合作期限由一年改为半年,半年后如果有需要,再来商议吧。” “半年?”李慧显然很意外,“半年的时间很紧。两位可能会马不停蹄。非常辛苦。我们在全国有四十多家分店,按照总部的计划,应该是每一家分店都要进行宣传。” 扣儿很坚决:“辛苦一些不是问题,我们先签半年,中间如果需要调整可以再进行商议。” “那好,我同意李小姐提出的单次二十万酬劳的要求。”李慧站起来,事实上她离开公司时,马旭给出她的底线是三十万。她心里其实很庆幸,遇到的不是高手。 “我们已经在金帝豪华别墅安排了一栋两层楼的商务会馆给两位,从现在外面团团围着的记者来看,我想两位不如现在就和我们一起过去,那边是私人领域,有专门的保安和公司的工作人员安排所有的公私事宜,避免两位受到打扰。” “现在就去?”扣儿有些吃惊。 “当然,我们还有许多前期的工作,而目前,两位的安全无疑是最重要的。” 正说着,门铃又响起。李唯唯走过去按应答。“请问是玉小姐吗?我们是荣和广告商贸公司,希望能拜访玉小姐。”是一个浑厚的男音,旁边很喧哗。 “你找错了。”李唯唯叭地按下拒开键。 门铃又执著地响起来。 “我们收拾一下。”扣儿无奈地摇头。再在这栋楼里住下去,她当真要疯了。这个信息爆炸的年代,已经没有隐私了。没被人刨出祖宗十八代算是幸运了吧? 金帝别墅 李唯唯随便收了几样,扣儿更是没什么拿的,带了自己的证件和几本书。李唯唯那些心爱的衣服全部被李慧抓出来丢进了衣柜里。 “这些衣服上不得台面的。”她几乎一点儿都不留情。李唯唯便有些恼火:“那我去了那儿穿什么?总不能光着吧?” 李慧便笑起来。“唯唯小姐,你挣到的工薪绝对够你买很多更合体漂亮的衣服。从现在起,身份可完全不一样了哦。”她这话说得中听,李唯唯果然不再计较了。身份不同了吗。当然要注意了。扣儿看她不自觉地把腰也挺直了,忍不住悄悄地笑起来。 扣儿本来想抱起那盆吊兰一起走,但想一想一旦按合约所说到各分店去做宣传,自然就不会在金帝别墅住多久。倒还不如将花摆在家中安全。反正这花有灵气,偷是不怕被偷,似乎水也不用浇。这么多天来,扣儿几乎没浇过水,花反而是越长越绿,越来越茂盛了。于是便将花儿搬进卧室中靠了窗台放了。又蹲下来摸一摸叶片,算是抚慰,碍着有人,只在心里默默念着:我们要出远门了,你可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好好儿等我们回来。她这么想着,花儿却像听到了一样,枝叶竟全朝她这边倾了一倾,犹如点头一般。扣儿吓了一跳,赶紧用身子挡严实了,生怕被人看到。 收拾停当,几个人出门来。正门肯定是走不得的。多少的记者留守在下面呢。汪先生先下去了,李慧却直接带她们上了顶层。扣儿很是纳闷,不知道她要带了从哪里出去。 上了顶层,又爬了一层楼梯,到了大楼的楼顶通道。扣儿这才恍然,大楼虽然分为AB两座,有南北两个出口分别位于两条街道,但楼顶却是相通的。不过即便到了楼顶也出不去,因为通往楼顶的消防梯是锁着的。令扣儿料不到的是,李慧居然拿出一把钥匙来,将门打开,三人一起走上风声呼呼的大楼顶台。穿过巨大的广告牌林立的铁架,又来到B座消防楼道。三人等了一会儿,便听见有人开门,门打开来,是汪先生,手中也拿了一把钥匙。因为跑得急,还有些喘。关了门,几个人鱼贯下楼来。 “我现在觉得你们有点像刑侦队或者是国际刑警,做起事来真不含糊。”扣儿由衷地佩服。她是这栋大楼的住房,知道这栋大楼的安保还是相当厉害的。 李慧笑了一笑:“我刚巧知道大楼的物管主任生了一个宝贝女儿,昨天下午送了一对精致的玉镯去贺喜。反正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向来还是灵验的。”一直都很少说话的汪先生突然在一边接话。扣儿有些好奇地望了一眼这个干干瘦瘦的玉石鉴证师,看来他是典型的书呆子,与人相处不熟悉时,半棍也打不出个闷屁来。 几个人顺顺利利下了楼,早有个胖子站在摄像头照不到的地方等着。李慧将钥匙还给他,又塞了个信封给他。胖子朝这边望望,笑眯眯走了。自然就是那个以公徇私的物管主任了。汪先生打了电话,便有一辆白色宝马无声无息开来停在面前。 司机很殷勤,急忙跳下来开车门。李慧介绍:“这是小马,本来是马总的专职司机,考虑到他技术过硬,马总特意调他过来为两位开车。” 扣儿朝这矮瘦精干的小伙子点点头。既然也姓马,想来是马旭的什么亲戚了。自家人开车当然小心。不过马旭肯把自己的司机调过来给他们用,也算是一番诚意了。反过来,恐怕也是对她们的行踪做最好的掌握与指挥吧? 车一溜烟直开到金帝别墅。 扣儿下了车,虽然心里知道是要去极豪华的别墅区,但真到了,还是不免暗暗惊叹。 车停在一块碧绿的草坪上。往前有一个小小的绿色山坡。一栋白色的欧式两层小楼座落在小山坡上。高高的尖顶式楼塔别具异国风味。小楼后面是一片人工林,种了郁郁葱葱的常绿乔木。林中有白石铺的小路一直通往屋前。 小山坡下有一方水池,碧波荡漾,旁边盖了小小一个玻璃六方塔。估计是游泳时用来遮阳休憩的场所。 “这是马总的房子?”扣儿疑惑地问。 李慧摇着头:“这是公司专门用来招待大客房及贵宾的场所。每年会免费提供给公司的VIP客户度假休闲一周。现在招待两位,无疑也是最好的,这里很安静,门前24小时有人值守,闲杂人是怎么都进不来的。”末了又笑一笑:“马总的房子比这个还要漂亮呢。” “有钱真是好啊。”李唯唯东张西望了一番,听李慧这样讲,大大的感叹。 “两位很快就会踏进多金富有的行列啊。”李慧依旧是笑呤呤的。 扣儿不以为然地摇头:“良田万倾,日食一升,大厦千间,睡卧八尺。再多钱财,也不过身外之物吧。” “玉小姐高见!”这一次却是汪先生跟在后面,竖起大拇指。扣儿回头看他颇有同感的样子,禁不住莞尔一笑。 一行人走进屋内。李慧介绍,屋内是花了大价钱请名师设计,风格果然非同一般。宽大的客厅中,靠落地玻璃处设了小小一个吧台,略高于客厅。可供两个人靠了窗子,欣赏着窗外幽雅风景,吹着凉风悠然闲谈。 巨大的液晶如小宽屏电影一般悬在墙上。吧台侧面有一个小酒柜,菱形小格中横摆了许多名贵的洋酒。吧台对面还有一架钢琴,旁边的黑色真皮沙发想是有人日日打理,黑油油泛着皮质特有的柔亮光泽。 漂亮的旋转楼梯盘旋着通往二楼。李慧伸出手来示意:“一楼是客厅,健身房,会客室,饭厅和佣人房。二楼有两位的卧室,客卧和书房。” 李唯唯听着,咚咚就往楼上冲。扣儿笑着摇头,跟上去看。宽大的卧室各具特色,一间是蓝色调,一间是粉色调。两个客卧都是淡蓝色。 李唯唯嚷着要粉色的房间。扣儿微微笑着,不与她争。 休息了一会,李慧便来招呼两人到书房去,坐定了,便将修改好的合约拿出来。扣儿拿起来看一眼,金额自然是已经做了改动。条款仍差不多,也不再犹豫,签上名字。李唯唯看看酬金一条后,直接翻到最后页就签。 李慧小心检查了一遍,才放进公文包中。又伸出手来相握,喜笑颜开:“小扣,唯唯,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同一战线的战友了。大家一起努力。为辉煌的明天努力!” 扣儿听她一眨眼就连称呼都改变了。真是急转弯的变化。李慧嘴快,又指指一边的汪先生:“我们都称他汪鉴证,真名反而用得少了。你们以后直接叫我李慧,我和汪鉴证是要随两位到各分公司进行巡回宣传的主要负责人。有什么事都直接和我们说,我们会做妥善安排。”扣儿微微点头。李慧又交代了一些事,才和汪鉴证匆匆走了。 扣儿松了一口气,回到卧室,懒懒躺到宽大的床上。李唯唯心肠好,又跑到各个房间去参观。 ------------ 40 有缘就珍惜 无缘就放弃 朴一之站起来,微微笑着:“这样不是很好?一切都在按你的目标前进。”他慢慢走到窗前,转过身去,遥遥望着窗外。 扣儿坐起来。看他穿着黑衣的高大瘦削的身影。那么落寞,那么孤独。她轻轻走过去,环住他的腰。贴着他温暖的背。“一之,如果我的的神奇功能变得强大起来,我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让你离开那个该死的秘密,从此快乐开心。” 朴一之缓缓回过身来,静静看着她,伸手疼爱地摸过她的脸颊。半晌才悠悠道:“丫头,如果我离开那个秘密的代价,是从此不会出现在你身边呢?” 扣儿一震。低下头去,紧紧靠着他。 沉默。 好久才抬起头,直视着朴一之细长黑亮幽深的眼睛:“我只要你快乐开心,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朴一之收回一直放在她脸上的手,轻轻弹指。便在空中飞出许多五色的小花,如雪花一样轻轻飘落在扣儿身边。有淡淡的花香随着飘散在空气中。 扣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小小浪漫吸引了,高兴地笑着,伸出手掌去接那些花。 朴一之看她像个孩子似的仰着头开心,在舒适的软椅上坐下,脸上又显出那放荡不羁的笑:“丫头,别老是为我担心,你能照顾好自己,我也能照顾好自己。若有缘时,就好好珍惜。无缘时,爽快放手。哪里有那么多的愁烦苦闷呢?” 扣儿接了几朵小花捧在掌心,本来很是欢欣,忽然听到朴一之说到“若有缘时,就好好珍惜。无缘时,爽快放手。哪里有那么多的愁烦苦闷”不由微微一怔,走到他身边,将手中的花全撒在他头上,蹲在他身边,看着他,认真地问:“你在说我吗?” 朴一之依旧是满脸不在乎的笑,并且翘起手指头来,在扣儿的手上轻轻划过,点着头:“你觉得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吗?” 扣儿狠狠地甩开他的手。站起来,心中立刻就充满了莫名的怒气。她不是一个随便动感情的人,她做事,一直都有自己的原则,一直很认真。在她看来,没有什么随意和模棱两可。什么是有缘?什么是无缘?感情两个字,怎么能用这些虚无的东西来抹煞?而且是从朴一之的口中那么随意地说出来! 扣儿立刻就有受伤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很傻。做什么呢?轻易地就相信一个有些邪气的男人,轻易地就付出自己浓浓的痴心。 然后,被人说一句,有缘就珍惜,无缘就放手! 扣儿咬了下嘴唇。看都不看朴一之一下,声音很轻但很坚决:“我累了,我要休息了。” 朴一之似乎没有看出她的异常,微微一笑,说道:“一步一步走吧,丫头,路还很长呢。”身影便从椅子上慢慢变淡消失。 扣儿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着空空的椅子,眼泪便不争气地流出来。这就是他?认识了这么久,又抱她又搂她占尽她便宜甚至差点骗了她的心的人? 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他不是有读心术吗?他那么聪明的人,看不出她的恨意与悲伤? 眼泪滴落在手上,透过薄薄的衣衫沁入皮肤。很冰凉。扣儿擦干眼泪,甩着头。她又在做什么啊?要成为悲悲戚戚的失恋一样的小女人吗?为这样一个家伙掉眼泪,真不值得。扣儿努力告诉自己。但眼泪仍旧往外流,心里有一个声音,在挣扎叫嚣:当然要掉眼泪,因为是真的很喜欢他啊。他的温暖,他的淡漠,他的孤傲,都是让她心动的地方。 还没开放的情花就这样被他一句话给薰死了!怪不得他要丢一把花下来,是有用意的吧?扣儿负气地想。有什么了不起?迟早有一天,我也能这样啊。何苦为一个破男人伤心?天底下,好男人一定还多的是? 扣儿抹着眼泪。一个人影闪进来。围着她转了一圈。李唯唯斗鸡眼一样盯着她:“乖乖,你怎么了?” 扣儿本来已经安静下来,李唯唯一出现,她心里的委屈与难受又潮水一样涌上来。 “朴一之欺负我!”扣儿低着头。玩弄自己的手指。 “他怎么欺负你?”李唯唯握起拳头,像一只发怒的母鸡。 “他说些什么有缘就好,无缘就拉倒的话。”扣儿露出无限伤感的神情。这一分钟,这伤感,至少有一半是真的。 “他个混帐王八蛋!”李唯唯跳起来。“抱也抱过,搂也搂过,想要甩手了事?什么有缘无缘的鬼话?他算什么玩意儿呀?有点儿法术了不起呀?他在哪?他在哪?”李唯唯在房间里转着圈子。 “你小声点,”扣儿听她嚷得那么大声,再忍不住,一把将她拉了坐下。 “你把他叫出来,我替你教训他!”李唯唯一副慷慨壮烈的样子。 “我再也不会叫他。”扣儿站起来。朴一之刚刚就那么无情地消失。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这一点才是最让她伤心的。 “他本来就和我们不是同类么,谁知道他究竟是神是鬼是妖是仙?莫名其妙遇到,说些奇奇怪怪地话,谁知道是真是假呢?我再也不要叫他。什么心灵感应?全是些鬼话。” 扣儿生气地说着,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李唯唯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拉着李唯唯的手:“唯唯,我们一起好好把这个形象大使当好,努力赚上很多钱,在身上这些莫名其妙的现象消失之前,赚够我们用一辈子的钱,以后,想怎么开心就怎么开心。” “会消失吗?”李唯唯看着扣儿,真要消失了,她可有些不乐意的,一会儿做人,一会儿变猫,其实挺有趣啊。 “我不知道。”扣儿茫然地摇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到目前为止,她仍什么都不清楚,老太婆是什么人,送一盆吊兰给她?为什么朴一之要验她的血?为什么她会进到那个美丽的宫殿?为什么有灵性的玉石要向她膜拜?她稀里糊涂地经历着一连串的事情,却从不知道原因在哪里。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会不会有一天因为这个而死了,还仍旧什么都是不明不白? ------------ 41 散玉西子湖 没有办法想通的事,就索性不想好了。难得现在有这个机会,好好赚钱吧。即使有一天呜呼了,至少还留下一笔财产,给辛苦拉扯自己的父母! “你在想什么?”李唯唯小心地摸扣儿的头。“是不是得了失恋综合症了?” “去!”扣儿笑着打掉她的手,舒服地躺下来,叹着气:“唯唯,不管发生什么事,反正有大饭碗可端总是好的,对吧?” 李唯唯也躺下去,和她一起看着雪白雕花的天花板,笑着:“小扣,像不像做梦,我们居然会住进这么豪华气派的别墅?” 扣儿笑着翻过身来捏她的鼻子:“做梦?我捏捏你就醒了。” 接下来两个小女人度过了活到这么大最衣食无忧的日子。 吃饭的时候有人来请。每次都有五到七个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而长长的餐桌上,就只坐了她们两个。厨娘一直站在边上,为她们打汤,添饭。划肉。就差嚼烂了喂在嘴里了。吃完饭两手一甩,什么都不用管。要逛街吩咐一声,精干的小马哥便开着白色的宝马飘过来,到哪里都可以。逛多久都耐心等候。手头上有金三角预付的四万定金。对于工资不足四千的扣儿和李唯唯来说,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回了别墅自然有人来帮着搬东西,连洗澡水都是早早就调好了! 不过这样的好日子只过了七天。 一大早,李慧和汪鉴证就来了,说晚上有欢迎酒会。请了本市各类名媛名流,需要两人隆重出席。 扣儿心里就开始敲鼓了。她不喜欢出席这样的盛会。看过很多的电影电视吧,无外乎是些衣着光鲜的大人物,男人穿得像绅士,女人穿得像花瓶,端着漂亮的高脚酒杯,在炫目的灯光下穿息。而这华丽丽的背景后,恐怕有无数的阴暗与罪恶! 如果可以,扣儿宁愿选择一个人静静坐到小河边去看书,有牛的话,牵一条过来,她还可以顺便帮着看牛呢。 不过既然签约了,一举一动都要受人安排的。别说是一个酒会,如果要站到刀尖上跳舞,那怕也是要去的。 “我们要准备什么?”扣儿懒懒地坐着,问李慧。 “也没有什么其它的,礼服我们都已经备好了。”李慧笑容可掬。“这几天来公司已经做了大量的宣传,前期的铺垫工作已经到位。来参加酒会的宾客都很好奇,拭目以待,不知道公司花大价钱和大手笔请的会是何方神圣,”李慧略停了一下。扣儿看着她,她不说扣儿也知道,最近几天的电视广播报纸都在狂轰乱炸金三角的广告,说得她们犹如天外来客,很美很神很强大。几乎只差用女超人来形容了。 “我想,小扣,唯唯,你们要在酒会开场时来一点小动作,能让宾客大吃一惊,觉得最近的宣传果然是名副其实。”李慧终于说出她的想法。 “小动作?”扣儿和李唯唯微微一愣。 “是的。”李慧点头。“这一次邀请的都是各大新闻媒介的人物,商界的老总和政要。为了凸现盛大华丽,酒会在翠薇沁湖宾馆的沁湖花园举行,除了应邀而来的宾客,其它的小报及同行的也会来很多,如果能在出场时来一点令人惊讶兴奋的小花样,展现两位的风采,那会引起轰动效应。” 翠薇沁湖?扣儿知道那是本市最有名华贵的六星级宾馆。就在去年,她还曾投过简历,应聘宾馆的VIP管家。结果因为竞争激烈,被挤下来了。 沁湖是宾馆中很大的一片天然湖,碧波荡漾,杨柳依依,被寓为“小西子湖”。在那么清凉的水边举行酒会,倒真是一件令人惬意的事。 “两位好好想一想吧。”李慧笑着,“一定要争取开门红啊。” 汪鉴证手里拿着两大个纸袋,这会儿摆在桌子上。李唯唯无意中瞥了一 眼,一下叫起来:“礼服?”扣儿随了声音望去,汪鉴证已经将两个纸袋里的东西全抖了出来。一件是桔黄色的露背晚礼服。另一件是淡绿色的半袖礼服。衣料自然是上乘的,看着如水一般柔顺。闪着淡淡的光泽。两件都带了配套的小手袋。连鞋子都根据衣服的颜色搭配好了。 李唯唯是典型的嗜衣狂,两件儿一并儿拿起来,拆了包装,在身上比划半天,丢下淡绿色那件给扣儿,自己将桔黄色的拿在手中舍不得放,又抬起头来对着李慧媚媚地笑:“姐姐真是好周到哦!” 扣儿敲着她的头笑骂:“有奶便是娘,这会儿叫姐姐叫得这么舒畅,怎么没听你叫过我?”李 李唯唯回头做着鬼脸:“你不是姐姐,你是妹妹。” 扣儿将绿色那件拿起来在身上比一比,大小长度刚好,看来李慧是看好才买的。桔黄那件明艳大胆,自然适合李唯唯,淡绿色素雅清淡,款式精致,也极入她的眼。李慧做事,果然是恰到好处。倒真不枉被叫做姐姐了。 李慧看她们俩都满意,便笑着站起来,叮嘱一番,说好下午请人过来为两人做发型,又匆匆和汪鉴证走了。 这一天便注定要很忙碌。李唯唯放着水哗啦啦地唱着歌痛快地洗澡,扣儿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寻思着要来一点什么样的小花样才能做个好彩头。受人钱财,与人消灾,认真尽力向来是扣儿的脾气。 这么一思量,一折腾,等到扣儿也清清爽爽洗过一个澡,两人正坐下吃饭时,李慧便已带着发型师过来了。做头,化妆,来来回回捣鼓了三个多小时,才算是把两人收拾停当。 李慧松一口气,扣儿也松了一口气。她最害怕这些繁琐的事情。所以从来不喜欢去发屋神神经经坐两个小时折腾出一头蓬松。她的头发,从小到大都是清汤挂面。 一切弄妥,已经是下午六点。扣儿到镜子前照一照, 这款长长的的淡绿色礼服在腰部恰当好处的束紧,又慢慢向下散开,将一个玲珑的身材衬得曼妙无比。高高挽起的发髻上围了一圈淡绿的水晶,显得庄重雅致。 李唯唯的桔黄色礼服下摆上有许多的斜褶,随着步子轻摆,灵动而飘逸。她的头发束成一个扇形,黑亮地支起,白色的水晶绕着扇形,头上又嵌了无数金黄色的小水钻,宛如黝黝星空,星光点点。 两人的妆都略闲浓了一点,但李慧说晚上灯光下,妆容要化得浓些。自然也就只有由着化妆师一层一层打粉。 等终于坐上去宾馆的车,已是华灯初上了。 李唯唯在车上懒洋洋地嚷:“真累,原来只坐着让人打扮也会这么累!” 扣儿闭目养神,笑着说她:“这可只是开始呢。这半年,怕都是要和现在差不多,又急又赶的呢。” 李慧在一边也笑笑:“唯唯,只怕会比这更累,还要旅途劳累,又可能水土不服。还是辛苦的。” 李唯唯大大地叹气:“看来那些穿着光鲜的明星们的日子也不是好混的。只看到台上光彩照人,风光无限,谁知道台下又是什么样的颠簸劳累。”说着又勾起李慧的手:“不过好姐姐,有你在旁边。肯定会安排得妥妥贴贴,我们是什么都不用担心的。” 一路闲聊。十多分钟便到了宾馆。李慧直接带了她们到订好的高层套房,从宽大的落地窗能将沁湖看得清清楚楚,一览无余。 草地上与树丛间已亮起星星点点点的夜灯,一些小巧的桌几顺着湖边的小径摆开,上面摆了高高的塔状的红酒与香槟。宽敞的空地上摆了长桌,放满各式点心。有穿着马甲的服务生在穿梭忙碌。 “这次酒会是一个西式酒会,属于自助方式,参加酒会的宾客可以随意走动。媒体记者可以在沁湖四侧随意拍访。但我们已经提前告知将有专场新闻发布会,不会接受现场采访。”李慧站在一边解释,又指指酒店大堂通向沁湖的出口:“所有的宾客都从那儿进场,你们是最后入场的,在音乐与焰火中现身,然后可以在那小小的高台上来一些震惊全场的动作。” 什么样的方式可以震惊全场?李慧没有说,扣儿也没有问。这或者是金三角的一个小小的考验。贸然地大手笔,马旭也不大有底。如果能过了这一关,合同才会正式生效吧?一句话,是骡子是是马,拉出来遛遛。 八时许,花园中已是人影幢幢。衣着光鲜的靓女俊男,佳人才子三五成群地或站或坐,温声细语地交谈。 扣儿和李唯唯坐在大堂侧面的一间贵宾室。她有些紧张。虽然计划好了,虽然练习过,但心中仍然有些不安。李唯唯无聊地用手摆弄雪白的窗纱,在沙发上吊着两个小脚摇着:“小扣,要不我变出一只超级无敌的大猫吧。”扣儿白她一眼:“你想把参加酒会的人吓死掉?” 李唯唯呵呵地笑,又慢慢凑近到扣儿面前:“要不,叫朴一之出来吧?” “为什么要叫他?”扣儿翻个更大的白眼。“他是个混帐东西。把感情当儿戏的混帐东西。我再也不想叫他!” “真的生气了?”李唯唯在她旁边轻轻地笑,“朴一之宠你还来不及呢,他怎么会伤你。也许是逗你玩呢。” 怎么可能是逗着玩?这样的事情怎么可以随便开玩笑?扣儿心中不满。可是李唯唯这样一说,她又有些惊疑,是的。朴一之这样,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花园中响起轻柔的音乐。扣儿站起来,没时间多想了。这音乐是李慧说好的信号。音乐响起,她们便要准备出场了。 音乐声中,有专业主持浑厚的声音响起:“欢迎各位来宾参加金三角珠宝有限公司举办的欢迎酒会。首先,欢迎马旭总经理致词。” 马旭那有些沙哑的声音便响起来,他说些什么,扣儿一句也没听清。她拉着李唯唯地手站着。紧紧地拉住。不紧张那绝对是骗人的。第一次上阵,面对数百数千的人,成为目光的焦点,这毕竟是第一次。 “有请金三角珠宝有限公司最新聘请的形象代言人玉扣儿小姐和李唯唯小姐。”这声音点到了名字。扣儿心中一跳,微微平缓一下心态,和李唯唯一起缓缓迈出贵宾间的小门。诸多的记者候在大厅门口东张西望,因为贵宾间一直关着,静悄悄的,没人料到原来两个女主藏在面前。 一时镁光灯闪得人睁不开眼睛。李慧和保安急忙过来为两人散开拍照的记者。才走上平台,轰地一声,平台四周便放出数十柱红色火花。将两人明晃晃围在中间。 “大家好,我是玉扣儿。”“我是李唯唯”,“欢迎大家光临今晚的酒会”。 简短的介绍,两人手持话筒,牵着手,微微鞠了一躬。 一时人声喧哗,白光闪耀,快门声彼起此伏。台下许多人围过来。看这一对传奇人物。李唯唯的妩媚,扣儿的沉静,是任何妆容与打扮都遮挡不住,掩饰不了的。 扣儿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她一只手牵着李唯唯,伸出另一只手来,白晰的手心中,赫然托起一个蓝莹莹的光球。这突然出现的景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沉沉的黑暗中,淡淡的夜灯下,这一团耀眼蓝光无比炫目,在扣儿的手心中渐渐变大,渐渐升起,升腾到花园中人群的头顶上,犹如一颗闯入地球的星星,悬在半空中。散出幽幽的蓝光。 所有人都抬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这团蓝光。敬业的摄像记者将长枪短炮瞄着它。 扣儿轻轻伸出一个手指头。指头微微一动。蓝色的光球发出啵的一声轻响。似乎是爆裂了,炸成无数蓝莹莹的火花。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蓝色的火花四散,将熄未熄间,忽然从四处飘散的火花中爆涨出五彩的光茫,迅速连接,织成一张五彩的光网,变幻闪烁,犹如一段闪光的织锦,铺覆在头顶上。人群中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仰着头,呆呆望着这张炫丽的光网。甚至忘记了赞叹。 扣儿轻轻摇一摇手。从光网中,便簌簌飘下许多的小小的花儿来。粉红的,淡紫的,墨绿的,雪白的,浅绿的,一朵一朵,飘飘忽忽往下坠落。美丽的光网颜色便渐渐淡逝了。 有人伸手接住了飘散下来的小花。惊呼声起:“呀,是玉的,是玉雕的小花!”人群便骚乱起来,无数的手伸出来接空中还在往下飘坠的小花。接到的人的欢呼惊叹,没接到的便凑过去看。有人拍掌。扣儿瞟了一眼。是李慧,站在台侧,笑着看着她。更多的人便跟着鼓掌。惊叹。花园中掌声响成一片,扣儿和李唯唯便在这掌声中盈盈走下台,立刻很多人过来,问候的,签名的,敬酒的,更多的只是为了能将这两个像神仙一样的奇异的美女看得清楚一些。 马旭亲自过来,他的眼中还存着惊异。扣儿的这个小花招实在是出人意料的。这绝对又是爆炸性的新闻事件。马旭想他真是捡到了两个大元宝了。老天怎么这么照顾他呢! 马旭亲自领着两人到休息区的座位上。想要过来采访的记者被挡住了,采访不了主角,马旭便被记者抓去刨根问底。他也乐得做宣传。 李慧从服务生手中端过两杯红酒。扣儿坐在椅子上,喝一口这酸酸涩涩的液体,向李慧笑笑:“还可以吗?”李慧伸出手来,她手中有一朵晶莹的小花:“这太神奇了!太令人震惊了!” 扣儿笑笑,满意就好。她很累。做完这一切,她觉得自己像虚脱了一样,似乎站都站稳了。 李唯唯看出她满脸的倦意,担心地问:“要不要回去休息?”扣儿做这一切,都并没有事先告诉她。即便告诉了她,她也帮不上忙。 马旭从精品阁看到奇异现象后一直认为是两个人的神奇力量。扣儿没有点破,也不让李唯唯说破。这样的误会更好。李唯唯可以名正严顺地拿到她付出努力赚到的钱,而扣儿,也可以有一个朋友时时陪伴,一同面对各种局面。两人各拿二十万,与一个人拿四十万,意义完全不同。金钱买不到的东西,有朋友,还有做人的尊严。 ------------ 46 又见恶和尚! “走吧,”扣儿疲倦地站起来。她真的很累,似乎一闭上眼睛就要睡过去了。 李唯唯站起来扶着她。李慧要过来帮忙,扣儿摇着手:“你别管我们。去招呼客人,给我们打好掩护就好。” 李慧稍稍犹豫一下,从旁边坐位上拿起一件风衣,也不知是哪个客人的,披在扣儿身上。扣儿感激地笑一笑,两人便找着人少处走出来。有人想过来,都被李慧和工作人员搭讪着拉了回去。 无论如何,保安措施还是做得不错的。扣儿很满意。她实在不愿在最累的时候还要疲惫地应付各种各样的问题。 “玉小姐!”冷不防从树下站出一个人,拦在扣儿和李唯唯面前。 扣儿抬起头来,立刻吃了一惊。 竟是那个和尚,正前大师。穿着大红的袈裟,戴着僧帽,手中拿着一串硕大的念珠。瞪着一双死鱼般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她。 扣儿厌恶地看着他。这个莫名其妙的和尚,只是一句话,就让她不明不白的失业了。现在又从树底下钻出来,想要做什么? “玉小姐,介绍一下,这位是极有名气的正前大师。”又钻出一个人,是马旭。扣儿松一口气。理也不理这个和尚,微微向马旭点点头:“马总,我们去房间里休息一下。” “啊,当然。好好去休息吧。”马旭连忙让出路来。 和尚站着不动。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扣儿冷冷地从和尚身边擦过。并不停步。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个黄牙白眼的和尚非常厌恶。甚至不愿意在这儿多呆一分钟。 “嘿嘿!”擦肩而过时,和尚发出刺耳的冷笑。扣儿只觉得头皮一麻。这笑声诡异难听,竟让扣儿不自觉心中一寒,从背上渗出丝丝冷汗。 “唯唯,我们快走。”扣儿拉起李唯唯的手。李唯唯的手竟异常的冰冷。扣儿侧脸看她一眼,李唯唯的大眼中满是惊惧之色,满脸苍白。嘴唇在微微发抖。 “唯唯,你怎么了?”扣儿吃了一惊,连忙拉住李唯唯,快走几步,在一棵柳树下站住。有微风轻轻吹过,湖面波光粼粼,丝丝凉意拂面而来。李唯唯站了一会儿,才慢慢恢复过来。 “小扣,那个和尚好吓人,他一站出来,我就觉得不对劲,那一声阴笑,我全身都寒颤起来,差一点就当场变成猫形了!”李唯唯声中尽是惊恐。 “我们快走吧。”扣儿心中知道和尚有一些道行。被他看出什么也说不定。万一真要施起什么法术来,后果不堪。 两人急忙转过树丛,前面是沁湖的西边。似乎是宾馆的别墅区。湖边安静地立着几栋小楼,树影婆娑,周围静悄悄的,几乎没有人过来。 扣儿带着李唯唯走过去。这边有一条青石小路通往大堂。低矮的树层中只有暗淡的灯柱散出或黄或绿的光晕。 在小路上走着走着。扣儿突然就觉得毛发都竖起来了。她感觉到后面有一双眼睛如一盏鬼灯般冷幽幽盯着她。李唯唯也感觉到了,手紧紧抓住她。扣儿暗暗地叹气,鬼也好妖也好和尚也好,来就来吧。她轻轻拍一拍李唯唯冰凉的手背。缓缓转过身来。 正前大师冷森森站在后面几步远,低着头,合着双眼。手中拿着那串大念珠,双手合十,嘴里麻麻尼尼念念有词。 “唯唯,你先走。”扣儿看出李唯唯在和尚呜呜哇哇的念词中很难受,苍白的脸有些扭曲。豆大的汗珠正沁出她的额头。 李唯唯直往地上瘫软下去,语气微弱,断续不成声气:“小扣,我——走不——动。” 扣儿大怒,手扬起,一道蓝光直往和尚击去,嘴里怒骂:“死和尚,我们没招你惹你,你吃错了药,要来为难我们!” 正前大师将手中念珠往前一挡,晃出一圈红光。蓝光却根本不受念珠红光的阻拦,笔直刺入。正前大师吃了一惊,连忙侧身一跳,蓝光从他的身侧穿过,将宽大的佛袍撕掉一大片。 “果然厉害!”正前大师冷冷笑起来,向后面伸一伸手,从树后战战兢兢走出一个小和尚,手中捧着一个金钵。扣儿认得那个金钵。在物流公司。当时面前这个和尚正是用这个金钵装了水,在每人额头上装神弄鬼。 “你想怎么样?”扣儿护在李唯唯面前,和尚不念经了,李唯唯便好多了,她站起来,站在扣儿后面,一手扶着头,愤怒而惊惧地盯着面前的和尚。 “哼,玉扣儿,看不出你是何方妖孽,我先饶你一命,不如叫你后面那个非猫非人的怪物,乖乖地变出原形,进了我的金钵,让我收了去,免得大师我动手伤了精神!”正前大师狞笑,这笑容挂在无肉的脸上,真比哭还难看。他嘴里说着话,将金钵点到指尖上,袖袍猎猎作响,那个金钵竟在手指尖上滴溜溜转起来,而且越转越快。眼看着从金钵上方出现一道金光,如一股袖珍龙卷风一般渐渐升腾起来。 “唯唯,你小心。”扣儿叫着,猛然弯腰,从身边的柳树上折下一要粗长的柳条,猛然往正前和尚手指尖上那个旋转着的滴溜溜的金钵上扫去。 她没有用任何的神秘力量,她又疲劳又惊惶,软绵绵使不出一点儿蓝光,便全是凭着一身的力气,硬着头皮往前冲过去,用柳条去扫那金钵。 柳条碰到金钵,便如遇到一股巨大的旋风,立刻将扣儿扯起来,淡绿色的身子飞出,直往金钵上撞去。李唯唯在身后惊叫,正前和尚也大吃一惊,他没有料到玉扣儿会以身相搏。 扣儿没想到金钵会旋出这么巨大的引力,飞起来时,眼睛便闭起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撞过去,大不了也就是一死。” 正前大师想收起金钵来,但已经来不及,扣儿直直地飞撞过来,头重重冲在金钵上,额头上立刻流出鲜血来。金钵上沾到鲜血,金光立刻消失,金钵受了撞力,从正前大师手中飞出,正前大师再伸手去抓,哪里抓得到,金钵咣地一声掉入湖中,只沉了下去。 “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正前大师见扣儿撞飞了他的宝贝金钵,眼露凶光,嘴里咒骂着,猛向扣儿击出一掌,软软倒在地上的扣儿被这一掌击得飞起来,撞到一棵柳树上,吐出一口鲜血来,立刻晕了过去。 李唯唯惊叫一声,惊怒之中,哪里还有害怕,突然就伸出一只手来直往正前大师的脸上抓去,正前大师闪后一步,李唯唯的手便往前伸出一步,终是抓到,血淋淋留下几道印子。 金钵上沾了血,正前大师手上也沾了扣儿额头上的血,想是用不了法力,被李唯唯这不要命地一抓,眼睛都睁不开,闷哼了一声,伸出手在空中虚晃一下,金钵便从湖中慢慢升起。旁边的小和尚急忙跑出来伸手接了,正前大师恨恨说一声:“妖孽,等我日后再来收伏了你。”用袖子遮掩着血淋淋一张脸,退到树丛后走了。 李唯唯看他走了,急忙去扶扣儿,扣儿软绵绵晕倒着,她想一把背起来,脚都软了,哪里还拉得动。“朴一之,朴一之,你该死的家伙躲到哪里去了?”李唯唯跺着脚叫起来,声音哽咽,眼泪哗啦啦就流下来。 扣儿这个样子,总不能去叫保安。若是惊动了酒会中的宾客与媒体,不知道又会生出多少流言蜚语来。李唯唯再不管事,这一点还是知道的。 正在伤心无措,李唯唯似乎听到微弱的声音:“小猫过来。过来。” 她茫然四望,哪里有人?但那个声音分明还在叫。除了朴一之,谁会叫她小猫儿?李唯唯吃惊地四望,终于发现声音竟是从扣儿身上发出的。她吃惊地伏下身子,那个声音更清晰一些:“把你的手搭在丫头的手腕上,凝神叫我的名字。” “朴一之!”救星来了!李唯唯欢喜得要跳起来,将手放在扣儿的手腕上,闭着眼睛直叫“朴一之,朴一之!” 似乎有一阵风轻轻吹过,朴一之出现在扣儿身边,他抿紧了嘴,阴着一张俊脸,一句话都不说,小心抱起扣儿,皱起浓眉,轻轻拭去她嘴角的血迹,手往李唯唯一点,李唯唯便变成小黑猫,喵地一声,跳到他怀中。朴一之大步走起来,便如腾云驾雾,越走越高,渐渐消失在星星闪耀的夜空中。 ------------ 47 不要随便惹我! 扣儿悠悠地醒转过来。她觉胸口有些闷痛,头有些晕。用手摸摸,额头上贴了一块创口贴。 似乎有人在旁边。扣儿微微转过头去,正对上一双细长黑亮幽深的眼睛。有些恼怒,有些责怪地盯着她。 “一之?”扣儿微微一怔,随即将头转朝里,不理他。 “小扣,你醒了?”李唯唯端着一碗莲子羹走进来,笑着挤开坐在床前的朴一之:“你让开啊,小扣不理你呢。” 朴一之有些落不下脸,怏怏站起来,站在李唯唯身后。 李唯唯轻轻笑着,也不管他,伸手要来扶扣儿,扣儿笑着推开她,自己坐起来,说道:“还没虚弱成那样子呢。”伸手接过李唯唯手中的莲子羹,大口吃起来。 李唯唯扯一条纸巾递给她,揉着她的背:“吃慢点儿。先喝点儿汤垫下。一会儿到桌上吃好吃的。” 扣儿真的饿了,几口将羹喝光,嘴中嚼着莲子,有些含糊不清地问:“你没事儿吧?” 李唯唯接过碗,摇摇头:“我没事儿,你好好休息,把自己养好就行了。”说着站起来,向朴一之眯眯眼:“倒霉的家伙,去请罪吧。”说着走出门去。 扣儿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嚷着:“唯唯,等我,我肚子饿,我要下去吃饭。”她跳下床,去穿鞋子,立刻扯动撞在树上的后背,疼得叫出声来,又重重坐下。 朴一之一下站过来,伸手要来扶扣儿,扣儿瞪他一眼,转过脸不让他碰。李唯唯听到,又急忙回身进来,将她小心扶起。念叨着:“你看吧。叫你好好休息。被那臭和尚打一掌,撞到树上,哪能那么快就好。” 扣儿不说话,慢慢套上鞋子。朴一之沉着脸站在一边,目光灼灼,直盯着她。似乎要变成两把利剑,从扣儿身上穿过去。 扣儿不理他,假装没感觉,由李唯唯扶着,慢慢走出来。朴一之终于忍不住,冲过来一把推开李唯唯,将扣儿小心拦腰抱起。又回头对李唯唯很大声地嚷:“这个样子,怎么去吃饭?你单独用碗打好端来房里好了。” 李唯唯被他推到一边,却没有生气,看他横眉竖眼对自己叫嚷,哪里还有平时那一分半点儿清傲?李唯唯心里知道他挂记扣儿的伤,不和他计较,咯咯地笑着跑下楼去。 扣儿被朴一之紧紧拦腰抱着,头再不能扭开朝向另一边,便直直地生气地瞪着朴一之,手也不吊着他的脖子,只放在身子前十指绞在一起,咬着嘴唇不说话。 朴一之阴着一张脸,不将扣儿放到床上,反而在椅子上坐下来,将扣儿抱着坐在自己腿上。伸手轻轻去揉她受伤的后背。 扣儿扭了一下,下意识的抗拒,尽管那大手很温暖,让背上暖暖一片。 朴一之略停了一下。将扣儿的脸过来,定定盯着她,声音有些暗哑:“丫头,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扣儿相当地生气。这样的男人,迟钝啊。这会儿说话还这么理直气壮。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他不知道伤到别人了? “我不想怎么样。你不是说若无缘就爽快放手吗?那我早早放手好了。”扣儿堵气地转过脸来。 朴一之愣了一愣。一丝笑淡淡浮上他的脸。他不再问什么,只轻轻将扣儿拢近身来,伸出手在她受伤的后背上轻轻按压。扣儿没有再挣扎。他的手厚实暖和。放在她因受伤而隐痛的地方,便有一股暖流轻轻涌入,非常舒服。 朴一之靠得很近,脸几乎要贴近她的脖子。感受到他热热的鼻息,扣儿全身都似乎轻轻*起来。 朴一之细细在她伤处摩挲了很久,好一会才轻声问:“好些没?”扣儿微微动一动身子,果然不像刚刚起来时疼得厉害。她微微点一点头。 朴一之拥紧她,脸静静贴在她背上。好一会一动不动。扣儿呆呆坐着,心中安宁而温暖地感觉这份亲昵。半晌,朴一之才在她身后出声:“丫头,你负气不叫我,就是因为生我的气?” 扣儿不动。不点头也不摇头。可不是么,她那会儿想过叫他。可是那些话在她看来实在是伤心的。如果真是无情,那就不要再有哪怕一丁点儿的联系。她不要越陷越深。她不要做单相思的痴情女。 朴一之轻轻将她身子扳过来,静静看她,良久,才轻轻叹一口气,低低说道:“我原想一个人沉沦。原来做不到。” “你说什么?”扣儿仰起头来看他。 朴一之不说话,深深看她的眼睛:“丫头,以后再不准做这样的傻事,不准傻傻地生气,不准一个人来面对危险。不准把命看得很轻。听见没?” 扣儿轻轻点头,又抬眼来问他:“我不呼唤你,你就不能现身出来吗?” 朴一之轻轻拿起她的手:“你不呼唤,我便不会现身,你如果在心里拒绝呼唤,我便会被禁锢起来,动弹不得。只有呆呆看你被人打被人欺负,却没有一点办法。” “禁锢?”扣儿惊异地重复这个词语,“禁锢在哪里?一个人?黑洞洞的地方?” 朴一之静静对着她的目光,凝视半天,才吐出几个字:“禁锢在你的心里。” “我的心里?”扣儿很诧异,又轻轻笑起来,“我的心里是什么样子?”朴一之将两手叉在脑后,微笑着:“很干净,很纯洁。空气很好很香很甜。” “那不是很好?”扣儿笑起来。又有些神往:“如果能把你锁在心里,那也不错。”说出这句话,自己便有些不好意思,脸红起来。 朴一之听她自言自语,看她淡淡含羞。眉毛挑了一挑,笑容便压抑不住从脸上荡开。他轻轻低下头来,喃喃说道:“丫头,我再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伤你。答应我,遇到危险的事情,第一个要想到我。” 扣儿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欢欣:“我也道歉啊,我绝对不再做禁锢你的事情,我要你自由自在,想到我的心里去就去,想出来就出来,不要你被我关起来。” 朴一之轻轻笑起来,嘴角极好看地翘上去,露出雪白的牙齿。扣儿呆呆地看着,忽然大大地叹气。 “又怎么了?为什么叹气?”朴一之微微挑眉。 扣儿有些苦恼地摇头:“你笑得那么诱人,我当然要叹气。我只是看着,就觉得要被那笑容化在里面去抽不出身子来了,我怎么会不叹气?”说着又用手勾起朴一之的脖子,轻轻贴在他胸口:“一之,你别突然间说些奇奇怪怪话,若是爱,就勇敢地爱,不爱了,便是不爱了,不要用些缘份之类的话来做幌子。” 朴一之微微一震。“若是爱,就勇敢地爱。”他轻声重复。 “对呀,”扣儿贴着他的胸膛,犹如小鸡啄米般点头。用手轻轻在他胸口划圈。 朴一之握住她的手。忽然又轻轻叹气。扣儿听他这气叹得悠长沉默。不禁抬起头来,刚好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忧伤落寞。扣儿的心便一下痛起来。 他究竟在心里埋了多少秘密?他究竟背负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他可以随时守候在她身边,可是他的沉重,她又能帮他分担几分? “一之,”扣儿如梦呓一般:“我不知道你的过去,我也不能预料我们的未来,但我会珍惜现在的你,好好爱护你。好好心疼你。” 朴一之低下头来,睁在眼睛看着扣儿闭着眼如许愿一般细细地讲。扣儿睁开眼,正碰上那对黑色的眸子,有淡淡的不解,更多的是浓浓的爱意。 一丝浅笑从扣儿的嘴角泄出来。有一件事,她从来没有做过,但现在很想做。 她轻轻一勾手。朴一之的头被她勾得更低一些。扣儿忽然抬起自己的头,轻轻将柔软的嘴唇印上朴一之薄薄的唇。两片温热的嘴唇碰触在一起,那柔软,那甜腻,让扣儿绵然沉醉,让朴一之猛地一僵。 红云立刻飞上扣儿的脸颊,她匆匆想低下头来,朴一之的手紧紧拥住了她,将她牢牢圈在胸前。那么美好的感觉,他怎么舍得浅尝辄止?他怎么舍得让她轻松逃离? 朴一之轻轻托住扣儿的头,嘴唇温柔地覆上来。扣儿不安地动了一下。朴一之更紧地拥住她,嘴唇在她柔嫩的唇上轻轻摩擦。那感觉让扣儿的心都颤起来。朴一之更紧地覆住她的红唇,呼吸急促起来,渴求着,探索着。扣儿在这热吻下心醉神迷起来,轻轻地张开唇,朴一之湿润的舌尖轻柔地探入,带着清新与甜蜜在她的嘴唇中停留摸索。扣儿轻轻颤抖起来,她紧紧搂住朴一之,他的吻点起她心中的火,她热烈地回应他。 两个人紧紧拥吻在一起,唇舌交织,耳厮鬓摩,扣儿紧紧圈着朴一之的脖子,微仰着头,她忍不住悄悄睁开眼睛。朴一之紧闭着双眼,挺直的鼻子摩在扣儿脸上,满脸的痴狂和迷醉。扣儿重新闭起眼来,却禁不住脸热心跳,全身都软了。 这一个长长的热吻,几乎让她透不过气来。朴一之松开她,她仍有些喘不过气来,眼神迷离中,朴一之又紧紧吻上来。仍旧是缠绵不息。他急促地喘气,手紧紧贴在她背上,犹如抱着珍宝,又似乎恨不得将她揉醉了吸到身子里面去。这深情而热切的吻,让扣儿忍不住轻轻*起来。身子紧紧贴在坚实的胸膛上。朴一之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他困难地将嘴唇移离扣儿软软的唇。喘着粗气,将头深深埋在她散着幽香的黑发中,好久才渐渐平息下来。 扣儿的脸仍红得厉害。她坐在朴一之腿上,伸手来环住朴一之的腰,将头紧紧贴在他温暖的胸口,听那咚咚的心跳。 半晌,扣儿忽然轻轻笑了一笑。 朴一之听到这细细的笑声,将脸低下,凑到她的面前,有一丝促狭的笑浮上他的眼角眉梢。“你笑什么?”他将有胡须结印的脸在扣儿脸上蹭着,轻声问。 扣儿痒痒地躲着,轻声地笑:“原来,不管是妖是仙是人是神,吻起来,”她有些羞涩,却还是大胆说出来:“都是一样的沉醉和投入哦。” 朴一之的眼睛眯起来,嘴角往上形成诱人的弧形,笑意隐不住地在眼中浮现,他将嘴唇轻轻在扣儿额上一遍又一遍轻轻摩挲着,淡淡说道:“丫头,这么说,你是不是和妖啊仙啊神啊人啊都亲吻过?所以才知道是这样?” “你胡说什么!”扣儿一下子跳到地上,一把推开他,脸上泛起红潮,站着看着朴一之戏谑地笑着她,整个脸上都是捉弄成功的得意的笑,扣儿脸更红了,心中又极不服气。她咬了咬嘴唇,哈,我小扣儿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扣儿突然就伸出手来,一把拉住朴一之的衣领,用力一拉,猛地将他拉近了,用力按到椅子上坐着,一下就跳起来坐到他的腿上,可是接下来怎么办?扣儿就犹豫了。野蛮女友是怎么做的?要不要狠狠咬他一口?啊,她舍不得咬他!那怎么办?扣儿急急慌慌地想,猛然抬起眼,就看到朴一之那双黑亮有神,笑意更浓的眸子。扣儿刷地变成个大红脸,她低下头,紧紧地拥住他,将脸埋在他的脖子边。任自己脸红耳热心跳。哎,原来爱是这么美好的感觉。这么幸福的感觉!只要紧紧拥着他就好。只要紧紧搂着他,就像搂住了整个世界!这个强壮的身体,此刻乖乖地在她的怀抱中一动不动,任她紧紧拥着。扣儿心满意足地叹气。她吻着朴一之的脖子和衬衣下结实的肩膀,喃喃说道:“我只要亲你一个人,我这辈子都只要亲你一个人就好。” 朴一之全身都热腾起来,他是人以外的生物。可是他一样抵不住眼前这个丫头哪怕一小点儿诱惑。他被她一个小小的动作就引燃了,深藏在心底的爱恋,被压抑太久的深情,就像小小的火星猛然遇到了一桶汽油,轰地一声就炸开了。 这个蛮横淘气的丫头,这个前世就已经将他的心悄悄拿走的丫头,这会儿就这么淘气又勇敢地,火辣辣地坐在他的腿上! 朴一之闭起眼睛来,在心底深深地*,他紧紧拥住扣儿,用手将扣儿的脸抬起来,轻轻地低下头去吮吸着那小小的红艳欲滴的唇。一遍又一遍。前一世便没有亲够,这一世也注定不会亲够。虽然每多接触一次,也许就更深一步地通向比死亡还可怕的结局,可是只要这会儿能紧紧拥着,能深深吻着,他都不在乎了。 扣儿被朴一之狂热的深情的吻袭击得头昏眼花了。她搂着他的脖子,像飘在云端里一样,又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朴一之每一次的热情的袭击,她都热情地回应。只要他要,她什么都可以给他。 原来爱情就是这样。原来爱情就是这样!扣儿觉得快乐像潮水一样汹涌而来,将她紧紧裹住,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张开了嘴,让她开心得想要叫起来。 门外传来脚步声,扣儿把脸埋在朴一之的胸口不动,她的脸红着,她不愿离开这温暖的身体,就让她这样搂着吧,哪怕时间停滞了都没有关系。她愿意紧紧地紧紧地搂一辈子。 朴一之从她的黑发中抬起头来。他将扣儿拥得更紧一些。也不动。 李唯唯用一个小托盘端了饭菜和汤进来,看到两人这亲密的坐相,她轻轻笑起来。偏是不依不饶,叉起腰来,像老妈子一样叫着:“缠绵够了没?亲热够了没?是不是就用爱情填饱肚子算了?” 扣儿大羞,从朴一之身上跳起来,冲到洗手间去。 李唯唯得意地大笑起来,将托盘放在小桌上,冲朴一之做一个鬼脸,蹦蹦跳跳跑了出去。 朴一之站起来,走到窗前,静静望着窗外。金主会料到是这样吗?他终于还是控制不住自已的感情。他终于不是冲破了那道防线。结果会是什么?惩罚会是什么?丫头说过,要爱,就勇敢地爱。这淋漓痛快地释放,他永远都不后悔。能相爱多好!能尽兴地吻她多好!哪怕要用一万年的黑暗和痛苦来换取这一瞬间的光明与快乐,他也永不后悔! 扣儿很久都没出来。朴一之慢慢走到洗手间前。门没关。扣儿呆呆站在镜子前,似乎还觉沉醉在回味中。 “吃饭了,丫头。”朴一之走过去,轻轻伸手抚她的脸。白晰的脸上依然透着末褪尽的红晕,他忍不住又低下头去,抱起她来,薄薄的嘴唇将那张脸吻了个遍。 唯唯在不在?扣儿便窘起来。抬起眼来看一看,没有人。小托盘中饭菜飘出诱人的香气。 扣儿坐下来,满足地叹气:“我要好好吃了。昨天下午折腾了一下午,晚上又没吃,还偏巧碰上那个恶和尚!”她看着朴一之,心有余悸地笑:“我当时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根本用不出那神奇的力量,只能折一根柳枝,豁出命去和他拼了。” 朴一之静静看她,伸出手来轻抚她额头上的小伤口,眼中闪过一丝气闷:“你宁愿自己傻傻地去挡,也不叫我出来!” 扣儿大口地吃着,抬起眼瞄他,含糊地说:“知道就好啊。我很傻的,所以不要随便惹我!” ------------ 48 关于和尚 爱情的力量总是神奇而伟大的。扣儿的伤好得很快。第三天,李慧来商谈关于新闻发布会和首次宣传活动的启动时,她很震惊,面前的扣儿,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与几天前那个有些淡漠有些冷清有些稚嫩的女孩简直判若两人! 她的惊异没有逃过李唯唯的眼睛,李唯唯笑吟吟地说道:“你不知道吧?恋爱中的女人是最美丽的,我们的小扣现在正在实实在在地印证这句话呢。” 李慧很奇怪,在偌大的客厅里东西张望:“小扣恋爱了吗?让神奇小扣变得这么美丽的男子一定不俗,他在哪里呢?” 朴一之就在客厅,他在扣儿身边,斜着身子,懒懒地坐在茶几上,长长的腿几乎要伸到李慧的脚下了。只是,除了扣儿和李唯唯,没有人能看到他。 扣儿将李慧拉了坐下来,轻轻地笑:“你别信唯唯胡说,哪有的事儿。” 李唯唯坐在沙发上,玩弄手里一瓶水竹,很有兴趣地问:“你刚说什么?神奇小扣?” 李慧看一看堆在客厅书架上那一堆报纸杂志,问道:“你们没看那些新闻?” 李唯唯抓头:“全是些胡猜乱讲的瞎话,没兴趣。” 李慧笑起来,她不是主角,无从猜度打开报纸,走到街上时看到铺天盖地都是自己的新闻与八卦时的心情。不过不看也未尝不是一种好办法。便不用为那些夸张的甚至虚假的消息伤脑筋了。 “是这样,媒体给你们俩一个亲昵的称谓,一个叫神奇小扣,一个叫妖娆小唯。”李慧笑着:“总的来看,现在正面新闻居多,负面新闻很少。宣传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李慧只说了一半儿话,另一半儿她没讲。人们总是好奇的,尤其遇到无法解释的神秘现象时。玉扣儿和李唯唯的家底早被报社揭个底朝天。爷爷辈都要被人查出来了。网络上更是开展人肉搜索,连两人小学毕业的照片都被人贴在网上。这样的狂热倒真是她们始料未及的。 “新闻发布会我们要做什么准备?”扣儿冷静地问。她希望能尽快完成这半年的合约,不论多么辛苦,她都会坚持,赚到一些钱,她就希望能安安静静地退出这纷扰与喧嚣,回到生养她的小镇,和朴一之一起平平淡淡,快快乐乐地生活。她不要什么神奇的力量。也不要做大红大紫的名人。她只要有一个温暖的家,可以安安宁宁依偎在心爱的人的怀抱里就好。 “要准备好一些问题的答案。”李慧回答。她最佩服的就是扣儿这一份沉静与平和。似乎没有什么能利诱面前这个清秀的女孩子。金钱与名利,在她清澈的眼睛里泛不起一点儿涟漪。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能让这超凡脱俗的女孩子愿意与金三角签署这份合约?这一点李慧一直在庆幸。 “会是什么问题?”李唯唯歪着头问。 “会是些很刁钻的问题。”李慧苦笑。“没有办法,媒体会挖他们最想要的东西,提的问题也就难免尖锐,我们会进行适当的控制,但肯定无法阻止记者提出各种难以回答的问题。”李慧站起来,摊开手:“比如,为什么你们会拥有这样神奇的力量?你们究竟是人是妖等等。” 扣儿看着她。忽然轻轻问道:“为什么你们不好奇?” “我们?”李慧走到扣儿面前,笑起来:“从公司角度来说,我们只注重长远的经济利益,而不关心这以外的问题。”她顿了一顿:“从我个人来说,你们很神秘,我也很好奇,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能成为你们的朋友,我很高兴。仅此而已。” 扣儿笑起来。她喜欢李慧这份爽朗与坦白。有这样一个豁达的合作伙伴和朋友,她们这半年的合约之旅会走得轻松一些。 “我会想办法就会这些问题,在发布会上爆料,大大满足媒体的好奇心。”扣儿微笑着。一个手很奇怪地绞着。那是在李慧看来。李唯唯轻轻偏了脸笑。因为她看见的是朴一之伸出一只手来紧紧拉着扣儿的手。 扣儿抬起头来,看着李慧:“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 “尽管说,”李慧笑着:“只要我办得到。” “也许你办得到。”扣儿眼睛望着客厅的某个地方。那个地方站坐朴一之。不过李慧看不到,她茫然地随扣儿的眼光望了那空空的茶几一眼,又转过眼来看着扣儿。 “我不想见到那个正前大师。所以,不管怎么样,都不要让他接近我们,而且,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每一站的行程都保密吧。”扣儿提出来。 “这个不是问题。而且对行程保密只会引起更多人的兴趣,也许是一个更好的办法。”李慧一口应允。“正前大师的名声其实向来是不好的。只是他又有些法力,所以金三角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新店选址时会请他看风水。他又是个出名的小气记仇的人,所以那天的酒会才会请他。”李慧小心解释。她那晚看到扣儿被和尚拦住,又冷冷走开。但那一场打斗,却没有人看见。不然,早已是翻天覆地的新闻。保卫工作的详密,扣儿事后心中也是赞叹的。 “不请他他也会来的。”扣儿轻轻的叹气。这个和尚,那么可恶,像一股黑烟,阴魂不散的缭绕在周围。他绝不会罢休,扣儿提出这样的要求,只希望能略略挡一挡。真要拦住他来,怕是没有希望的。 “那天晚上,保安告诉我,正前大师好像负了伤,满脸都是血,气急败坏的走了。我再三叮嘱要守口如瓶。”李慧终于忍不住说出来。她心中有怀疑,却不敢联系起来。扣儿突然提出来的要求,验证了她的疑惑。 这一回轮到扣儿苦笑。李唯唯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那个和尚,那个和尚简直是个噩梦。她跑到李慧面前,紧紧抓住了李慧的手,口气前所未有的恳切温柔:“好姐姐,如果想咱们这个合约好好履行,如果想我和小扣好好站在你面前,你就一定要把那个该死的光头挡得远远的。” 李慧骇然看了扣儿和李唯唯一眼。妖?怪?怕和尚?她有些兴奋。她居然有幸在熙熙攘攘的都市里遇到两个小妖精?而且还和她们合作?要保护她们?天。等老了一定要写一本自传。不不不,等合约结束了一定要到最出名的电视台做一次专访。凤凰卫视吧。那个台的专访做得相当棒啊! 扣儿看着李慧,她看起来很兴奋。扣儿不知道她会做怎样的猜想,但她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她不怕那个和尚,李唯唯看起来却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的。她需要李慧的帮助。 “你们要小心。”李慧回过神来。如果面前这两个可人儿真是妖,她们也一定是好妖怪。自古以来的好妖怪多得数不清啊。如果我是个男的就好了。李慧有一瞬间闪过这样的念头。来个现代版的许仙白娘子,那会多么过瘾! ------------ 49 唐僧的金钵? “小心?”扣儿和李唯唯都不解地看着李慧。 “我听说正前大师会抓些有灵性的东西来炼制,据说他手里的那串佛珠就是那样炼出来的,而且他还有一个金钵。据说还是唐僧当年赴西天取经用的!法力无比!是被他偷了他师丈的!只是他法力不够,不然,那个金钵没什么东西不可以……收伏!”李慧小心地斟词酌句。不敢妖怪,只说有灵性的东西。但她清楚地看到,李唯唯听到金钵和收伏两个字,小脸刷地白了,盯着空空的茶几。茶几上有东西吗?明明是空的。她只能疑惑地望一眼又回转头来。 “唐僧用的?”扣儿哭笑不得。怎样荒唐的世界?如果在以前,有人这样告诉她,打死她也不会相信的。可是现在她不得不相信。无论如何,那个金钵是神奇而且有巨大的力量的。如果她那天晚上不是以命相拼,也许李唯唯已经被收伏了! “不过他偷了他师丈的金钵,他师丈不找他要回去?”扣儿有些奇怪。 “他的师丈是个道行高深的得道高僧,法力强大,很不出山,也不计较他偷了出来鬼混,据说他如果想收回去,手一伸就可以了。”李慧讲得绘声绘色。扣儿听了却更加头疼。敢情背后还有一个更厉害的?还没有出过山的?她也许还不怕,那李唯唯那条小猫命不是悬了?恐怕以后要找个地方,隐性埋名,惹不起总可以躲得起吧? “扯得远了。”李慧有些心虚的笑。如果面前这两个小女孩儿真是妖怪,她希望这一番话能让她们提高警惕,小心一点。正前大师刚入红尘时可是名噪一时的。金三角请正前大师相过很多店面,正前大师的资料她几乎全部看过。以前从不相信,这会儿,心里也不由得有些信了。“你们想一想怎么应付那些记者吧,下午晚些时候我来接你们。” 李慧走了。李唯唯躺在沙发上,一副可怜巴巴几乎要哭起来的样子。朴一之站起来,锁紧了眉头。这样的考验,是他没有想到的。这也是金主一手安排的吗? “一之,我们有什么办法?”扣儿站在他面前。 朴一之伸出手来轻轻拢扣儿黑长的头发,又看一眼缩在沙发上的李唯唯,摇摇头:“我没有办法阻止那个和尚,除非他伤害你,不然我不能对他做何事情。我顶多能化出一个平安界,将你们安全地守护在里面。” “你不是很厉害?”李唯唯一下子坐起来,嚷着。“你不是能飞?又有魔力。你没有办法吗?” “我的魔力,只能针对我的世界里的人,”朴一之摇着头。“而且,这些问题需要你们自己来面对和解决。我干预不了。”朴一之的目光飘出窗外。他如果一定要干预,后果会很严重。 “你参与了,就会怎么样?”扣儿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轻轻拢着他的腰,仰着头看着他。她知道,他不止是参与了,他还深深地沉溺进来了。 朴一之低下头来,深邃的眼中有一丝茫然,他拥紧她,摇着头:“我不知道会怎么样。也许,会永远消失吧。”是的,他的永远消失,是金主的心愿。可是如果他消失了,金主真的就如愿了?朴一之淡淡地笑,这一场赌,不会有输赢吧? “你笑什么?”扣儿一直凝视他。他越是这样,她就越不放心。他突然就放纵了他的爱,与她缠绵,与她拥吻,与她一起沉醉。 扣儿很开心,可是又有莫名的惶惑,那一种担忧竟又悄悄浮上来。究竟是什么让她觉得无法牢牢把所握自己的幸福? 朴一之不答她,只低下头来,轻轻地吻她光洁的额头。扣儿却在他怀里微微颤粟起来。她闭上眼睛,两颗泪珠就从眼里滚落出来。 他不回答她。只珍惜地吻她。那就是最糟糕的事情。她也许真的把握不住这幸福。而他也控制不了!永远消失?如果没有他了,怎么办?生活还要继续吗?她宁愿死掉好了! “丫头,别哭。”朴一之感觉到她的颤抖,他更紧的搂住这娇小柔软的身子。吸她脸上的泪。他没有办法给她承诺。他本该克制,不动情。但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这样做。爱本来就存在,只是表露与不表露的选择而已。他从不是束缚自己的人。无论之后有什么样的折磨,尽管慢慢袭来好了。此刻有爱包围。足够了。 李唯唯在沙发上看着他们拥吻,无奈的叹气,站起来,身了一闪,便只留下一条裙子在地上。而朴一之的肩上,趴着一只黑黑的小猫。 “拜托,有时间再缠绵,先想一想我怎么才能安全一点啊。”小猫不客气地跳到两个人紧贴的身子中间。跳到扣儿的怀里,喵喵地叫。 扣儿擦着眼角,用手将小猫抱起来。她不想让人看到刚刚的狼狈样儿。爱情和幸福,苦恼与忧伤,只是在她和朴一之之间,她不想影响到李唯唯。 “也许有一个办法。”朴一之将手叉在脑后,悠悠地说。 “什么办法?”小猫急切地把尖利的小爪子搭上了他的肩头。扣儿也瞪大了眼睛。 “还记得那个宫殿里的小黑猫的雕塑吗?它的身上有什么?”朴一之轻轻拉开小猫的爪子。 “一个金色的项圈!”扣儿和小猫几乎异口同声叫起来。 “有了那个金圈,你就安全了。”朴一之淡淡地点头。 “那我是不是立刻去打一个金圈来?”小猫一下子从扣儿身上跳下来,钻到裙子里,立刻就变成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女。她急切的样子,恨不能立刻就去打一个金圈。 “那不是一个普通的金圈。”朴一之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子。那个金圈,此刻应该在金主的身边吧?他身边有玉主所有的东西,除了他和小猫。 “那要怎么才能找到?”李唯唯有些泄气。扣儿轻轻拉过她来。拍着李唯唯的手安慰。她早知道,一定不会那么简单的。 “你有一天会遇到,遇到了你就知道了。”朴一之耸着肩。究竟怎样才能找到金圈,他也不知道。 “那我是不是只有等死?”李唯唯叹着气,无力地坐下。 “我会随时在你们身边,结出一个安全界,在这个界里,修行普通的人,没法伤害你们的。而且,每多一次玉石的膜拜,丫头的力量就会提升一个层次。”朴一之悠然地笑:“也许那个时候就不需要我的保护了。” 新闻发布会如期举行。门口竟围满了粉丝。高举着两人的像和“神奇小扣,妖娆小唯”的标牌,两人的出现,立刻引起围观者的欢呼。会议室中灯火通明,面对满堂的记者,扣儿文雅沉静,李唯唯妖艳大方,自然是所有人注目的焦点。 简短的致辞讲演和宣传,留下二十分钟的自由提问时间。由李慧主持。会场立刻活跃起来。很多记者举起手来。看来都有一大堆的问题希望能问个明白。 有一个记者高高站在椅子上将手举起来。他这异常的热情令扣儿有些奇怪。李慧也看到了,微笑着伸手:“业界最有名气的朱一定记者,请你先问吧。” 朱一定从椅子上跳下来。扣儿很感兴趣地看着他。这个人,是第一个报导她的神奇事迹的人。看起来还不错,高高大大,一张国字脸,满有正义感的样子。也许他那天也是想去捉抢匪才恰好拍到了她表演的空中飞人吧? “玉小姐,李小姐,我们看过你们的家世,你们之前也是很平凡的普通市民。请问你们是怎样拥有了神奇的力量和特异功能的?”朱一定接过话筒,提出问题。 这个问题立刻令全场一片安静。这是所有人都最想问,也最想知道的。从扣儿和李唯唯的家世查起来,实在没有什么亮点。不过是普通的人家而已。李唯唯家,甚至有些可怜。是接近低保的家庭。 扣儿将话筒调得合适一些:“我来回答这个问题。”她微笑着。镁光灯在这一瞬间又亮成一片。这个笑,实在很清纯甜美。 “扣儿被这一片灯光闪得眼睛有些晃。她定一定神,神清气爽,继续:“我和唯唯是很好的姐妹,有一天,下很大的雨。我们逛街到市中心花园广场,在纪念塔下躲雨,见到有什么白光一闪。白光闪过后,我们似乎有一阵眩晕。但当时并没发现有异常。后来,有一天,如你们所知,在街头遇到抢匪。我们才发现有了不同。之后,无意中到金三角玉石店逛街,就发现和以前不一样了。” “请问具体日期是哪一天?” “请问是在纪念塔下的哪个方向?” “当时只有你们两吗?” 问题连珠炮一样砸过来。 “时间是好几个月以前了,我们并没有特别记录过,“扣儿有些冒汗,“你们可以查一下天气资料。”夏天是多雨的季节,几乎天天闷热过后都会下雨,爱查就去查吧。 纪念塔是花园广场的奠基纪念,是本市有名的建筑,也是饭后散步的好场所。 “我不记得那天的详细情况,有没有其它人我也不清楚。但只有那一次似乎很特别,我们会有不同,估计应该是从那时开始的。”扣儿继续微笑着回答,保持良好的风度。令提问的记者们觉得很舒服。 李唯唯也在微笑,并且笑容在脸上不断扩大。她心里几乎要笑翻了!这个小扣。开起黄腔来比她还牛。 她们的确有一天到花园广场逛街,的确遇到下雨去躲雨,可是那天的雨只是倾盆而泄,下了几分钟就停了,她们从纪念塔下出来,被几道白光吓了一跳,抬起头,正好看到几个外地游客在拍被雨浇得湿淋淋而别有一番风韵的纪念塔。如果这样就能成神,全世界的人民只要在闪光灯下站一下就全成超人了! 扣儿在桌子的遮挡下轻轻拉她的袖子。她当然知道李唯唯在笑什么。她怕她再笑下去就露馅儿了。 “为什么这一次金三角签订的形象大使同时选定两位呢?你们必须两个人在一起才能施展特异功能吗?” 又有人提问。这个问题问得好。扣儿在心里鼓掌。 李唯唯向她点一点头,清一清嗓子,回答:“这位先生问得很好。我和小扣情同姐妹。我们必须集两个人的力量才能完成很多令大家惊叹的表演。我们的成功源于两个人的共同努力。不管现在还是将来,我们都是最好的朋友。” 这一番话赢得一阵掌声。 “有人说两位是妖怪,是令人恐怖的猫妖,请问你们对此做何回应?”一位女记者站起来。 全场一片寂静。这个问题有些伤人。 扣儿沉下脸来。李唯唯也沉下脸来。扣儿终于对着话筒,但声音很冷:“我们第一次,也最后一次回答这个问题。我和唯唯的身世,大家都很清楚。无论是造谣中伤还是别有他图,我们都不再希望听到这样的话语。除去特异功能这一层华丽外衣,我们和大家一样,吃喝拉撒,无一能免。请大家尊重我们。在采访和撰稿之前,做最基本和最起码的是非鉴别。” 会场沉寂了一下,很怪又有人举手提出新的问题。还好,并不算很刁。 “请问玉小姐那天在欢迎酒会上散下的花瓣是两位亲手雕的吗?”有记者站起来。 “是的。只不过比普通人刻得快一些而已。”扣儿沉静的回答。又丢下一句令人遐想的话:“希望拾到花的朋友能够珍惜,也许就此一朵。我和唯唯可能再雕不出同样美丽轻盈的玉花。” “为什么会这样说?”有记者刨根问底。 李唯唯露出妩媚的笑来回答:“时间不同,心情也不同。所以再做同样的作品,表达的感情也会不同。逝去的东西和曾经的作品,也许永远都再模仿不来的。” 有记者开始夸赞:“两位真有默契。” 又有人问:“有新闻报道,有记者闯入两位的房间,看到火红色的猫,请问是怎么回事?” 扣儿摊手,答非所问:“我曾经养过黑色的猫咪。不过,后来走丢了。不是火红色的。”扣儿知道那则报道。她清楚地记得那天早上的情形,她甚至没有洗脸!当火一样的猫出现时,几乎所有记者都拍照了,但他们洗出来的照片上什么都没有。为什么唯唯变出的红*咪不会被摄入相机?她也不知道,不过这样就没有证据了,她愿意怎么样回答都没有关系。 三十分钟的提问终于结束。扣儿和李唯唯牵手出来,都有些累。这样的发布会并不简单,说错一句话也许就引来全世界的唏嘘。 “不错!”李慧对扣儿竖起大拇指。该还击时就要尖锐地回话。现在的媒体不是仁慈的主儿。 一行人走出会场,竟有很多人等在场外,见到他们出来,欢呼声起,人群涌动。保安急忙开道。扣儿和李唯唯低着头匆匆地走。不时有人把手伸过防护人员的身体来碰触她们。犹如要抚摸珍稀的大熊猫一样。 在快要进车里时,扣儿忽然觉得有一双眼睛在后面阴阴地注视,她下意识回头,远远的,竟看见正前大师站在人群中,脸上还留着未愈合的伤痕,面目狰狞。一双眼睛恶毒地盯着她们。 扣儿心跳了一下,不由得把手抓紧了。朴一之就在她旁边,温暖地牵着她的手,只不过,没有人能看见他。 ------------ 50 一刻拥有,一刻珍惜 新闻发布会后,第一次宣传活动紧锣密鼓就开始了。应扣儿的要求,金三角没有对公众开放这次活动,只是应允了媒体和电台电视台进行现场的直播。 地点依然是在精品阁,场地扩得很大,几乎将整个三楼都占满了。晶莹的展台上摆了数十万件玉器精品。金三角动用了所有的保安,并外聘了许多安保人员。因为马旭几乎将分店所有的精品玉器都搬出来了,而且有本市许多名媛贵人家中的珍贵玉器都送了过来,希望能沾光提质。 扣儿很满意现场的布置。店堂中播放着轻柔的音乐。美丽精致的玉器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周围很安静,除了现场直播的工作人员,没有其它的顾客。 扣儿牵着李唯唯行走在这满室生辉的店堂。她竟生出一些儿亲切感来。似乎这些美丽的玉器,与她有着某种的关系。也许是因为朴一之在身边,自己心情太好吧?扣儿很奇怪这亲切感的由来。 镇店之宝花开富贵摆在店堂的正中。扣儿走过去。看这尊美丽的玉雕。 灵气。朴一之说过它是有灵气的石头。扣儿走近了,竟也能觉出它似乎有不同。围绕在它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要温润一些。扣儿甚至有一种错觉,这一尊玉雕,似乎在向她微笑。 扣儿甩甩头。她需要保持最好的状态。今天是第一次开工,可不能弄砸了。 李唯唯在她旁边,轻轻捏捏她的手以示鼓励。扣儿看着她笑一笑。又转头来看旁边。旁边就是她的隐身帅哥朴一之,温暖地搂着她的肩。细长的眼睛里尽是温和的笑意。 扣儿伸出手来握成一个拳。在面前握了一握,给自己鼓劲。她牵着李唯唯,两人缓缓伸出手,去碰触玉雕上最美丽的一朵红色的牡丹花。白晰纤细的手指轻触到晶莹娇艳的玉雕花瓣,周围便一片静谥,连音乐都似乎变得异常轻柔起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几乎在碰触的同时,从花开富贵的周围,瞬间闪现出眩目的光圈,比上一次在精品阁中出现的更炫目耀眼美丽,整个店堂中所有的玉器似乎都得到了命令与召唤,美丽的光带从玉器上出现,在空气曼妙升腾环绕,向扣儿和李唯置身所在的巨大的美丽光环伸展靠拢。轻柔的音乐声中,五彩光带缭绕,所有人都晕乎起来,犹如身在天堂。扣儿轻轻放下手,静静站着,端庄而美丽。朴一之轻轻拥着她。看那一张清秀的脸在彩色的光环中渐渐模糊,又渐渐清晰,只是清晰后的脸更精致清美,白嫩如凝脂。淡淡的笑中,竟有一股凛烈的尊贵之气。 朴一之垂下眼帘,心中黯然神伤。 她变得离玉主越来越近了。她就会离他越来越远了。渐离渐远,是否最终遥不可及? 有淡淡的落寞闪过朴一之的眼眸。他把扣儿拥得更紧一些。一刻拥有,一刻珍惜。 扣儿和李唯唯的手指抽离了玉雕的花瓣。满室亮丽耀眼的美丽光带便渐渐黯淡,慢慢消逝。满室便响起掌声,看得呆了的现场录制人员回过神来,向创造了这惊人奇迹的两位女子送上热烈的掌声。 扣儿和李唯唯微笑退场,激动不已的马旭迎出来握手。他没有想到他亲眼目睹的场景会是如此壮丽震撼。那炫目的五彩光环恐怕只有在电脑制造的场景里才能出现。李慧在旁边微笑,悄悄向扣儿竖起大拇指。 “天才,神仙!”“这绝对是今年最棒的现场录像!”“收视率一定会突破全年最高的。”录制组的成员震撼不已,全围过来,议论纷纷,更多人围过来抓紧时机拍照。 扣儿和李唯唯微笑着摆出造型。朴一之这会儿没有跟在扣儿身边,他静静站在角落里,看神采焕发的扣儿被人群簇拥着。不时向他投来开心的笑颜。 扣儿和李唯唯回到别墅已是晚上。两个人正在吃饭。李慧急急忙忙进来。满脸的喜气。 “小扣,好事儿,保管唯唯要笑掉大牙!”李慧从手提包中拿出厚厚一摞合同。“今天的宣传表演的录像带震惊了整个金三角集团,总裁亲自指示,要给你们增加演出费。每人每场的宣传费提高到八十万。我赶来修改合同呢。”李唯唯挥舞手中的合同。 扣儿和李唯唯对视着笑了。自实况播出后,她们俩的电话就没消停过。已经有数家国际知名的珠宝企业打来电话。对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来说,弄到当红明星的电话并不是一件难事。许多企业开出优厚的条件,可以代赔两人对金三角合约的全部违约金,并支付高出数倍的薪水。金三角不是傻瓜。它不提出来,扣儿也会提出来的。 八十万比起其它商家提出的价格并没有太多竞争力。不过扣儿还是提笔签字了。她不想做过河拆墙的恶人。毕竟,是金三角先想到这个商机,给了她实现目标的机会。而一次能挣到八十万,扣儿已经很知足了。她原本没有奢望要挣到这么多的。假如只是做一个普通的小白领,这一笔钱她要挣十多年才能凑够。 第一笔八十万早已打到帐上。李慧亲自将两个帐户交给两人。李唯唯不敢置信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她都快把嘴笑裂了。刚刚在车上,她还接到了雷公老爹打来的威胁电话,问她是不是在鬼混,弄些骗人的把戏,警告她不要把诚实善良的扣儿拉下水了! 因为只有半年的合同时间,第二次的巡演城市和时间很快订了,扣儿和李唯唯只有两天的时间留在本市。两人都忙得团团转。李唯唯花一天时间选购了一套精装修的宽大的三室两厅的房子,只来得及将买房合同送回家里,甚至连话都没能和雷公老爹讲上两句,只匆匆亲一亲天真的妹妹,将几套漂亮的衣服和一本十万的存折塞在俭朴的母亲手中,便急急忙忙地坐上去机场的车。 扣儿要比她简单一些,将款项汇在父母和哥哥的帐户上就万事大吉了。电话里,慈爱的父母显然并不知道女儿已经红遍半边天的人。扣儿开玩笑说自己中了福彩的一个小奖,竟就轻轻松松将父母骗过去了。大哥显然也不大看这些花边的娱乐新闻,并没有问扣儿什么,对扣儿打过来的二十万很是紧张,仔细地盘问来历,扣儿自然要统一口径,索性也说是中奖了,放下电话却发愁了:这样能瞒过一时,可瞒不过一世,之后的应该怎么讲?也只好等以后有时间再回去好好解释了。 ------------ 51 相看两不厌 接下来的日子,超乎扣儿想像的繁忙和艰辛。按照计划,平均每四天要转战一家分店,才能在六个月内将四十多家分店全部巡演一遍。这是合同的要求,虽然很累,扣儿却不愿意更改。早一点结束这被合同束缚的日子,便早一天有自己的安宁快乐。 每一次的巡演都会在当地引起巨大的轰动。炫丽的景像令有幸目睹的人目瞪口呆,更传说被这瑞丽光环笼罩过后会吉祥平安。神奇小扣与妖娆小唯所过之处,都会如龙卷风来袭一般,在当地卷起跟风热潮,尤其现场表演,因为扣儿要求尽量限制人数,以免人多混乱,一时变得一票难求,黑市价竟达到五万一张。每到当地巡演的那一天,常常万人空巷,演出场地里三层外三层被围得水泄不通。更有极度痴迷的funs,挤破脑袋地苦苦打听扣儿和李唯唯每一个下场巡演地点,以便一路追随。 因为行程的匆忙及每一站点安保措施的详尽周密,一路上七八个分店巡演走下来,扣儿和李唯唯最提心吊胆提防的正前大师竟没有再露面,这让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一路下来,不断接触美丽精致的玉器,扣儿开始感觉到本质的变化。她似乎能越来越灵敏的感受到玉器所散发出的信息与情感。那是一种极虔诚的崇敬与尊重。每从一个店堂走过,玉器所散出的温暖尊崇凝重的气息,仿佛在恭迎一位女王的到来。 扣儿疑惑过,她将这疑惑讲给朴一之。朴一之却不说话,只静静的看她,忽然就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猛地将她拥过来狂吻,吻得扣儿喘不过气来,那一记又一记深情而狂乱的吻,让扣儿的心都要被融化掉。只软软地搂着朴一之,听他压抑的深深的喘息,感受他唇齿之间传递过来的深深的情意。这样一乱,最后竟让扣儿将自己问过的问题忘得一干二净,第二天再想起来,很害羞又很奇怪,不知道这句话里,哪个词刺激到他了? 朴一之说得没有错,扣儿发现自己的力量果然越来越强大,从第五家分店开始,她可以不用再伸出手去抚触那些精美绝伦的玉器,只是在极近的距离内,轻轻伸出手来,便可以引得满室的玉器放出美丽的光带。而且,这五彩的光带与光环似乎越来越艳丽了。 她也已经可以像朴一之那样,一扬手,便散出满天纷飞的花瓣,一抬脚,便可以轻轻松松地跃起,直往上走,如飞翔一般。 一路行来,每天都忙忙碌碌。现在不止是金三角的巡演,几乎每到一个城市,只要从飞机上下来,各种广告及演出的接洽单便要接一大摞。扣儿通常会挑一些带有公益性质或者知名度较高的单,公益性质的单并不计较报酬,而是看它的社会影响,名品的单得到的酬劳自然不菲,有些已经远远超过金三角巡演的价钱。 扣儿在努力的赚钱。也开心地生活。她很忙很累,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充实。事业上,一切都被安排得争分夺秒,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可以用金钱来计算。感情上,朴一之将她的心填得满满的,再没有一点儿遗憾的空隙和余地。扣儿有一个小秘密。这个秘密是属于她和李唯唯还有朴一之的秘密。 每到一个城市,扣儿会习惯性地打听,这个城市最高的建筑在哪里?李慧会详尽地提供一大堆的资料,可是奇怪的是扣儿从来不会抽时间去游玩,只是打听一下,哦一声便不再过问。李慧虽然奇怪,久了便习以为常了。也许这属于一种询问爱好吧。 她当然不知道。每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扣儿会穿上暖和的风衣,怀中搂着一只小小的黑猫,被一个黑衣的男子紧紧抱着,像一片云,从有星或者无星的夜空中飘过,落到所在城市最高建筑物的顶端。 在列列的风中,高高的塔顶上,有时会出现一只小黑猫的身影,它高昂着头,向着夜空肆意发出吼叫,一声接一声。直叫到有人在身后轻轻地斥骂起来:“臭唯唯,你有完没过完啊?”才懒懒地止了声。小猫的身后,总是有两个人。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子,偎依在一个一身黑装的男子怀中。两个人静静坐着,紧紧相依,犹如两尊雕像。隔得近了,才能从风中听出两个人在轻声呢喃。有时候便会站起来,静静的相拥,或者疯狂的热吻。在月光下将身影铸成最美丽动人的雕像。 扣儿很喜欢那高高的楼顶。站在一个城市最高的楼顶上,风很大,视野很宽,脚下很黑,天上的星星很亮。身边有一个心爱的男人,紧紧地相拥,脚下有最好的朋友,变成一只小猫,懒懒的趴伏着。整个世界都很静谥,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一切似乎只是专门为了他们的相拥相守而存在。 扣儿常常在星光下或者月光下久久地凝视着朴一之帅气的脸。高挺的鼻子。细长却又如宝石般黑亮的眼睛,总是微微翘起带着笑意的唇。她常常看着看着就痴了。老天真好。给她一个这么俊俏的郎君。 当她凝视朴一之的时候,他也会静静的看她,还会把手放到她脸上轻轻地抚过,抚过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鼻子,然后轻轻停在她的嘴唇上,久久地停留,或者突然就拢住她纤纤一腰,猛地将她拉到怀里,在夜风下,在星光里,在她的脸上布满他炽热的唇印。然后将她的小小的红润的嘴压下,久久的含着抚弄,犹如细细品味一颗鲜美糖果的小男孩,再舍不得放开,再舍不得松嘴。 扣儿常常意乱情迷,会猛地将朴一之推倒,将软绵绵的身子整个儿压在他的身上,每到这个时候,变成小猫的唯唯便要喵地惨叫着逃得远远地,以避免看了春光得挑虫眼。扣儿听着李唯唯跑远,总是要轻轻的笑,却不理会,依然将那硬朗健硕的身子压在底下,在两个人的眼神迷乱中,亲吻他的脖子,拉开他的衬衣,将那结实的胸膛吻一个遍,留下一胸脯的口水,有时候,还要狠狠地咬一口,听朴一之在身下发出惨叫,却又不敢动弹。 他当然不敢动。他害怕*焚身。不能自制。那是雷池,他不能逾越。逾越的后果,是整个世界的毁灭。他的毁灭,玉主的毁灭,和数万等待的阴灵的毁灭。不过朴一之从来没有告诉扣儿这个原因。他不要打破这个梦。就让他陪她一起幸福地梦下去好了。 扣儿总是大胆而又忘情,在这空无一人的高空,在星星和月亮的窥探下,将他的衬衣扯开,把自己的身子贴上去,将自己柔软的胸紧贴在他宽实的胸膛上,听他困难地咽下口水,困难地拒绝。然后将她拥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索吻。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说,留到可以的那一天!留到可以的那一天!为什么不可以?那一天是哪一天?扣儿不明白,但相信他一定是有原因才会这样痛苦的隐忍。他一定比她忍得痛苦啊。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他要那么做,一定是对的。她全心全意的相信。 扣儿有时候会趴在那敞着的坚实的胸膛上沉沉地睡过去。尤其是在白天一遍又一遍不断重拍封面照片或者广告造型时。她实在很累,虽然念念不忘要到陌生的城市的高空去享受他们的浪漫时光,却因为太累而在浪漫中沉沉睡着。醒过来才发现天已大亮了! 又是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皎皎的明月挂在天边。扣儿坐在朴一之的怀里,两个人的身影融为一体,在高楼的房檐上,在身后月亮的映照下,成为一个美丽的剪影。扣儿环着朴一之的腰,抬起头来,正对上他深深地凝望。她轻轻笑起来,用手抚上朴一之薄薄的唇,低低说道:“知道吗?有一句诗,叫相看两不厌。”回答她的,是两片温热的唇,吻遍她的脸,恨不能吻上她的心。 ------------ 52 我要嫁给你 六个月的时间在奔波与浪漫中过得飞快。最后一站是香港,这是金三角的总店,做完这一次的宣传,扣儿就解放了。现在,钱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东西。扣儿将所有的款项都汇给父母和哥哥,她本来就是个淡定的人,有朴一之在身边,便觉得好满足好开心,想必就是喝西北风,两个人也会喝得很开心的。 香港总站的宣传做得很足。加上六个月来的巡演,扣儿和李唯唯早已是传说中的神奇人物。从飞机上下来,一路都是记者与追随者的采访与追捧。数十名保安费力地开出一条道来,让两个人挤出人群,匆匆坐上早在等候的车,从机场的贵宾专用道出来,才摆脱了记者的追逐。 扣儿已经脱胎换骨了。她走路越来越清灵,身形越来越飘逸,那一张清秀的小脸,也越来越端庄美丽。连李唯唯也说,扣儿变了。可是到底变在哪里,似乎又道不出来。是眉更弯了?还是眼更大了?李唯唯常坐在桌前望着扣儿左思右想,引得扣儿哭笑不得。朴一之白天陪伴的时间渐渐少了。只是每天晚上陪着扣儿高高地坐在塔尖上或屋顶上或者电视转播塔上吹风。他总是静静地搂着扣儿,听扣儿絮絮叨叨地说着白天的见闻,哪位富贵人家的太太又急急忙忙在开演前送来自己祖传的宝贝了,哪位巨富的老板又千方百计想请了两个人到家里去看看自己多年的收藏了。扣儿细细地和他讲,他就默默地听。淡淡地笑。他一笑,扣儿就受不了那上扬着的嘴的诱惑。有时候将他抵在发射塔的杆杆上,有时候将他压在塔顶的小雕塑上,有时候将他推倒在高楼的楼顶上,紧紧地抱住,颤颤地压上自己柔软的身子和柔润的双唇,然后,深深地沉迷在朴一之勾魂摄魄的深吻和抚摸中。 “我是不是越来越像个大色女了?”扣儿不止一次娇羞地躺在朴一之的怀里问。 朴一之无声地笑,“像,像从来没有见过男人的大色女。” 扣儿又羞又气,狠狠地捶朴一之的胸,又软软地靠上去,轻轻地叹气:“我只色你一个人。这辈子都只色你好不好?” 朴一之不说话,只是紧紧拥着她。深邃的眼睛静静望着星星闪耀的天空,扣儿伏在他的怀中,从来没有发现,那眼神,越来越伤感,越来越落寞,也越来越孤独。 还能这样拥抱多久?还能这样亲昵多久?扣儿越来越像玉主了。朴一之的心像刀割一样疼。他在心里悄悄地滴血。却又用手接住,藏起来。不要告诉扣儿。她能开心多久,就开心多久吧。 扣儿坐在宽大豪华的轿车上闭目养神。她的心还留在昨天晚上。深圳的夜晚很美丽很繁华。已入冬了。风有些寒了。朴一之抱着她从七彩的霓虹灯上飞过。她有些困,却仍旧强睁着眼睛,看着朴一之俊朗的面容,舍不得睡着。轻轻地呢喃着:“一之,还有一个站,走完香港的巡演,合同就结束了。”朴一之微微地点头,用手轻轻抚开她额前的乱发,微微地笑着:“丫头,你就不用这样没日没夜地赶路,没完没了地巡演了。” 扣儿在他怀里叹气。她和李唯唯这半年来,收入不下一千万。无论如何,是够普通人快快活活地用好几辈子了。李唯唯一家,现在有大房子,她那雷公老爹,现在每天以吊鱼为乐,李唯唯回不回去,他们应该都还是能快乐的生活。即使李唯唯真的再也不能回到从前正正常常的生活,她现在也心安一些了。而李唯唯呢。天,她现在越来越野了,和超人里的猫女比起来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用了! 扣儿想着,微微地露出些笑。朴一之抱着她在空中晃着,犹如坐在高高的秋千上一样荡来荡去。看她忽然自己悄悄地笑,便用手指头轻轻点她白净的脸颊:“偷偷笑什么,丫头?” 扣儿淘气地抓住他的手,放在嘴里轻轻咬着,满足地笑。李唯唯的问题解决了,挣钱的目标也达到了。那么现在,该开始考虑她自己的问题了! 她猛地坐起来,勾着朴一之的脖子,牢牢地盯着他。朴一之看她呆呆地出神望着自己,有些好笑,手在她眼前轻轻挥过,笑着:“丫头,傻掉了吗?” 扣儿摇着头,指一指高高的教堂的塔尘:“我们去那儿坐一下吧。”朴一之慢慢走过去,一步一步稳稳实实,仿佛这虚无的空中有一条坚实的小路,坐到塔尘下的檐顶上,扣儿忽然紧紧地搂住了他,将自己的脸紧紧贴在那有些儿短短的胡碴儿脸上,只是紧紧地贴着。不说话。 朴一之任她搂着,半晌,轻轻拍她的背:“丫头,怎么了?” 扣儿抬起头来,热切地看着他黑亮深幽的眼睛,脸上飞起两片红云:“一之,我们结婚吧。” 朴一之静静看着她,不说话。扣儿用手玩弄着他的黑色衣领,嘴边沁着笑意:“等香港的宣传结束了,我们就回到小镇上去,在小镇里结婚,不让人知道,不让人打扰,安安静静地生活,好不好?” 朴一之深深地看她,瞳孔越来越黑,不说话,只是忽然搂紧了她,紧紧地吻住,顶开她细白的牙齿,狂燥而热烈地和她的舌纠缠,似乎要将扣儿整个儿吸进嘴里去,吞进肚子里。 扣儿被他的狂热吻得天旋地转,紧紧拽着他的衣服,几乎要跌下去,嘴唇被牢牢堵住,鼻子都被压倒,在那不容喘息的热吻里幸福得几乎要昏眩过去。 朴一之好不容易才松开她,低下头来喘着粗气,眼睛却亮亮地看着她。 扣儿坐起来,爬到他的膝盖上跪着,用手紧紧地拥住他,将嘴凑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我要你时时刻刻在我身边。白天也在,晚上也在,每时每刻,我们俩都在一起,不要你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要你白天就不见了踪影,只到晚上才跑出来!”她停了一停,想了一想,又说道:“我要嫁给你,我要做你的老婆,和你住在一起,和你睡在一起,给你生好多好多孩子。有男孩也有女孩。像你一样又帅又高,整天围着我们又叫又笑!” 朴一之静静望着她,忽然将她抱高了,把头紧紧埋在扣儿丰软的胸前,犹如一个孩子一般,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背。 扣儿轻轻抚他黑黑硬硬的头发,感觉着他的头在自己胸前摩挲,深深地爱怜像潮水一样泛滥。 可是,为什么胸前的衣服凉凉地湿了? 扣儿惊诧地捧起朴一之的头。他的脸上有泪!眼睛里也有泪花!“你怎……”扣儿的话么字还没有问出来,便被朴一之紧紧地拥住,满脸的泪跳蹭了她一脸,温热的嘴唇狂乱地覆上她的唇,几乎咬疼了她。有一只火热的大手抚进衣服里,揉着她光滑的肌肤。扣儿*起来。几乎要倒下去。 只要朴一之要,她现在就可以给。她渴望毫无保留地给他。她爱他!给他是她最大的幸福! 朴一之又何尝不是?可是他不能!世界上还有比这样更令人煎熬和痛苦的事么?他紧紧伏在扣儿身上,大手一遍一遍在她光滑得像缎子一样的背上抚摸。他几乎是深深地啃咬她,咬她的脸,咬她的脖子,咬她小小的突起的锁骨。浑身就像一团火在烧。为什么不活活烧死我!为什么不活活烧死我!朴一之在心里狂喊。 “一之!”扣儿在他的舔吻和抚摸下哆嗦起来,犹如风中颤抖的叶子。像一只八爪章鱼一样勾着他,紧紧地勾着。 扣儿迷糊的*和轻呼声令朴一之慢慢清醒过来。他抱着扣儿坐起来,有些烦躁地一扬手,收掉了罩在两人身边的无形的结罩。寒凉的晚风立刻吹进两个人的身子里来。扣儿抖了一下,更深地往他怀里钻,又抬起通红的脸来看着他。她的眼中仍旧迷蒙,还没有从刚刚的狂热中清醒过来。 朴一之脸上已经没有了泪,他将衣服脱下,包起扣儿,眼睛坚毅地望着脚下灯火辉煌的都市,大步往宾馆走。不能再在这儿呆下去了,再呆下去,两个人都要失控了。 扣儿在他怀里,伸出冰凉的手来轻轻从他脸上和眉眼上抚过。他轻轻地抬起嘴来吻她的修长的手。扣儿有些疑惑,他刚刚是哭过吗?刚刚看见他的脸上有泪,他的眼睛里有雾气盈盈,是她眼花了吗? 扣儿坐在车里,仍旧在想。他是不是真的哭了?因为太高兴了吗?她说要嫁给他,要和他住,要和他睡,要和他生好多好多孩子!扣儿自己想着,脸都有些发烧。可是心里却又很高兴。她是真的愿意啊。把自己的心里话说给自己心爱的人听,这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啊。可是他为什么哭,太感动了吗?扣儿深深地叹气,应该不是。朴一之,他的爱那么深沉,他的爱里,有负担吗? ------------ 53 该来的总要来 吱——!突然一个急刹车,车猛然停下来。扣儿猝不及防,猛然往前一倾,直撞进对面坐着的李慧身上。李唯唯在旁边惊叫一声,撞进了保安的怀里。 李慧急忙扶起扣儿,大声问:“怎么回事?”司机惊魂未定地回头,说道:“前面失火了。又有两张车相撞了!”失火?撞车?扣儿皱起眉头,这是最后一次巡演了,她实在不希望出什么意外。 “小扣,我们下去看看。”李唯唯拉她的手,扣儿点头,两人一起走下来。李慧想拦着,但想一想,呆在车上也不是办法,只好急忙打电话联系总店商量。 扣儿和李唯唯走到路边,警车和消防车呜呜地鸣叫着从四面八方赶来,失火的是路边一幢极高的大厦,五楼到七楼都是大火熊熊,浓烟滚滚。两辆相撞的车刚好在失火的大楼前的十字路口相撞,其中一张黑色的轿车被撞得横在路中间,车尾瘪进去一半,挂到了路边的栅栏上,汩汩向外渗油。看得见车中主驾座上有一个白西服的男子昏迷在方向盘上。四条通道上的车全被阻住,四面都黑压压地停着车龙。 消防车经迅速升起水枪,喷出白花花的水龙冲向大楼的窗口。 哎呀!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叫。扣儿抬起头来。正看上触目惊心的一幕:七楼的一块灯箱广告被大火烧熔,广告布燃着熊熊火光,从楼上掉下来,不偏不倚地向着黑色轿车半瘪的车尾砸下来。燃着火的灯箱砸到车尾已经破裂的油箱上,势必要引起爆炸,车上的人死定了! 扣儿来不及思索,蓝裙飘飘中,人已飞身出去,靠近那辆车,猛然伸出手来拉起昏迷的男子,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将他扯出车来。两个人还未落地,哐的一声巨响,猛然又是轰的一声,灯箱砸中车尾,引起巨大的爆炸。火花与碎片四溅,扣儿带着从车中救出的男子,被气浪冲得猛地摔在地上,碎片纷纷飞砸在身上。 人群中传出一片惊呼,救护车呼啸而至,人群潮涌一般围过来,想来看这从火光爆炸中救人的女英雄。李慧早赶过来,和安保人员一起紧紧把扣儿护在中间,救护车一到,两人便立刻被抬上去,飞速赶往最近的医院。 扣儿在那巨大的呼声和冲击中晕了过去。醒转过来后,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院,李慧和李唯唯都担心地坐在病房中。见她醒过来,才长吁了一口气。扣儿头上和手上都缠了厚厚的绷带。动了一下,只是有些痛,并没有伤到骨头。又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痛,想要伸手去摸,李唯唯连忙拉住她的手,心疼地按着:“别去摸,被公路上的沙石磨掉皮了,摸着怕感染呢。”又拍着她的手背,有些怨怪:“你呀,真是不要命了,还好没有破相呢!” 李慧从保温桶中倒出一碗熬得白生生的鱼汤,坐在床边,笑着:“这下儿可好,巡演还没开始,你已经是全香港最出名的女侠了。什么宣传都不用做了,到时巡演自然要万人空巷的。” 扣儿笑一笑,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人,想不被人知道简直是痴人说梦。知道了也就知道了吧。走过香港这一站,她从此便自由了。与朴一之躲去那个小小的镇子里,远离了这闪耀的镁光灯和满天飞的报纸,不被人追逐,不被人采访,安安静静,隐姓埋名地过平平淡淡的小日子。 李唯唯接过李慧手中的汤,用小勺舀起来喂给扣儿,笑着说:“你不知道,从你住进医院,这家医院就没安宁过。这是加护病房,专门地隔离起来了,不然你休想要个安宁!多少的记者堵在楼道里等着要采访要新闻呢。市民也来了好多,鲜花水果补品都摆满了一个病房了!” 扣儿有些意外,“怎么会?这个被救的人是个很重要的人物?” 李唯唯摇着头:“被救的那个好像是文氏集团和总经理。倒也是香港有名的富豪。不过不是因为他。你救人那会儿正好电视直播,整个过程是被清清楚楚拍下来的。现在还在来回地播呢。” 扣儿叹着气,下意识的去拍额头,被李唯唯翻着白眼拦住了手。她不希望是这样的。当时只是想着救人要紧,可是并不希望被拍下,被直播,引起全城的轰动。她只希望能尽量安静的完成这最后一场巡演,平平安安,什么事都不要发生,也不要被那些狂热的粉丝追逐。她只想和朴一之一起,开开心心。安安静静。做明星不是扣儿的希望。她还有太多的疑问要去解决。虽然被朴一之拥在怀里,扣儿仍然觉得不安心。神秘的吊兰,美丽的宫殿,朴一之的沉默,朴一之的冷静,朴一之的淡然,她总觉得后面有她不清楚的东西。她要让朴一之真正的开心。就像她说的,和她一样,快乐地站在阳光下! “你发什么呆呢?”李唯唯轻轻地推她,将汤喂给她。扣儿喝了一口,鲜中带有淡淡的甜,非常的美味可口。李唯唯看她咂嘴的样子,笑起来:“这是一个医院旁边的婆婆炖了送来的,说是用文火细细熬的鲶鱼汤,据说最适合跌伤的治愈。”说着又喂了扣儿一大口,挤着眼睛笑:“这会儿你可以去做香港的优秀市民和亲善大使了!”扣儿白她一眼,左右看了一看,有些失落:“一之没有来吗?” 李唯唯笑着:“这会儿还记着他!哪能不来呢。你受伤倒下时我就看见他站在旁边了。一直陪到医院里的。刚刚有人过来告诉李慧说你救的家伙醒了,他就跟过去了。不知道去看什么?” 扣儿点着头。他来了就好。看什么?看那个人值不值得她救?不过他要做什么一定有他的道理。 朴一之站在另一个病房里。各种仪器摆在抢救室中。心电监测仪发出嘟嘟的响声预示着生命的存在和运行。周围有医护人员忙来忙去。当然没有人能看见隐形的他。 朴一之更跨前一步,靠近病床,凝视着仍在吸氧的病人。氧气罩下,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异常的苍白。高挺的鼻梁,浓黑的眉。紧抿的有些倔强的嘴。果然是他。 朴一之更近一些,看着病床上的男人。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身往外走。 果然是他。那张脸,简直就和以前一模一样。 该来的终于来了。躲也躲不过,逃也逃不脱的。为什么六个月的时光是这样的短暂? 朴一之跨出病房的门,紧握着拳头。脸色也一样是异常的苍白。分别的时候快到了吧?那是他偷来的幸福,迟早要还给别人的。 走进扣儿的病房,听得见她和李唯唯轻轻的笑声。朴一之低下头来站了一会,平定了心情,才慢慢走进去。扣儿见他进来,脸上便焕发出光彩。笑容漾满整张脸。 坐在病房一边的正在接电话的李慧有些莫名其妙的望着空空的门口,不知道扣儿为什么突然神采飞扬,对着门像个花痴一样的笑? 朴一之坐到病床前,李唯唯放下汤碗,找着借口将李慧拖出去,扣儿舒服地靠在朴一之宽宽的胸膛上,一口一口地喝汤,轻轻玩着他的手,时不时望他一眼,微微地笑,犹如一个幸福的小妻子。 朴一之小心抚过她缠着纱布的头,说道:“丫头,以后再不要这样了!” 扣儿点着头笑:“你时时在我旁边,我就一定不会啊。不会笨到救一个人,还把自己给搭上去了!” 朴一之不再说话,紧紧拥着她,两个人便这样静静的坐着。扣儿吃了些东西,头又痛,在他怀里香香甜甜地睡着了。 ------------ 54 阴魂不散的和尚 和尚没有走远 第二天,扣儿头上的纱布便可以拆了,有轻微的脑震荡,但并不算严重。手上也只是擦去大片皮肉,估计几天以后便可以好。但为了防止回酒店受到媒体干扰,李慧便提议在医院的隔离区继续疗养两天。 扣儿巴不得。酒店要嘈杂一些,来往的人也多。医院却很清静,李慧不在时,李唯唯便也借故开溜,留一个假身在椅子上木木地坐着,只留下朴一之和扣儿两人在病房中温馨相对。 医务人员偶尔进来换药,常常会很奇怪地看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李唯唯的假影,不知道这位陪房怎么会像个僵尸一样面无表情,动都不动? 扣儿心里暗暗地好笑,悄悄地捏朴一之的手。对这样的恶作剧很开心。她当然开心。她受伤了,虽然并不严重,一之竟然白天晚上都不消失,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给她端水,喂她喝药。晚上的时候便隔着被子搂着她暖暖地睡。怕碰到她的伤,乖乖地不敢越雷池半步。扣儿常常趁他睡熟了,轻轻将被子盖在他身上,紧紧地搂着他,脸贴在他暖和的胸膛上,美美地睡了。 夫妻也不过就是这样儿吧?扣儿伸出手指,从朴一之熟睡的脸庞上顺着轮廓慢慢滑下。和他在一起,紧紧搂着他。只要这样就行了。 扣儿不知道,当她紧紧搂着朴一之睡熟的时候,朴一之的眼睛便毫无征兆的突然打开,在微微的黑暗中一闪一闪。他从来没有在她之前睡着过。装睡不过是让她安心地睡。每次都感觉到她拉过被子来盖着他,然后紧紧圈住他,用手在他的脸上轻轻地划,现在仍把脸蛋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前。细微而均匀的呼吸。好好睡吧。丫头,他轻轻低下头去吻她。这样的日子不会太多了。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是最甜美的回忆。 第三天,扣儿头上的伤口结了硬硬的疤。天气很好,冬日的阳光暖暖地照着。为了躲避记者的追访,中间又秘密转院,转到距市中心稍远的玛丽亚女子医院,环境清幽,景致怡人。是休养的好地方。 将近中午,李唯唯陪着扣儿坐在小院子的秋千上悠悠地荡着晒太阳。朴一之当然在身边,在阳光下透明一样,斜靠着一棵黄叶片片的樟树,悠闲地望着她们。 李慧从院子一侧过来,手中提着些补品。拿着电话正在讲。她永远都是这样一副忙碌的样子,一时不能安宁。不过扣儿也能理解,她们这一路的行程,全是由她和汪鉴证在安排,想来又是在打电话计划驯养的行程。那是很琐碎的事情,细到一个话筒的安排,一张桌子的摆放,都是要细细吩咐的。这一点扣儿由衷的感谢她。正是她的细致周到的安排,她们的巡演才一路顺畅。 李慧走过来挂了电话,扣儿也从秋千上跳下来,一起坐到椅子上。李慧照例地问问伤势。将手中的甜桔拿出来一起剥了吃。她望了一眼扣儿,想说什么,却又终于忍了没开口。 扣儿看出她似乎藏了什么事,也不着急,等她吃完一个桔子,才慢慢剥着自己手中的,不经心地问:“是不是又有什么事儿了?” 李慧犹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了:“小扣,还记不记得你们遇到的正前大师?” 扣儿的手停了一下,李唯唯却一下子站了起来,脸都白了。 “好久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扣儿淡淡地说着,继续剥着桔子,“我还奇怪呢,本以为他会跟着巡演来找麻烦的。” “我本来也奇怪!”李慧有些激动地接话,“我都奇怪怎么这和尚会突然就没了踪影,今天参加总部的会议,无意中才知道一些机密!” 扣儿将桔子放进嘴里,慢慢品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大大的眼睛却盯着李慧:“机密?” 李慧搓着手,站了起来,来回走着:“本来这些我也是不应该讲的,但我一直把你们当朋友,我想还是告诉你们会好一些。”她停下来,望着扣儿:“其实正前大师从来就没有放下过要找你们的念头,只是公司发现一些端倪后,为了确保我们之间的合作顺利进行,便私下和正前大师谈了一回,给了他一大笔钱,提出一个条件,就是在合作期满之前,正前大师不能做出任何伤害或干涉你们的事情!” “正前大师就接受了?”扣儿继续吃着,淡淡地问。 “那当然,那个和尚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公司又照顾他不少的生意。他不敢随便得罪的。更何况公司给的钱也不少!”李慧走走又停下来,有些担忧地看着扣儿和李唯唯:“我今天才知道这个事情。我想提前告诉你们会好一些。一旦香港的巡演结束以后,如果你们又不继续签订合约,就真的要小心这个家伙了。他的法力还是相当厉害的!” “我说呢!”李唯唯跳起脚来,“难怪这几个月这么风平浪静,原来是有这么一笔交易!”她的脸立刻又苦下来,坐到扣儿的旁边,拉着扣儿的手,愁眉苦脸:“小扣,那合约结束我们怎么办?又碰上他岂不是很惨?” 想起那晚在湖边的遭遇,扣儿捏紧了放在扶手边的手。扶手边就站着朴一之,朴一之紧紧地牵着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捏紧,朴一之轻轻伸手拍了一拍,安慰着她。 他轻轻拍过,扣儿便心安很多,拿过热牛奶来吸,又点一点望着朴一之做苦脸的李唯唯的额头:“唯唯,我们不怕他。合约一结束,我们就马上回小镇去。他真来纠缠了,把他的光头给他打爆掉!” 李慧听着,在一边忍不住笑起来,李唯唯却连连地摇头:“他不是有个金钵?那个东西可厉害了,怕是不容易被打爆的!” 扣儿笑着安慰她:“半年来,我们不是也比以前厉害很多?不用怕吧。别长了敌人的志气,来了自己的威风了!”话虽是这样讲,扣儿心里也没底。好不容易等李慧走了,她也忍不住紧张地问朴一之:“那个和尚的金钵可是唐僧以前用的,会不会就把唯唯收了去,做他的药?” 李唯唯听得哇哇直叫,朴一之微微地笑着:“如果他真的找上门来,我们就好好会一会他,看看何方的神圣。”如此说着,扣儿安心一些,但无疑还是增添了一些烦恼,看来合约结束后,事情并不是轻松回家那么简单。 ------------ 55 文玺 休息四天后,扣儿头上的伤疤已经可能通过化妆掩盖,无论是金三角还是扣儿本人,都希望最后的一场巡演能尽快举行。于是第五天,街头巷尾都贴满了海报,为了让众多的香港市民能现场观赏,最后一次也是最盛大的一次巡演选在维多利亚广场举行。 神奇小扣与妖娆小唯能令玉石制品提升品质早已是老幼皆知的新闻,这一天,维多利亚广场上人山人海。金三角的玉器摆在舞台的中央,边上则大大小小摆满了市民自己带来沾沾喜气的各种收藏与珍品。 扣儿和李唯唯从小型的直升机上如飘然而下的九天仙女,一黄一绿,衣带飘飘,犹如飞天一般悠悠降落在舞台上。她们的出现立刻引起现场的骚动和欢呼。 这并不是第一次在露天场地巡演。扣儿却是难以抑制心情的激动。最后一场演出了!从此就可以过自己的幸福生活了!这场演出,将为这一段辛苦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一定要加油,把这个句号打好!扣儿在心里给自己加油。也轻轻捏捏李唯唯的手,示意鼓励。 在优美的音乐声中,扣儿和李唯唯翩翩起舞。这些都是应金三角的要求,美其名日增加巡演的观赏性和艺术性。扣儿是无所谓的。半年以来,她觉得身子越来越轻,状态越来越好,走在路上稍不留神就会飘起来。而李唯唯早在那小小的蛋壳里就已经变得像水蛇腰一样了! 高难度的动作,曼妙的舞姿引来一阵阵的欢呼和热烈的掌声。现场气氛达到*。扣儿和李唯唯一同结束舞蹈,优雅地盈盈下拜。令围着的人群发出尖锐的忽哨。再站直了身,扣儿微微一扬手,音乐便若有若无地倾泄出来,如泉水叮咚,又似白练自清幽的山谷垂泻下来。就在扣儿抬手间,最大的一尊玉雕迎客松上忽然闪起一圈美丽的光环,光环渐渐扩大,舞台中所有的玉器都放出流溢的彩带,飘渺间向那炫丽的光环靠拢。扣儿牵着李唯唯的手,悠悠地站在这五彩缭绕的光幕中。她已经习惯了静静站在这光彩中。外界的喧嚣似乎全部消失了。面前只有流逸美丽的光带。扣儿似乎能从每一条光带上,感觉到那发光点的玉器的倾诉。每一件玉器,都有一个自己的故事,或平淡,或波折,或欢喜,或忧伤。每一件玉器,在这一瞬间都有了灵魂,它们环绕在她的周围,无比的倾慕和欢喜,在她的身边欢快跳跃,为能和她交流而欢欣不已。为能见到她而倍感荣幸。它们亲吻她的指尖和脚,留下温柔的印痕,让她的皮肤透明得像美丽的水晶。它们留恋地从她身边游过,恋恋不舍地一次又一次回首。 扣儿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尊荣。她曾经试图问过。但没有人回答她。围绕在身边的每一片玉的气息都是惊喜和愉悦,根本没有一比气息会告诉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扣儿轻轻地叹一口气,用手抚了一下胸口。她有些累了。今天这一次的光华,因为场地大,玉器又多,持续得特别久,她真的累了。 心里只是闪过这样的想法,似乎所有的玉都得到了这个讯号。光幕便慢慢消散下去。扣儿这才听到广场四周如潮水一般的惊叹声和不断响起的快门声。 扣儿和李唯唯深深地鞠躬。她们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避入后台。这是最后一场演出,也是同时进行全场的时况直播。她们有必要说点儿什么来做一个简短的告别。 扣儿清了清嗓子,调节了一下话筒,她依旧拉着李唯唯的手,带着一些儿兴奋与喜悦,在话筒前说道:“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演出。从此我们便要回复正常的生活。在这里,我们要感谢的人很多。我们感谢金三角给了我们合作和展示的机会,感谢一直以来相伴相随的工作人员,他们的辛苦准备使我们的每一场演出生动完美。我们更要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我们的各地的朋友和观众,你们给了我们最好的信心和支持!”扣儿深深鞠躬,引起全场如潮的掌声。开始有人在台下高呼“女飞侠!”“神奇小扣!”一声接一声。 李唯唯站在话筒前,展露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我们还要感谢所有的新闻媒体,是你们的爱护和关注,令我们一路顺畅走来,无波无澜。我们还要感谢家里亲爱的爸爸妈妈和兄弟姐妹,她们给了我们最多的关爱和鼓励!”两个人一齐再次深深地鞠躬,真诚地感谢所有人。广场上响起难忘今宵的歌声。扣儿准备和李唯唯退场,却发现侧台人声涌动,很快分出一条路来。 一个头上还包着绷带的男子穿着笔挺的白色西装直往台上走来。扣儿微微一愣,抬眼看站在台侧的李慧,她微微地点了点头。想是安排好了的。扣儿便和李唯唯在台上等着。 那男子越走越近了,李唯唯恍然想起来,轻轻对扣儿说:“是你救起的那个文氏集团的年青总经理。怕是来表示谢意了。” 扣儿淡淡地点头。她并不稀罕什么感谢。那一天,无论车里是什么人,她都会去救的。 白衣的男子越来越近,手里捧着一大捧的鲜花,跳上台来。头上还缠着绷带,就这样像个小孩了一样跳上来!扣儿淡淡地笑了,心中对这位文总的恶感便稍稍减轻了一些。扣儿无意间抬起头来,却正好看见站在舞台边上的朴一之。他穿着一身的黑衣,依然挺拔地站着,眼睛盯着走上来的白衣男子,可是,他的脸色为什么那么苍白?扣儿担心得不行,却又不能走过去。好在白衣的男子终于走到面前来,很绅士地伸出手来:“玉小姐,我叫文玺。” 扣儿机械地伸手和他相握,眼睛紧盯着朴一之极苍白的脸,几乎忘记回复文玺。 好在文玺并不介意,将手中的鲜花递给扣儿,继续说道:“我要郑重地谢谢玉小姐那天救了我。但因为你们的行程安排太紧,我根本没有办法见到两位,只好选在这个时机来表达我的谢意。”扣儿对上朴一之的眼,确信他没有什么事儿,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接过鲜花,又望了文玺一眼,两人都不禁微微一怔。扣儿可以百分百肯定自己在哪里见过他。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孔,很面熟,却不记得是哪里。 文玺也认出了扣儿。他想起他在内地时经过一座大楼,从天而降掉下一个女孩子在他的怀里。那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奇怪,他不可能会忘记。想起这一桩,文玺的嘴上便露出笑意,渐渐扩大。扣儿看着他笑起来,实在是非常的阳光。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笑,但却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这个人,穿着一套质地极好的白色西服套装,个子很高,和朴一之差不多。轮廓很深,也是很容易吸引女孩子的那种类型。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笑容,温暖和煦,充满阳光,甚至比阳光还要闪眼。而朴一之,却如中秋的月夜,皎洁,安静,冷清而淡然。 收起比较的目光,扣儿回了他一礼,说了一声谢谢,便拉着李唯唯匆匆闪进后台。留下文玺一个人站在台上,望着她们的背景若有所思。 扣儿回到休息室,便迫不及待地将门关起来,转身紧紧搂住了朴一之,担心地问:“你刚刚怎么了?我看见你的脸煞白煞白,白得吓人!”朴一之淡淡笑着在化妆台上坐下,轻轻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安慰着:“我没事儿。不过突然有点儿不大舒服。” 扣儿伸出手来抚着他的脸,又将自己的脸紧紧贴着他的,勾着他的脖子说道:“你这几天天天都陪着我,一定是很累了。你去好好休息。等我想你的时候再叫你出来。” 朴一之想要说什么,扣儿却又去蹭他薄薄的唇,引来朴一之一阵热吻,两人在化妆间缠绵了好一会儿,扣儿才不舍地放开他,催着他:“去好好休息吧。到机场我再叫你。” 朴一之心中有心事,便也不再推托,慢慢地消失了。 扣儿将脸上的妆卸了,又胡乱冲了一把头,仍旧弄了个舒服简单的清汤挂面,开始一边收东西,一边开心地哼哼。李唯唯收拾好了冲进来,她穿着清爽的牛仔,上身穿了一件小绒衣,衬出一流的身材。 两个人仔细清点了东西,说说笑笑地出来坐车。李慧在大厅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原来为扣儿她们准备的专车早被记者围个严严实实,要等着采访关于她们退隐的事情。哪里能走得出去。 那怎么办?扣儿和李唯唯面面相觑。按照原定计划,她们订了下午五点的飞机,现在已经接近十一点,回到宾馆还要收拾东西,吃饭,拖拖拉拉怎么也要两个多小时的。如果现在不赶回去,也许航班都要改签了。但扣儿心里是一分钟都不愿再多呆的。六个多月了,她怀念二十四楼的小屋,也想念爸爸妈妈和大哥,希望能早早地踏上归程。 三个人正在着急,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门外闪进来。李慧和他打过交道,认出来,有些奇怪和犹疑:“文总,你有事儿?” 扣儿抬起头来,笑嘻嘻站在面前的正是刚刚送花的文玺。他向李慧点点头,眼睛却看着扣儿:“是不是车被堵了,出不去了?” 扣儿点着头,文玺笑着扬手里的钥匙:“跟我走吧,我的车就在门口,我送你们回去。” 事已至此,没有更好的办法。扣儿感激地向他笑笑,和李唯唯一起出了酒店的后门。文玺的车是从国外定制的,宽敞高大,隔音效果相当棒,真皮座椅那个舒适法。扣儿看着宽敞的后座,真恨不能好好躺下来睡一觉。她每次都是这样,表演一结束,人便累得不想说话。两个人一起坐上后座,扣儿便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养神。 文玺想要问些什么,但从后视镜看扣儿一脸的倦容,疲劳地闭着眼睛休息,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便微微笑着,放了一点柔和的音乐,也不打搅她们。 车一路顺利开到宾馆,扣儿是被文玺轻轻敲着车窗唤醒的,揉一揉眼睛才发现已经到了,连忙拉了唯唯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向文玺笑笑,俏皮地说道:“我救了你一次,现在你又救了我一次,我们扯平了,你也不用再感谢我了!” 文玺笑着并不答话,回身上车,忽然又转过身来问:“你还是回那个秀丽的江南小城吗?”扣儿愣了一愣,不觉点了点头,笑意便更浓地在文玺的脸上显现,他闪身打了一个响指,向扣儿说道:“我以后来内地找你!”说着便已猫进车里。 扣儿对他这没头没脑的话有些迷惑,却也没有心思去多想,向着车窗摇一摇手,两人便一溜烟回了房间去收东西。 ------------ 56 又来过招! 扣儿和李唯唯拖着行李箱走进机场的贵宾候机厅时,有些哭笑不得。虽然他们一再低调又低调,却还是没能躲过那些像猫一样的记者。他们在贵宾厅还没有落座,便响起嚓嚓的快门声,镁光灯闪亮之中,一屋子不知怎么就站满了记者。 “玉小姐,你们这一次回内地后,是否就从此真的隐身不出了?” “李小姐,现在正是扣唯组合最红火的时期,这时候选择退出是否太可惜了? “玉小姐,你们是不是还有其它的计划,并没有打算告知公众?“ 一个一个的问题丢过来,扣儿觉得很头大。幸而李慧又及时出现了,说回内地后不久将会再举行记者会,一一解答大家的疑问,这才好歹帮扣儿突了围。事实上自最后巡演的款项到帐后,扣儿和金三角的合约便已经终止了。根本不会再有什么记者会。李慧的托辞不过是纯粹为两人解围而已。扣儿和李唯唯摆脱了记者,在李慧的注视下登上飞机,扣儿回头向李慧微笑着摆摆手,这一路行来,幸亏有她。李慧,实在是个好人。 (啊,叹一口气。好了。巡演终于彻底结束了。这一纸合同不仅束缚了扣儿,也束缚了我啊!叹气叹气。庆祝解脱!) 飞机上扣儿很安心也很甜蜜。朴一之就坐在她旁边的扶手上。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李唯唯在旁边又是喝牛奶,又是要蛋糕,将飞机上赠送的晚餐吃完又找空姐要杂志。完全是一副无所事事闲得发狂的无聊相。恐怕空姐暗地里也皱眉头了。扣儿暗暗地好笑。小猫就是小猫,如何能安安静静地坐下来! 朴一之看她笑起来,便俯下头来在她脸上轻轻啄了一下。扣儿不敢动,她若去搂朴一之,在旁边人看起来,就是很滑稽地对空气勾着手,是极古怪的动作。朴一之有心捉弄她,索性挤在两个人的坐位中间,搂着她,从头吻到胸,扣儿一张脸红得像苹果一样,拼命地抑制着,喘气声却还是引得邻座金发碧眼的旅客好奇地张望。李唯唯在一边看不下去,拿着书扇风一样来敲朴一之的头,才阻止着他逗得扣儿继续失态。这一路两小时多的行程实在是愉快。他们一路来乘坐过无数次飞机,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轻松和惬意。扣儿偶尔望一眼窗外厚厚的云。哎,哪怕是飞机失事,她现在也不觉得遗憾和害怕。有朴一之的地方就是天堂。生生死死她都愿意相随。朴一之读出她的心意,又凑上来,扣儿羞得将头紧紧贴着机窗,假装是看风景,实际上却被朴一之紧紧压在座位上拼命地啃咬。脖颈处都已经被他亲得留下红红的印迹。李唯唯在一边儿直翻白眼,这两个人!哪里还有点儿君子淑女的风范?实在是失态啊失态!她索性闭起眼睛。也只有这样,才能眼不见为净了! 飞机平稳地降落,扣儿和李唯唯拖着小行李箱下来。虽然行程一再地保密,机场却还是来了不少的粉丝和记者。见到他们出来,全一窝蜂地拥上来。这会儿却不会再有李慧的保护了。扣儿和李唯唯很是头痛,却还是装着笑脸给追逐而来的粉丝签名,对记者的提问便只是一句话:“之后会有记者会,欢迎出席。”反正这句话是从李慧那儿学来的,果然是相当有用。扣儿和李唯唯并排走着,行李员推了行李车在后面跟着。好在粉丝并不多,秩序也还算好。虽然拥挤,趁机揩油的倒并不多。 扣儿正低头给一位大学的男生在棉衣上签名,突然听见李唯唯轻轻地啊了一声。她抬起头,看见李唯唯呆呆地望着侧面,眼中全是惊恐,脸像纸一样白。扣儿顺着目光看过去,顿时脸也白了。正前大师穿着一身的红袈裟,左手拿了一串佛珠,右手托着那个金钵,正冷冷站在雪白的灯下。眼光恶毒地盯着他们,脸上那几道爪印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消褪,反而是红色的,恐怖的紫红色,斜划在脸上,看着无比的凶狠和丑陋。 围追的粉丝们也发现了两人的异常,转头看到那个和尚,顿时议论起来:“那是什么人?”“那么丑!”“是个和尚!” 扣儿下意识地抓紧了李唯唯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来。朴一之从身后环着她的肩,小声说:“走吧,这儿这么多人,他不敢怎么样。先出去了再说。”有朴一之在身边。扣儿安心很多。连忙拉了李唯唯急急往外走。围堵的粉丝都是忠实的的扣唯组合的追随者,看出这恶狠狠的和尚不怀好意,立时就自动让出一条路来,远远的挡着和尚,让扣儿和李唯唯顺利地走了出去。 出了机场的大厅,夜晚的城市仍旧是车水马龙。扣儿和李唯唯匆匆想要拦车,却能感觉得到身后隐隐有一股阴气慢慢逼近。朴一之摇着头:“他跟上来了。跑去哪里都不是办法。索性找个人少的地方,会上他一会。” 扣儿拦了一辆车,便叫开到正武学堂。那是一处市中心的古迹。是民国时的一个旧学校的遗址,晚上并不开放。学校里有极大一片院子。这会儿应该正是静悄悄的。是个比划的好地方。 车停在正武学堂紧闭的大门前。扣儿付了车费,等车行远了,看看四周无人,朴一之便先将行李丢进高高的院墙里,又一把抱起两人,跳进学堂的院内。 院子里有两把供人休憩的长木椅,几盏昏暗的夜灯散出淡淡的黄光照在草地上。学堂的平房没有人值守,大片的房子漆黑一片。扣儿搂着李唯唯在木椅上坐下,两个人喘着气,忐忑不安的等着。 墙头轻轻地一响,正前大师如一大团红云从墙外飘进来。扣儿猛地站起来,护在李唯唯的前面。惊惧又愤怒地盯着森然落地的和尚。 这一下,当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正前大师冷冷地开口:“妖孽,是我动手,还是自己过来乖乖伏法?”他一动嘴,便牵动脸上的伤疤扭曲,紫红的抖动,说不出的惊怖和丑陋。扣儿看不下去,恨恨将脸扭向一边。 她这么一动,正前大师一张脸更是由白变红。他当然知道自己现在很丑。李唯唯那一爪子,满含着仇恨,在他脸上留下这深深的印痕,他想尽了办法都没有能除掉,反而是越来越红了!扣儿这一扭头,无疑是在脸上写了两个字:真丑。 新仇旧恨累在一起,正前大师也不再啰嗦,冷哼了一声,缓缓将手中的金钵托起。他根本不将扣儿放在眼里,今天晚上,他是无论如何要收了那只猫妖,慢慢折磨,才解得了心头之恨和脸上之伤。这个机会,他已经隐忍了很久了! 李唯唯看到他的嘴开始叽叽咕咕地念咒,脸便白下去,拉在扣儿背上的手也软下来,直往椅子上瘫坐下去。她上一次实在是被吓怕了! 扣儿伸出手来想要发力,朴一之轻轻按住了她。示意她不动。这个和尚并不怎么样。居然连他站在一旁都没有看见。可见不是个高人。看看他想要如何,也瞧瞧他的功力到底如何。 正前大师口中念念有词,李唯唯开始伸出手捂着耳朵。这六个月来,她也是有长进的。这简单的咒语并没有马上就让她全身无力地倒下去。朴一之看李唯唯有些难受,微微一伸手,便在她周围罩起一团光,将李唯唯整个儿围在里面。和尚看不到这团光,却明显感觉到自己念出的咒语似乎被什么弹回来了。好。看来是妖术又有长进了!正前大师脸上露出凶光。换了一个腔调,用一个指尖托起那个金钵。再高道行的妖,也躲不过这个圣僧用过的金钵。看看你今天还能往哪里逃! 那个金钵在咒语中开始在他的指尖上滴溜溜地转。放出一道金色的圆环,金钵越转越快,光环也越来越强。李唯唯虽然躲在那一个光团里,脸上也露出了惊恐。那东西,上次差点儿收了她! 朴一之冷冷地看那个滴溜溜的金钵。这不是个简单的东西。不过这玩意儿落在和尚的手里,实在是珍珠掉在狗屎上,被辱没了! 金钵越转越快,已经看不出形状了。那一道光环似乎渐渐形成一个漩涡,生出一股强大的吸力,直往李唯唯这边吸过来!眼见着那长长尖尖的漩涡就要触及到李唯唯身上的光团,扣儿心中担忧,猛然伸出手来,拍下一道蓝光。蓝光碰到那个金色的漩涡,猛然发出一声巨响,漩涡似乎受了阻力,往后缩了一缩,却又慢慢欺过来。“好!”正前大师阴阴地冷笑,“果然都有了长进!”说着将佛珠挂在腕上,将另一只手的手指贴近转着金钵的手的掌心。两个手的力道加在一起,金钵便转得更快了。漩涡陡然也变得强烈,伸得更长。扣儿惊呼起来,朴一之在她身后,这时才徐徐伸出手来,一道幽幽的蓝光从掌心中射出,直刺往和尚的胸口。 正前大师吃了一惊,不知道扣儿从哪里放出这样一道强光,竟然穿透他的护身结界,无阻无碍地如一把蓝色的小匕首直往胸口刺来。若是不闪,猫妖没有抓到,他已经一命呜呼了!正前大师猛然往旁边闪了一步,蓝光擦着他的衣袖飞过,竟将宽大的袖袍割裂,在他的手臂上如火灼一般留下一个巨大的创口。火辣辣地剧痛。正前大师疼得吸一口凉气,右手上的金钵收势不住,滴溜溜转出手又砸回来,狠狠砸在正前大师脚上,这一砸,却还带着他未散完的劲道,只砸得正前大师怪叫一声,跳起脚来原地打转转,左臂上又殷殷地滴血,金钵滚在地上,佛珠在手腕上来回摇晃。情境狼狈不已。 扣儿扶起唯唯,看着满地乱跳的正前大师,哼了一声,说道:“死和尚,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以后自然隐性埋名,不会喧扰这凡尘俗世,你也别多管闲事,不然,下次就不会这么便宜你了!” 扣儿拖起两件行李,朴一之依然抱起两人,跳过围墙去,远远听着正前大师在墙内嘶哑着嗓子狂叫:“妖孽,我不会饶过你们!” ------------ 58 了却凡尘 这一晚上扣儿睡得好昏沉。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梦见朴一之渐渐的消失,她抓也抓不住。几次从梦中惊醒过来,看到朴一之紧紧搂着她,睡在-她的身边,才安下心来,紧紧拥着,像抱着一个宝贝一样沉沉地睡着。 早上被李唯唯的欢呼声惊醒。朴一之早已起床了。扣儿揉着眼睛,先冲到浴室洗一个澡,才清清爽爽穿上暖和的小皮袄。李唯唯在阳台上向她欢呼:“小扣!下雪了!好厚的雪呢!” 扣儿看到阳台围栏上也有厚厚的雪,伸头看下去,整个城市银装素裹,果然好不妖娆美丽。下雪了!再有二十多天便要过年了!扣儿心里有些甜丝丝的,过年的时候,她准备回家看看,她想叫朴一之一起去,让朴一之和她一起回家,她要让妈妈爸爸看看这个俊朗的女婿呢。 厨房的门轻轻响了一下,朴一之系着她们那个苏菲卫生巾的围裙,端着两碗甜点出来。扣儿捂着嘴轻轻地笑。那条围裙实在有点小!那个图案实在有点逗!朴一之下厨的样子倒是不错! 甜点放在阳台的小桌上,热气腾腾,中间漂着一个荷包蛋。扣儿哈着手,将两个手都贴在热乎乎的碗上。喝一口,真甜,甜到心里去了! “以后可有人的厨艺比我还好了!”李唯唯挤着眼睛。扣儿轻轻地笑,看朴一之斜趴在栏杆上,心里满满的漾着,都是幸福。 一碗甜汤才喝完,李唯唯正和扣着抢着要去洗碗,忽然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三个人都听到一声诵佛“阿弥佗佛是!”声音浑厚幽远,似乎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又似乎近在耳边。 扣儿的脸一下变了色,李唯唯的手拿不住碗,叭地一声,汤碗从桌上掉下去,摔得四分五裂。 朴一之抬起身子来,望一眼雪后灰白的天空,又看看扣儿和李唯唯,将领子竖起来,说道:“又来了,似乎请了高手,我去会一会他。” 高手!扣儿的脸更白了。她想起李慧说过的,正前大师还有个师叔,一个道行高深的和尚!“我和你一起!”扣儿迅速地冲时房里,拿起一条粉红的围巾系上。又回头看着李唯唯:“唯唯,你别去了!” “不要!”李唯唯尖叫着。“他们不过就是要收伏我而已!我要跟着去,实在是打不过,大不了被收掉!我不怕!”扣儿握着她的手,一时又想不出什么话来阻止她,只好求救地看着朴一之。朴一之犹豫了一下。不让两个人跟着,这两个人都会发疯的!无论是生离还是死别,那就一起去亲历吧! 朴一之点一点手指头,李唯唯立刻变成一只小黑猫,喵地一声跳到扣儿的手里。反正正前大师是知道的,没必要再瞒着了。一人一猫,还好带一些。朴一之伸手抱起扣儿。那一声一声的佛号又远远近近绵绵不绝地传过来。朴一之顺着声音遁了好一阵儿。抱着扣儿再落地时,两人似乎已经出了城很远,身边是一片密密的被白雪覆盖的森林。远处有打满大棚的田野,想来是到了城郊的树林里了。 大冷的雪天,林子里安安静静,雪被白茫茫一片,没有人的足迹。扣儿穿着红色的小皮袄,抱着小黑猫,朴一之紧紧搂着她的肩,两个人一红一黑站在明晃晃的雪地里。半晌都没有什么声音,也不见什么人。 扣儿有些奇怪,转着头东张西望。“阿弥佗佛。”冷不丁从面前传出的声音让扣儿吓了一跳,转正了头抬眼,面前的雪地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青衣绑腿的和尚,面容苍老,白须飘飘,大冷的雪天,他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青色袍子,双手合十,肃然而立,令人觉得心神一凛。 “在下了凡,施主勇气可嘉。”和尚白须飘飘,说话间眼睛淡淡从两人身上飘过,不带一点儿感情。扣儿往后靠了一靠。她不知道这个了凡大师是好是坏,但越是这样平淡无奇,不起波澜,才越是难以捉摸吧? 朴一之也不答话,只微微一笑,淡然而又孤傲的神采又浮上脸来。 了凡望了一眼紧紧靠着朴一之的扣儿和她手中的小黑猫,似乎看透什么一样,忽然摇头诵佛:“阿弥佗佛,如此折腾,又是何必!”说着又看着朴一之,眼中竟有些温暖的神采,却依然摇头:“施主,情海深重,你又是何苦!” 朴一之朗朗地看他,淡然地笑笑,轻轻推开扣儿,柔声说道:“丫头,你站在旁边休息。” 扣儿不想站开,但想自已站在中间,反而是碍手碍脚,只好将小黑猫放下,伸出手来紧紧勾着朴一之,深深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才依依不舍放开。抱起小猫,站到旁边的树下。 了凡望到扣儿去亲朴一之,竟不以为意,只是垂下眼来,又诵了一声“阿弥佗佛”。 朴一之看扣儿在一边站好,才静静看着了凡,淡淡说道:“出招吧。” 了凡站着,白须飘飘间,手上虚无地就多了一个金钵。这个金钵,在正前大师的手里,只是如黄金一般的俗色,到了了凡的手中,却在金色之中又有淡淡的光华。 扣儿看到那个金钵,忽然就觉得心中没底了。她忽然地想起来,李唯唯是被正前大师当成是猫妖,那朴一之,又会被这个和尚当成什么妖怪来收伏?其实他们三个人中间,最危险的是朴一之啊!猛然想到这一点,想要出言阻止,却已经来不及,和尚已经托起金钵来,他并不像正前大师一样放在手尖上,而是放在厚实的掌心,神色庄重,也并不念什么咒语,只在他的眼神注视下,那个金钵便慢慢转起来。金钵一转,金色的光环便铺天盖地地笼罩过来,将白茫茫一片雪地映成一片金黄。扣儿大惊,想要站得靠近一些,却似乎动弹不得。朴一之在这金色的光环中,衣衫猎猎飘起,他竟不出手抵抗,反而转过脸来,望着扣儿,脸上露出无限深情却又苍茫的笑,一张脸在那一片黄色光辉中变得炫丽无比,笑容变得光华灿烂,扣儿惊呆了,恍惚中似乎看见朴一之的嘴角动了一动,便清清楚楚听见朴一之温柔熟悉的声音:“丫头,忘了我吧!忘了我吧!”声音犹如带有回音一样,越来越小,朴一之的身影与笑脸在那一片金光中似乎也渐渐地黯淡下去。 “不!”扣儿撕心裂肺的呼喊着,猛然摆脱了金光的控制,飞起身来,整个人直往光环里飞撞过去。“一之,等我,我和你一起去!”声音尖锐急促,犹如裂玉断帛。朴一之渐渐黯淡的脸猛然回转过来,扣儿清晰地看见,有两滴泪,垂在他的脸上。 “喵!朴一之,我们救你,不要走!”扣儿怀里的小猫中了邪一般,从扣儿怀中冲了出来,直投入那一道光环,它忘了自己是猫!那一道金光迅速地收纳了它,小黑猫变成李唯唯的身形,翻滚着,又变成小黑猫,惨叫着,不断地循环变化,渐渐随了朴一之消失在光环里。 了凡没有料到扣儿竟然还能在光幕中动起来,竟是带着必死的意志往那坚实的光环里飞撞,她是人。那道光环不纳她,扣儿猛然地撞过去,了凡要伸出手掌来阻挡已是不及,扣儿当地一声,头犹如撞在铜墙铁壁上,头部裂出一个伤口,鲜血直流出来,扣儿在巨大的痛楚中立刻晕了过去。 ------------ 59 雪殇 扣儿悠悠地醒转过来,看到青灰色的墙。这是哪里?她茫然地转头,头部的剧痛差点又让她晕过去。“姑娘,别动,你的头伤得很厉害!”一个温和的女音。扣儿睁开眼睛,看见一个面容慈祥的中年女人坐在床前。手中端了一碗药。 “我在哪儿?”扣儿虚弱地问道。 “你好好休息,是了凡大师救你回来的。现在是在了尘寺底下的村子里呢。”中年女人慈眉善目地回签她。又扶起扣儿来,要给她喂药。 了凡?了尘?了却凡尘?扣儿想起在树林发生的一切。朴一之眼睁睁地消失在那金色的光环里去了!带走了她的爱情,也带走了她的心!扣儿闭起眼睛,一滴眼泪便从眼眶中滚出来。她记得清楚,朴一之回头时,脸上有泪。那个晚上,他也是真的流泪了。原来他知道这样的结局,他知道她终究是不能嫁给他! 扣儿眼里的泪哗哗地往下流,全掉在中年女人端着的药碗里。中年女人有些慌了,急忙地去拿毛巾,嘴里叨叨地念着:“这孩子,什么伤心的事,要这样的寻死啊。多漂亮的姑娘。怎么就这么让人心疼。” 她拿了毛巾来给扣儿擦着脸,扣儿静静地闭着眼睛不动,她头痛得很,也根本不能动。眼泪哪里能擦得掉,反而越流越多。 中年女人终于放弃了,将毛巾放在一边,心疼地拉起扣儿的手:“孩子,我家是这村子里种菜的菜农,你叫我王妈就好。你怎么会一个人到这村子里来了?你没个伴儿跟着吗?” 伴儿?扣儿忽然睁开了眼睛,眼泪也止住了。她想起李唯唯了。李唯唯冲进那道光环里去了,一会儿是人形,一会是猫形,挣扎惨叫!她记得清清楚楚! 王妈看见她忽然不哭了,不知道是不是说中她的心事,连忙将药端了过来,凑到她嘴边,说道:“孩子,把药喝了,等你头上的伤好了,就去找你的伴儿吧。” 扣儿果然不哭了,勉强地仰起头来,咕噜咕噜就将药大口地喝了。中药是王妈根据了凡大师开的方子抓的,实在是苦得很,扣儿却好像全然不觉。药是苦,却没有她的心苦! 扣儿将药喝了,王妈又端了一碗稀饭来喂给她喝了。 扣儿又躺了一会儿,觉得稍稍清醒一些,头也没痛得刚刚那么厉害了。王妈也没出去,端了一个炭火盆子进来,就坐在她的床边,纳着鞋底。又絮絮叨叨地说话:“了凡大师说了,让你好好养着,他开的药灵得很,顶多三五天就可以下床来了。到时再回城里去休养几天,也就好了。” 扣儿不说话,只听着她说。忽然就问:“王妈,了尘寺就在村子里的山头上吗?” 王妈点着头:“是啊,了尘寺就在山上,过去倒也不远,走一个小时也就到了。只是这会儿下着雪,山不高,但也陡,怕是没人去。自从了凡大师在这里,香火可鼎盛了不少。” 扣儿微微地点头,又问:“王妈,现在几点了?” 王妈看一眼墙上的挂钟,说道:“现在是早上十点呢。孩子,你昏睡了半个白天一个晚上啦。” 扣儿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又说道:“王妈,你给我打一根可以扶着的拐杖来好不好?外面下雪,我想去看看雪景。” 王妈有些犹豫,看着扣儿头上渗着雪的纱布,说道:“孩子,你这样儿,怕是不能起来。” 扣儿挣扎着动了一动,头果然又如裂开一般的疼,她说不上话,眼泪立刻又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直往外涌。 王妈见她又哭了便慌了神,连忙说道:“你别哭,我这就去拿一根来。”说着便出去找,嘴里便只叨叨:“造孽呀,这孩子。怎么就被伤成这样儿。” 王妈很快找了一根很结实的杂木的棍子,上头弯弯扭扭,刚好扶手。木棍有手腕粗细,很是结实。她走进房里,扣儿竟已坐了起来,慢慢从床边下来,坐在火盆边上。 王妈很是心疼地坐过去,拉着她的手:“好孩子,你伤重,可别乱动。我虽然认不得你,了凡大师可是叮嘱过的,要小心地看护你呢。” 扣儿慢慢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有淡淡的笑:“王妈,你放心,我只是摔到头,没多大事儿。” 王妈看她笑起来,虽是一张脸白得可怜,心头也就放心不少了。 扣儿又说道:“王妈,你做什么吃的给我好不好?我肚子饿得很。” 王妈连忙应着,就到厨房里去。扣儿等她走了,往房间四处看了一看,是平凡的菜农人家,没什么摆设。桌子上丢了一双帆布的手套。床上有一块三角的棕色头巾。扣儿慢慢站起来,有些头晕。她停了一下,还是慢慢走过去,戴上手套,犹豫了一下,又拿起头巾,戴在头上,拿起桌边的拐杖,慢慢地走出屋去。 庄户人家,房舍简单,出了门就是院子,远山近屋,到处被白茫茫的雪盖着。扣儿看得见王妈在灶堂里忙乎,正在点着火。 她轻轻叹一口气,向着王妈那边微微的鞠了一躬,便踏入雪里,摸索着走出院子。院外就是大片的打着大棚的菜地。远远的可以看见有个小山。并不高。山头上露出红色的庙。 扣儿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走着,头开始很痛,但被寒风与雪气冻着,渐渐就麻木了。大雪天里,没有人在外面,偶然有农妇走过,并没有人注意到那个在雪地里渐走渐远的红色影子。 扣儿走过平坦地菜地间的小道,来到山下。抬头已经看不见山顶的庙。风呼呼地刮着,又开始飘起小雪。扣儿将头巾紧了一紧。抓紧了手里的拐杖。幸亏有这要拐杖,她走起来要省力很多。小山上杂乱地长着树丛,并没有大路通往山顶,小径也被雪埋着看不出来。扣儿只跌跌撞撞地在空隙间往上爬。天色很苍茫,雪越下越大,风也刮得响起来。一之,我来找你了!唯唯,我来救你了!扣儿心里只有这两句话,反反复复地在她的脑海里盘旋。雪地里很冷吗?她感觉不到。风刮在脸上很疼吗?她也感觉不到。雪片儿落在身上和腿上,衣服裤子开始湿透起来。扣儿却不觉得。她很热,拄着拐杖在雪地里走得很热。她也很晕。头已经不痛了,只是晕。眼睛里到处都是白花花的一片,看不清哪里是雪,哪里是树。扣儿只是一个劲的往上爬。不小心踩到石头,石头很滑,扣儿站不稳,猛然跌倒下去,僵硬的手又抓不住树枝,便只往下滚,撞在树上,被拦了下来。头上的伤口裂开了,又沁出红红的血来。扣儿没有感觉到。额头上有什么糊下来,糊在了眼睛上。她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抹了一下,眼睛在朦胧中似乎看见是红色。 是血吧?又流血了?这一次还是伤到头。可是再不会有朴一之在病房里日日夜夜的陪着了。扣儿不在乎流血,也不觉得痛,可是一想到没有朴一之在身边,却好像刚刚摔到的是她的心。心痛得要命。为什么伤到头,从来不会抹掉她的记忆? 扣儿在雪地里哭起来,跌跌撞撞找到拐杖,一边哭一边继续往上爬,一边爬一边哭:“朴一之,你好狠心。你就这样一个人走。叫我忘了你!叫我忘了你!” 漫天的雪花越来越大。扣儿身上已经堆了很多的雪花,红色皮袄的颜色几乎都要被掩映掉了。一层雪花落下来,因为身上的热气融化掉,又一层雪花覆上来。扣儿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热。头上的头巾被雪覆着,头反而好像不烧也不痛了。她在满山的树里爬着,心里只有一个信念:爬上去,爬到小庙里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爬了多久。扣儿终于看见前面露出了一级一级的台阶。台阶上面,就是红色的庙。扣儿心里激动起来。大步地往前迈。步子太大,手里的拐杖掉下来,顺着台阶往下滚。扣儿也不去拾它,只是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她真的很累了。累得很想马上就趴在雪地上睡过去,再也不要醒过来。真的睡过去了也好,睡过去了,也许就可以找到朴一之了。可是她还不能睡。唯唯还要她去救呢。无论如何,要把她救出来吧。无论要什么代价。她都要救她出来。 扣儿机械地往上爬。台阶爬完了,她困难地抬起头,看见前面朱红的庙门。还有几步便爬到了。扣儿用最后的意识往前爬,一步……两步……三步……扣儿坐起来,看着那红色紧闭的庙门。终于到了!了凡……大师……她跪下来,心中一下子松懈了。似乎就看见那朱红的大门很奇怪地旋转起来,天旋地转……扣儿的头垂了下去。身子却依然跪在雪地里。 ------------ 60 救我,就忘记我! 吱呀---朱红色的庙门打开了,一个小和尚走出来,在庙门的右边插上一柱晚香。然后无意间地转身。他惊叫起来。飞奔着进去叫师父。 了凡大师急急地随了小和尚来到门口。门前跪着一个雪人。全身都被一层薄薄的雪花覆盖着,头上的棕色头巾隐隐显出暗红的血迹。 “阿弥佗佛,冤孽啊冤孽!”了凡大师弯下腰,抱起几乎已在雪地里冻僵的扣儿走进庙里。下午的时候山下的王妈来找过他,说那可怜的女孩子不知到哪里去了。原以为她是回城了。不然要上这山上,也必然早到了。不知道这柔弱的女孩子,是凭了怎样的心志,带着满头的伤,在茫茫的雪中爬到这庙前来的? 扣儿觉得自己似乎是在火里,烧得她快要焦了,突然似乎又在冰时在,冻得她快僵了。混混沌沌,那么难受。似乎又突然出来一个大洞,无边无底,她只往里面陷下去。一之,一之,你在哪里?你来看看我,来拉我一下!扣儿在心里狂叫着。忽然又听到清朗的咚咚声,一声一声,似乎要敲进她的心里,让她渐渐的清醒过来。 扣儿慢慢地睁开眼睛,白色的屋顶。很高。她转着头,头还是很痛。咚咚声越来越清晰。扣儿转过头去,看到旁边有个蒲团,蒲团上坐着一个人,一下一下的敲着木鱼。扣儿眨眨眼睛,看清了。是了凡大师!了凡大师停下了木鱼,回头来淡淡地看着她,诵了一声:“阿弥佗佛,施主,你终于醒了!”便站起身来,要走出去。 扣儿一下子着急起来,支起身子要叫住他,猛然从外面冲进来一个人,手里端着一盆水,看到她支起了身子,立刻扑过来,声泪俱下:“小扣,小扣,你终于醒了!” 扣儿轻轻抚她的头发。是李唯唯。她眼睛红红的,妆也没有化,头发披散着,一张脸清瘦了许多。“唯唯,你没事儿吧?”扣儿轻轻地问,自己说出话来,才吃惊地发现自己的声音竟变得很哑。 李唯唯紧紧抓住她的手,又哭又笑:“小扣,你昏迷了很多天了!又是高烧,又是说胡话,一直不退下来。我……”她的眼泪大颗大滚下来:“我担心死了。小扣!” 扣儿轻轻虚弱地笑着:“我不是好好的?“她用手去擦李唯唯的眼泪,心中很酸楚:“你是怎么出来的?了凡大师救你的吗?” 李唯唯的眼泪又掉下来:“你在昏迷里,不停地叫我的名字,不停地求大师放了我。大师把你从外面抱回来,就把我放出来了,可是你一直在求他。”扣儿微微地笑着。当然要求,她在那漫天的大雪里不要命地爬上山来,就是要求这个。她一定也求着大师放朴一之,可是为什么却看不到他?扣儿的心很痛。脸上却只是笑着,安慰着李唯唯:“好了,不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吗?” 李唯唯擦干了眼泪,又拧了热毛巾来给扣儿洗脸,高兴地笑着:“小扣,你好了我们就下山了。春天快来了。我们重新回去好好地生活。” 春天快来了吗?扣儿淡淡的笑。她的春天,永远都不会再来了。 扣儿的伤口一天天好起来。那是因为李唯唯每天都在给伤口上搽药。从雪地里抱回来时,她的手脚都被冻伤了。头上的伤口也被感染,一度的高烧。幸而了凡大师的医术实在了得。没有去医院却也这样养好了。 可是李唯唯却高兴不起来,她一离开扣儿的房间,就站在小庙的院角抹眼泪。她能帮着治扣儿头上和手脚上的伤,她却治不了扣儿心上的伤。扣儿很少吃东西,也很少说话,经常静静的发呆,一天一天地瘦下去,和过去活蹦乱跳的玉扣儿完全是两个人了。 她根本就不想活了。她一心在求死。 “阿弥佗佛!”李唯唯回过头来,看到了凡大师站在身后喧着佛号。 扣儿醒过来那天见过了凡大师,自那以后她一直在房间里,也不出来走动,也不提出什么要求。扣儿心里明白,如果了凡大师能帮她,也许在她昏迷得要死掉的时候就已经帮到了。她看不见朴一之,那一定是了凡大师也没有办法。他死掉了吧?她也心灰意冷了。再也不想任何人。包括了凡大师。 “大师,”李唯唯泪眼盈盈,扑通跪在青石的地板上:“请你再帮帮小扣吧。她现在这样,活着比死了还不如!”了凡大师双手合十,沉吟了片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也没有料到扣儿是这样烈性的女子。这人世间的情爱,就真的如此刻骨铭心,可以令人置生死于度外?真是冤孽啊。 李唯唯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地看着了凡大师。他一定有办法。李唯唯和扣儿一起看见朴一之消失在光环里,他甚至没有出手反抗。他分明是自愿消失的。李唯唯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但她也不敢和扣儿商量,她甚至在扣儿面前提都不敢提。 “你起来吧。”了凡大师静静地转过身来,迈进扣儿的房间。李唯唯惊喜地从地上爬起来,跟在他身后。他一定能帮到的。他是个慈眉善目的大师! 扣儿静静地坐在床边,嘴角甚至有淡淡的笑意。她有时候会醉在回忆里,想起最后那个晚上,在她的小房子里,朴一之与她的缠绵。他抚遍了她身上的每一个地方。在她身上每一处都打下了烙印。她是他的了。 有人进来了,扣儿并没有在意。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阿弥佗佛!”这一声佛号惊动了她。扣儿站起来,扶着床角望着面前的了凡大师。 了凡大师也看着她。才十多天,面前这个女孩,哪里还有半点儿那天雪地里的美丽丰盈。她的眼神涣散,心早已不在,身子瘦得只剩下骨头。脸色蜡黄,一双眼空洞地盯着他。李唯唯说得对,她根本就生不如死了。 “我带你去看他。”了凡大师突然地说话。“你要答应我,以后,都要照他说的做!” 我带你去看他!扣儿猛然一震,眼中放出光来,紧紧地盯着了凡大师。小小的脸上,瞬间充满了光芒。若是个病重的人,真要让人怀疑是回光返照了! 只要能看他一眼,她什么都可以做!扣儿点着头,手放开了床头,身子也站直了。她有些不安地用手梳理着头发。她知道自己的样子不好。很不好! “我也要去!”李唯唯从大师后面钻出来。大师没有吱声。李唯唯喵地一声,变成小黑猫,跳到扣儿的手上。扣儿的脸上,难得地露出欢欣的笑容。可以去看他啊。多么好! 了凡大师默默地看着眼前这倔强痴情的女子,摇着头,伸出手来,那个光彩华丽的金钵便跃然手上。他将金钵罩下来,淡淡的黄色光晕笼罩着扣儿和小猫。扣儿觉得有些头晕。眼前似乎有亮光一闪,再睁开眼来,竟然是站在荒芜人烟的黄土上。四周都是一片荒芜。放眼只有一个又一个黄色的土堆。一堆比一堆高,一堆比一堆大。风刮起来,漫天都是黄沙。 他在这里?在这样满地黄沙的地方?扣儿的心痛起来。李唯唯变回来,默默地站在她身边。 “走吧”。了凡大师站在她们后面,面无表情。他不知道他这样做对不对?似乎与佛法有违,又似乎正是应证了佛法。 扣儿默默地跟着他。转过一个高大的黄土堆,面前陡然出现一座峭壁。光溜溜的巨石高耸千丈。什么树都没有。连草都没有一根。了凡大师回身望了扣儿一眼。扣儿仰着一张瘦得可怜的小脸,紧张地看着他。 朴一之就在这里?她捏紧了牵着的李唯唯的手。心通通直跳。 了凡大师伸出手来,轻轻一抹。似乎在石壁上抹下一层画。扣儿惊叫起来。 石壁上吊着一个人。巨大的铁链吊着双手和双脚。像一个大字展在石壁上。是个血红的大字。因为,那个人的身上,似乎被无数把无形的刀在一刀一刀地割。身上的肉不断的被划开,滴下鲜血,又不断地愈合,再划开,再流血。血迹沾在石壁上,一滴一滴流下来,在石壁上留下可怖的印迹。旧的还没有被石头吸干,新的又涌流出来。 “不!”扣儿跪倒在地。她看得见那昂着头颅和那孤傲的笑。那是她的朴一之。他究竟犯了什么错,竟要受这样的折磨?扣儿趴向那片石壁,抬着头,凄沧地呼唤:“一之!一之!” 朴一之猛然一震。他听到了那一声呼唤。他低下头来,脸上没有了笑,急切地寻找。 李唯唯急忙将扣儿拉开,站在朴一之能看到的地方,伸出手来扬着“朴一之,在这儿,这儿!” 朴一之低下头,看到瘦骨嶙峋的扣儿。他的声音立刻充满痛楚:“丫头,你瘦了。你怎么瘦了!”扣儿高高地仰着头,眼泪疯狂地往下掉,她想伸出手,他吊得那样高,她抱都抱不到。 朴一之身上依然是皮开肉绽,甚至皮肉绽放得更快更厉害,血像水一样地往下流淌。扣儿骇然地捂住了嘴。怎么会这样? 朴一之却在笑,似乎那一片片翻飞见骨的肉不是长在他的身上。他笑着,眼睛黑亮幽深:“丫头,忘了我吧。” “不不不!”扣儿狂乱地摇头。 了凡大师在身后长长地叹气,摇头:“你忘了他,他便不再受这割皮剐肉之苦了!” 扣儿听到这句话。猛然回过头来,震惊地看着了凡大师。他在受割皮剐肉的苦!竟然是因为她想着他! 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扣儿抬起头来,泪眼模糊地看着朴一之。 朴一之看着她,在血水中微笑着点头。声音轻柔得像在哄着她睡觉:“丫头,忘了我吧,你还有新的生活,有了新的生活,也许你还可以救我。” “救你?”扣儿呆呆看着他。眼里没有了泪。“忘记你就可以救你?”朴一之眼里闪过痛楚,“是的,丫头,忘记我吧。寻找你新的生活。” 扣儿眼中也闪过痛楚。她轻轻走近巨大的石壁,将脸轻轻贴在石壁上,犹如贴在朴一之温暖坚实的胸膛轻轻地说:“我会忘记你,我找新的生活,找到新的生活,我再来救你。她轻轻地亲着石壁,眼泪扑扑地流下来:“一之,相信我,我一定会来救你!” “小扣!”李唯唯惊喜地叫起来。指着石壁上的朴一之:“你看,他没有流血了!” 扣儿抬起头来看他。是的,他只是被吊在石壁上,黑色的衣衫随风飘舞,还是那样的俊朗,那样的飘逸!扣儿的眼泪又流出来。她匆匆低下阔大。她不想让朴一之看到她又哭了。可是,可是,怎么能不想他!“小扣!”李唯唯抓紧了她的手。扣儿再抬起头来,朴一之又浸泡在血水中了!天,她不能想他。想他他就受罪! 如果忘记你,才可以让你不再受罪,如果忘记你,才可以救你,那么,那么,就让我忘记你! 扣儿再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是坚毅而沉静的笑,她高高地扬起头:“一之,我会忘记你,我会回来救你!” 朴一之深深地看她,就像以往每一次盯着她时一样,轻轻地嘬着嘴,微微地笑:“丫头,我知道你做得到。忘了我,重新开始你的生活!” 扣儿恋恋地望了他一眼。她的心思一动,朴一之的身上就开始出现伤口。扣儿再不忍看,低下头来,抓着李唯唯的手,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想。平静下来,才望着了凡大师微笑:“大师,我们回去吧。” 了凡大师默默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吊在石壁上微笑着向他点头的朴一之。轻轻一挥手,石壁上立刻又什么都没有了。扣儿飞快地回望了光溜溜的石壁一眼,拉起扣儿的手,跑过巨大的黄土堆。远远地逃到土堆后面站着。紧咬着嘴唇,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转。 了凡大师伸手拿出金钵来,金光闪耀中,扣儿再回过神来,便已和李唯唯站在庙里了。 了凡大师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扣儿向着大师盈盈地鞠了一躬:“谢谢您!”了凡大师回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李唯唯回身来担心地看着扣儿:“小扣,你还好吧?” 扣儿看着她,瘦小的脸上全是沉稳的笑:“我很好啊。我们明天就下山吧。现在,我要好好地大吃一顿,把肚子喂饱!” 李唯唯看看她,终于放下心来。扣儿转身细细地打理头发。有希望,生活就很美好。她有了目标,当然要好好地活下去! ----------------- 还好吧?还好吧?*下去,将继续新的篇章。今天写了好多哦。嘎嘎。我的暴发力可不可以?给我留言吧,给我票票吧!那就是最好的奖励啦! ------------ 61 救星来了 扣儿和李唯唯离开了尘寺回到城里,已快过年。处处张灯结彩,商场店铺都洋溢着节日的喜庆。扣儿打电话回家,借口说很忙,不想回家去过年。她依旧回了那小小的公寓里。李唯唯先回家了一趟,便又赶过来,无论扣儿怎样赶她,她就是不肯放扣儿一个人呆在孤寂的小房子里。 扣儿也就只有由她。有个伴儿总比一个人好。 房子很久没有住了。两个人回来后,好好地打扫了一番。忙得很晚才睡。第二天李唯唯又去超市,说要买些喜庆的东西来打扮一下。扣儿没有跟着去。只是将摇椅搬来客厅,静静地坐在上面慢慢地摇。李唯唯建议她换一个大点的房子。扣儿没有同意。这个小小的四十平米的空间里,有她太多的故事和回忆。扣儿呆呆地望着那一盆金色的吊兰。她不明白这盆吊兰怎么会变成了金黄色。现在有很多东西,她根本不敢去想,不敢去回忆。真的能忘记吗?不可能。那些东西是她这一生最珍贵的记忆,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现在,只是不敢去想。 原来,刻意的忘记是那么痛苦,扣儿总是不由自主地想,一想起来,又愧疚不已。害怕朴一之在那石壁上受千刀万剐的罪。不能想,不敢想,只能将这些东西深深地埋进心的最深处。 李唯唯买回来许多的灯笼和年贴。是许多可爱的小牛。她蹦蹦跳跳地在扣儿面前比着牛头的样子,笑嘻嘻地说着:“牛年大吉,牛气冲天哦!” 扣儿淡淡地笑,帮她挂,和她一起贴。很快她就发现,原来如果让自己很忙碌,就会急急忙忙地去想很多的东西,她就没有时间来发呆,没有时间去触及自己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块! 怎样才能很忙?经济危机时期,找工作不容易。扣儿也不愿意再受那样的束缚。李唯唯帮她想出一个很好的点子。玩网络游戏。 扣儿专心专意地玩,很快地上瘾了。她几乎没日没夜地在电脑前打。玩华夏,玩天子,玩仙剑,玩魔兽。她很投入。胃口也渐渐正常,人慢慢长胖了一些。不再像刚从了尘寺回来那样吓人的瘦。 可是这样总不是办法。李唯唯现在常一个人叹气。她知道扣儿其实不开心。她在压抑自己。她装作很投入,用各种无聊的事情充斥着头脑,以期来忘记,以期让另一个人少受一些罪。这样下去,迟早会崩溃的。这不是朴一之说的新生活。 可是怎么办?也许谁也帮不也扣儿!她的心门已经锁上了! 这样茫然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有一天,李唯唯正在厨房精心为扣儿调制营养午餐时,忽然听到电话响。响了好久。扣儿沉迷在游戏中,根本没有接。李唯唯叹着气,拿起扣儿的手机。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李唯唯放下电话时很开心。也许,救星来了! 李唯唯这两天好像特别忙,总是出去。扣儿注意到了。不过也没有问。她现在越来越沉迷于游戏中的世界。每个游戏她都建两个号,让两个号一起齐头并进,到差不多的时候就结婚。在游戏里,她操纵着角色的命运,让两角色永远都快快活活生活在一起,一起打仗,一起做任务,一起探矿,一起盖房子。她的角色们都很幸福! 门铃在响,扣儿过了好久才注意到门铃在响。她懒懒地站起来。李唯唯没有带钥匙吗? 门打开了,扣儿愣了一下,一个身穿白风衣的男子站在门外。 “你找错了。”扣儿说着,便要把门关起来。一大把花从门缝里伸进来,挡着她关门的手。 白色的身影挤进来,一张笑得阳光灿烂的脸在扣儿面前放大。 “我是文玺。很高兴又见到你!”一个热烈的拥抱。扣儿猝不及防,便跌进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中。 这个……实在是突然。 扣儿红着脸挣开。她不大适应这西式的礼节。文玺却豪爽地笑起来,脱下白色的外衣挂在墙上,过来拉她的手:“站着发愣么?不请我坐下来?” 扣儿被他拉到沙发上一起并排坐下,又像被烫到屁股一样跳起来,脸红了一下,竟有些无措,然后才想起来,赶紧转过身去倒水。 文玺坐在沙发上望着她的身影,笑意依然弥漫在唇上。眼里有很多的心疼。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个女孩子,瘦得可怜。单薄得像换了一个人。 他说过他要来内地找她。他不是开玩笑。 终于匆匆处理完香港的交结,昨天才赶到这个城市。来之前他打过电话,接电话的是她的朋友,他才知道情况有多么的不好。幸亏他现在赶过来了! 扣儿将水放在桌子上,远远地坐在沙发上,很是分生的感觉。文玺看着她。面前这个女孩低着头,眼睛里有血丝。头发有些零乱,在他的注视下有些无措地绞着自己的手指。昔日那个神采飞扬的女孩到哪里去了? 原来爱情可以把一个人伤得这么深。那么,现在,让他来一点一点把伤口抚平。他很乐意接受这份挑战。非常乐意,从那天她从天而降掉在他怀里开始。 “小玉?我可以叫你小玉吗?”文玺微笑着。端起水来喝了一口,放下水,靠近了扣儿的身边坐下。 “随便吧。”扣儿有些闷闷地点头。她突然被打扰。有些不大乐意。她不想和他说话,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话。这一刻坐在沙发上,她才觉得好无聊好孤寂。打游戏其实没有意思。可是她不知道应该去做什么。自从离开了尘寺,她原来也以为自己是走出来了。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是更深更深地陷进去了! “小玉,别一整天打游戏。”文玺忽然伸手来拢着来。几乎是将她半抱住了。扣儿想往躲,但是他收紧了手臂,把扣儿更紧地搂住。 扣儿咬着嘴唇,很恼火地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有恼怒。他以为他是谁?很贸然地闯进她的家,大刺刺地坐在她的沙发上,还这样很亲密地过来搂她? 文玺看着扣儿扭动着身体挣扎,然后很生气地抬头看他,眼睛里闪着威胁的光。他的嘴禁不住地往上翘,然后很彻底地笑起来。这个刚刚看起来还很孤独很柔弱的女孩,这一分钟很有生气。李唯唯是小猫变的?不不不,他觉得眼前这个女孩这一分钟有点像一只处于防范状态的小猫。 他松开扣儿,站起来,拿杯子喝水,然后推开阳台的门看风景。嘴角却渗着掩不住的笑。很有意思!这个女孩。他要定了。 扣儿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文玺笑什么。不过还好他放开了她!真是个无理的男人!扣儿对着他的背影翻白眼。 门又响了。钥匙的声音。李唯唯回来了!扣儿很高兴地站起来。她不大习惯和文玺独处,这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门打开了,李唯唯走进来,她脸上笑眯眯的,穿着很漂亮的冬裙和亮皮的筒靴。扣儿刚要叫她,又闭起了嘴。李唯唯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脸上有温和的笑。戴着琅质的黑色眼镜。很文质彬彬,很书卷味的一个男人。 “小扣!”李唯唯把包甩在沙发上,开始跳着脚脱她的长又长大的靴子。嘴里直嚷:“这个鬼鞋子,难受得很!”扣儿急忙到卧室将李唯唯的棉拖拿来给她。有两个大男人呢。可不能像平时一样光着脚在房子里走来走去! 李唯唯将鞋换了,才站起来向她介绍:“这是简佳,文玺的助理。”说着又东张西望。文玺从阳台上出来,抬腕看表,皱眉:“你们足足比我晚到了二十分钟!” 李唯唯哈哈地笑。不以为意。却转身去去拉简佳,叫他坐下来。然后去开冰箱找水果。 扣儿站着,很惊讶地看着李唯唯。她的脸上,神采飞扬。她的眼睛里,闪着亮光。今天的李唯唯,特别的漂亮。特别的不一样。扣儿只要这样站着,就看出来了。就像李唯唯平时看她和朴一之一样。这会儿她也一目了然:李唯唯恋爱了!和谁?和简佳?她看着简佳。这个文质彬彬微笑的大男孩向她点头打招 。 扣儿用手去抚额头,然后跌坐在沙发上。是她太沉迷游戏了,还是李唯唯发展得太快了?好像才两天吧?两天就发展得这么快了? 啊啊。不是我不明白,实在是这世界变化太快! 文玺忽然坐到她旁边的沙发扶手上,很关心地俯下头来:“怎么了?头痛吗?” 扣儿摇着头。把手放下来。稍稍坐远了一些。她还是不大习惯文玺这样的亲近。文玺看她微微地挪远。笑容又有意无意地从他嘴角渗出。他索性将杯子放了,坐进扣儿放出的狭小的空间里。他块头大。扣儿只是退了一小点,他这一坐,几乎整个人都紧挨在扣儿身上。 扣儿的脸一下子又变得通红。这个人!这个人!怎么像电视上那些要找男人的风骚的女人一样,总是往她身上靠?可是角色好像倒置了吧?他是男人啊。还是一个高大魁梧,长得很帅气,笑起来很阳光的男人啊! 从今天她停止打游戏开始,这个世界好像变了个样! 扣儿被他挤得坐不下去,要站起来,衣服又被他压住。而李唯唯这会儿端了水果过来,明明看见她被欺负了,反而在那儿偷偷的笑! 扣儿无奈地用胳膊捅他,很不客气地说:“文先生,你压倒我衣服了!” 文玺转了头,晶亮的眼睛看着她,重复着:“文先生?那我是不是要叫你玉小姐?” 扣儿窘了一下。不要不要。玉小姐这个称呼相当的商业化。她很不喜欢。就冲着李唯唯目前和他助理的关系,也不能这样的分生了。 文玺的眼睛逼视着她。扣儿几乎要抓耳挠腮了。哪有这样的男人!简直是小气到极点!没有风度到极点! 好吧。三双眼睛都在看着她。有两双全是笑意,有一双很严肃很正经,为了一个称呼而非常执着地盯着她! “文玺……先生,请你让一下!” 扣儿终究没叫得亲密。凭什么! 文玺终于站起来,不再压着她的衣服,不过却又弯下腰来,脸凑得离她很近:“你最好叫我文玺,或者叫阿玺。不然你会有三个敌人。” 扣儿瞪着他。又去看李唯唯。啊。这个重色亲友的家伙。她现在正和简佳很甜蜜地共吃一个香瓜,根本没有关心被人欺负的她! ------------ 62 让我哭个够! 晚上出去吃饭。扣儿却是最后一个被通知的人。她本来闷闷地躲在床上。心里有些不快活。唯唯恋爱了。那么她以后就有自己的生活了。扣儿想着就有些酸酸的。她也知道不对,李唯唯当然应该有她自己的生活。可是现在她很孤独啊。李唯唯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她正在发呆,李唯唯就冲进来了。二话不说,打开衣柜就翻衣服。扣儿看着她。今天一直没时间问她和简佳的事。怎么发展得这么快?不过看起来现在也问不成。看她忙成那样儿!可是不对啊。扣儿看见她丢出来的是自己的衣服。 “唯唯!你拿的是我的衣服!”扣儿从床上坐起来。 李唯唯找了一条紫色的尼子裙,又从挂勾上揪下她米黄色的风衣。然后通通抱了丢在床上,像个妈妈一样吩咐她:“赶紧穿上,我们要出去了!” “去哪呢?”扣儿连忙问。李唯唯已经闪身出去了。不理她! 岂有此理!扣儿委屈得不行。大叫起来:“我不去!” 门口闪进来两张脸,一张是李唯唯的,另一张是文玺的,两张脸都威胁地看着她:“你敢!”李唯唯回头看着文玺:“她不穿衣服怎么办?”文玺摸着头:“她敢不穿,我就进去帮她穿!”李唯唯才回过头来看着扣儿,眼里居然全是幸灾乐祸:“小扣,你看着办吧。自己穿还是文哥哥帮忙穿?” 扣儿气结。看着两张脸同时奸笑着消失。她只好自己穿起衣服,又把头发打理成一个马尾巴。然后气呼呼地出来。那三个人正坐在沙发上玩扑克,斗地主。看起来是简佳输了。因为下巴上挂了好几张白纸条。看她出来了,竟然像没事儿一样,继续玩。文玺百忙中招呼了一句:“门边的紫色靴子是刚买回来的。试试看。” 扣儿看他们玩得开心。三个脑袋凑在一起,心里有些羡慕。慢吞吞地走过去把鞋子穿上。刚好合适。靴子上有流苏,是今年的新款。她觉得挺好看的。 李唯唯欢呼了一声。看来是赢了。然后三个人一起站起来。丢着一沙发的扑克没人管。文玺很自然地走过来搂着她往门外走,李唯唯穿起风衣,简佳拎着她的黑包也一起出来。 “要去哪儿?”扣儿机械地被文玺搂着,回头问李唯唯。 李唯唯一边锁门,一边回头笑:“吃饭!” 车就在楼下的门外。黑色的凯迪拉克。文玺自己开,扣儿被安排了坐在副驾上。李唯唯和简佳坐在后面。不时有李唯唯吃吃的笑声响起。扣儿有些大致明白。那个简佳,很老实地坐着,随时被唯唯欺负着。小猫就是小猫!调皮的本性改不了。 进了旺角酒楼,包房原来是早就订好的。不过四个人,却点了好大一桌菜。又要了红酒,李唯唯和简佳两个,像是好了几百年的情侣,一直坐着细细密密地说话,时不时来点儿亲昵的动作。李唯唯根本就把她这个朋友忘记到九宵云外去了! 扣儿开始有些不习惯,不时地看一眼李唯唯,可是后来无意中瞄到他们俩凑在一起用嘴抢着吃一只大虾,扣儿就再也不好意思看了。只好闷头自己吃。 文玺就坐在她旁边,开始看她频频地看李唯唯,就只是笑,偶尔地夹一点菜给她。后来看她低了头落寞的自己吃,才慢慢靠过来。给她剥虾,帮她拿纸。将绿油油的蔬菜夹给她。 这顿饭文玺并不多说话,只是周周到到地照顾她,不时地轻声说一句:“多吃一点儿,你看你瘦成这个样儿!”对这样的照料扣儿很受用。扣儿喜欢他这样。淡淡地在她身边,温和地坐着。服务员偶尔会来清一下盆子。会对他们的温馨微微的笑笑。这样的感觉和朴一之是不一样的。没有人能看到朴一之。不管是爱还是快乐,很多时候只有扣儿自己感觉着。在别人看起来的时候,她的暧昧的笑很奇怪。而文玺坐在身边,她觉得很实在。 吃饭的扣儿喝了一点酒,有些微微地晕。李唯唯嚷着要去唱歌。于是继续狂欢。包间有宽大舒适的沙发,扣儿窝在里面,看他们三个疯。李唯唯喝得多了,几乎整个儿都倒在简佳的身上,他们点了很多歌,有些唱完了,有些唱得面目全非了。文玺也唱。扣儿很吃惊地发现,他的嗓子,唱起歌来原来非常好听。很浑厚很有穿透力。李唯唯把话筒丢到扣儿怀里,自己给她点一首《朋友别哭》。这是首很老的歌。吕方的吧?上学的时候扣儿和李唯唯最喜欢这首歌。 有没有一扇窗能让你不绝望 看一看花花世界原来像梦一场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输有人老 到结局还不是一样 有没有一种爱能让你不受伤 这些年堆积多少对你的知心话 什么酒醒不了什么痛忘不掉 向前走就不可能回头望 …… 有没有一种爱能让你不受伤 这些年堆积多少对你的知心话 什么酒醒不了什么痛忘不掉 向前走就不可能回头望 朋友别哭 我依然是你心灵的归宿 朋友别哭 要相信自己的路 红尘中有太多茫然痴心的归宿 你的苦我也有感触 朋友别哭 我一直在你心灵最深处 朋友别哭 我陪你就不孤独 唱着唱着扣儿就流下眼泪来。她知道她最近的状况不好。是李唯唯一直在照料她,一直在帮她。她不知道如果没有李唯唯在身边,这些最困难的日子她会怎样熬过来。那一天在雪地里,如果不是要救回李唯唯的信念在支撑着她,她也许早就倒下去了。因为有了李唯唯这样的朋友,她的生活,才没有变成灰色。她才没有一直一直消沉下去。 李唯唯看她哭起来,竟然也泪流满面,丢下话筒来拥着她,泣不成声:“小扣,所有的都过去了。昨日事譬如昨日死。我们一起往前看,我们去过新的生活。”扣儿搂着她开始抽泣,然后大哭。哭得转不过气来。。她好久没有哭过了。也没有地方哭。所有的伤痛都像一块冰凝在心里,无限地痛苦和难受。这会儿,她终于抑制不住,痛痛快快地哭出来。简佳把李唯唯扶过去,文玺将扣儿抱到怀里。音乐换成了轻柔的慢舞曲。文玺将她紧紧地拥着,在音乐声中微微地摇摆着步子。扣儿在他的怀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明明相爱,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苦楚?明明两心相许,为什么老天不让他们在一起?究竟是因为什么,朴一之要受那样的罪?忘记他,忘记他真的有那么容易吗?为什么是这样的惩罚?明明希望两相依,结果却要两相忘?扣儿哭得惊天动地, 文玺一直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什么,似乎是:好好哭吧,把心里的委屈都哭出来吧。用眼泪把昨天冲走吧。 扣儿哭得累了,也乏了,最后在文玺的怀里累得睡了过去。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第二天起床,看到自己的眼睛依然肿着,很痛。但这样发泄过以后,她真的觉得好多了。 走到客厅里,李唯唯早做了一大桌的饭菜。四个人坐在一起,开心地吃喝,谁也不提昨晚的事情。文玺仍旧随时的把菜夹在她的碗里。扣儿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抬起眼睛,看着文玺,露出久违的笑,说了一声:“谢谢。” 文玺没有说话,只是笑了一笑,李唯唯却伸出一只手来,轻轻盖在扣儿的手上,握了一握。扣儿的眼泪便又要出来了。急忙地低头,大口的扒饭。是的,她要多吃一点儿,把身体重新养胖。她要做回健康快乐的自己! ------------ 66 真相,越来越近了 休息了几天,扣儿平静了很多。她终于不再依赖游戏来分散心神了。她开始找些事儿做,插花,十字绣。文玺过来,经常看见她静静地坐在阳台上,拿着一个小绷,专心地一针一线的绣。文玺看着她。微微地皱眉头。这不是他想要的玉扣儿。他还要改变她。他要倾入她的血液,彻彻底底地改变她! 李唯唯又开始忙起来。她开始收拾衣服,将她们以前巡演的两个行李箱找出来,往里面装各种东西。扣儿问她,她也不说。只是笑。扣儿便有些怅然,她是不是要结婚了?还是要蜜月旅行了?她现在身边有简佳,陪她的时间少得可怜。反而是文玺,几乎随时在她身边,他做刺绣,他就在客厅看书看电视上网。总是在她的旁边。 扣儿一大早被李唯唯叫醒了。李唯唯几乎是把她从床上赶起来。然后将垫单枕套等等全部拆了下来。扣儿迷糊着,奇怪地问:“你要做大扫除?”李唯唯瞪着她。是的,文玺说得对,她压根就没有恢复过来。她收拾了这么两三天,她居然没有看出什么来! 扣儿被李唯唯瞪得莫名其妙。文玺听到了声音,从客厅过来,将她拉出去,关到卫生间里看她洗脸梳头,又监视着她到客厅里把早点吃完。扣儿看到李唯唯将大块的白布盖在卧室的床上和家具上,才恍然地明白过来:她们又要离开这儿?然后扣儿就开始生气:这是她的房子,她还要住呢,为什么要盖起来? 李唯唯开始收拾客厅,扣儿扯着她手里的白布,不让她盖,叫嚷着:“唯唯,你干什么,我不离开这儿,我要住在这里!” 李唯唯看着她,摇着头:“小扣,我们住到文玺那边去,那儿又安静又美丽,你会喜欢的!” 扣儿摇着头,疯狂的摇头,眼泪刷刷地往下流:“我不去我不去,我就在这儿,我要一直住在这儿。哪儿都不去。” 这里有她太多的回忆。她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把握在手中了。只有这个小小的公寓,还能给她往日的温暖和思念。她不要离开。如果离开,也许真的会忘记。可是她不要忘记。只要就像这样,简单地住在这个小窝里,可以和回忆一起过日子。可以在这个地方,感受中生活中曾有过的那个人的气息。不敢去想念,那就让她一个人悄悄的沉醉好了。安安静静住在这个小房子里,一个人,一辈子!她的要求就这么简单! 可是现在她们要剥夺她这个再简单不过的要求了! 扣儿又哭又叫。在文玺的怀里吵闹,文玺紧紧地抱着她,竟有些抱不住,她陷入半疯狂的状态,抓他挠他打他。用腿狠狠地踢他。眼睛里不停地往掉眼泪,声音都嘶哑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让我留在这儿,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这里的一点回忆了!” 李唯唯听着她的央求声受不住,背过脸去擦眼泪。简佳跑到楼下去开车。文玺皱着眉头看着怀里这个使劲折腾的女孩。他忽然用力将她甩在沙发上,扣儿被他仰面丢在沙发上,还没有明白过来,眼前陡然有一张放大的脸,一个沉重的身子压过来,她的嘴迅速地被堵住。扣儿睁大了眼睛。文玺在亲她!嘴对嘴地亲她!不要!不要!扣儿徒劳地扭着身子,在心里呐喊。她只要朴一之一个人亲。她不想再接受第二个人的亲吻!扣儿愤怒地用牙齿咬他。尝到嘴里有血腥味。 文玺感觉到她的反抗,她咬他!痛得他全身都紧缩起来。这样的感觉怎么这么熟悉。她曾经也咬过他!现在还是这样!不。我不会放过你!如果你的心里已被占满,我会一点一点挤进去! 文玺也尝到血腥味,他比扣儿更疯狂,疼痛加剧了他的感觉,也点燃了他埋在心里的火花。他紧紧地拥着扣儿,压在她柔软的身体上,更深地吻她。用舌头用力地顶开她的牙,他探进她嘴里,生气的,带着惩罚的和她纠缠。扣儿被他侵袭得动弹不得。被他弄得全身都痛起来。她放弃了反抗,却不回应他。文玺感觉到她的不抵抗,他将她扶起来,抵到客厅的墙上,扳正了她的头,强迫她睁开眼睛,带着野性狂热地看着她:“小玉,回应我,不然,我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扣儿睁大眼睛看着他。更疯狂,是什么事?文玺没有等她细想,猛然又贴上来,胸膛挤压着她的柔软,手掌枕在她脑后,滚烫的唇紧紧地压上来,放肆地在她的嘴里肆虐。扣儿觉得头晕起来。他的强横给了她极大的压力。又有强大的诱惑。她*了一声。文玺更加的狂热。几乎在她的脸上啃咬。又紧紧地咬住她的耳垂。扣儿软软地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不是愤怒,也不是伤痛。她似乎被抽空掉了。只是任他一遍遍地亲吻。 文玺终于停下来,将她抱起来,看她的脖子上被他留下许多的印子。他又心疼起来。她不这样,也不会惹恼他!这恼怒的感觉很熟悉!他似乎从来都在吃她的醋!很久很久以前就在吃! 李唯唯没有在。文玺抱起喘息中的扣儿,拉了门坐电梯下楼。保安看了他们一眼。最近这个男人天天来。应该是他的男朋友吧。这样抱着很正常。 简佳坐在车里。见他们过来,急忙把车门打开。文玺阴沉着脸坐进去。仍旧抱着扣儿没放手。这个倔强的女人。被他这样狂吻过后会怎么样?他不知道。只有等着。折磨她他也不好受。 李唯唯好一会儿才下来。手里端着那盆金色的吊兰。她已经将房间收拾好了。把吊兰摆进挤得满满的后备箱里,坐到副驾上时,李唯唯担心地看了一眼被文玺抱在怀里闭着眼睛头发零乱的扣儿。文玺依然阴沉着脸。简单地说:“走吧。”他现在这个样子。比较符合他的身:文总。颇有些发号施令的威严。 简佳发动了车。李唯唯也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来拍拍简佳的手背,两人相视一笑。 文玺低头看着扣儿。她依然闭着眼睛,没有流眼泪,也不是生气的样子。她只是闭着眼睛,手软软地勾在他的肩上。很乖很听话的样子。文玺低下头来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扣儿还是没有动。文玺抱紧她。犹如抱着一件宝贝。静静地坐着。 扣儿原来以为很近。没想到竟开了好几天的车。晚上便住宾馆。她没有再吵闹,已经离开了,还吵什么呢?也许唯唯他们是对的。 文玺没再来碰她。只是时时无微不至地关照她。给她夹菜,为她披衣。大家吃饭时闲闲地谈一些话,她不插话,大家也不奇怪,似乎她本来就应该这样安静地坐着。 第四天,黄昏的时候,终于到了。车了停在一栋白色的房子边上。扣儿下了车,立刻睁大了眼睛。一眼望不到头,竟然是大片的草地。齐人高的草,草叶有些黄,有些绿,斑斑驳驳,构成奇特的画面。白色的房子在这一片黄绿中格外显眼。 李唯唯也没有料到是这样的景象,很欣喜地叫起来,跑到草里面去,将手上的围巾高高地扬起来。然后大声叫简佳的名字。简佳犹豫了一分钟,望了一眼文玺,很快便跑过去,接着听见李唯唯的笑声,她被简佳举起来,高高地在草叶上转着圈子,然后两人一起倒在草丛中,不再有嘻嘻哈哈的笑声。 扣儿有些尴尬地收回目光,刚好看到文玺有些促狭地看着她,脸立刻就红了。低下头来。文玺的嘴角便漾起笑,他绕过车,走到扣儿面前,搂着她,凑在她耳边,轻声问:“还生气吗?”扣儿转头不理他。文玺忽然拉着他一起蹲在车边的草丛里,直直地看她的眼睛,伸手轻轻抚那些还隐隐有着的印子,低声说:“对不起,我以后会轻些。”扣儿的脸更红了,想要转过头去。文玺伸出手来轻轻抬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对着自己:“可是,你要忘记,明白吗?不要让我再吃醋!” 扣儿睁大眼睛看着他。文玺已经拉着她站起来,走到门边接门铃,很快有白发苍苍的老头出来开门。接着便有欢喜的惊叫,出来四五个人,叫着少爷,有人开车,有人拿行李。热热闹闹地将他们拥进房子里。扣儿有些迷糊。少爷。这个称呼好陌生。可是为什么又感觉有些熟悉?不应该吧,在她的生活里,只有爸爸妈妈,怎么可能会对少爷这样的词有印象? 接下来的日子很快乐很幸福。扣儿经常跑进大门外的草地里,深深地躲起来,文玺便开始在这片广袤的草地里找她。每次都会被他找到,找到了就是惩罚。铺下柔软的一层垫子,把她按在草地里,文玺便随心所欲的折磨她。扣儿看着头顶上一枝一枝的草叶,看着蓝蓝的天空和白色的云朵。还有蓝天下文玺的笑脸。她闭起眼睛,深深地叹气。每次还没有叹完,就被文玺亲得满脸都是印子,然后被他的抚摸弄得全身发烫。扣儿总是在这时候猛然爬起来,笑着跑开。文玺便呆呆地跪在垫子上。懊恼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起身。看她在草丛中奔跑的身影。微微地笑。他不着急。他要她主动的全心全意的给。 文玺的花招很多。除了平时的工作,他几乎天天在陪着扣儿。草地上玩腻了,他又养了几匹马。扣儿的是一匹个子不高的小棕马。扣儿经常牵着小马出来在草地上,亲切地叫它小棕。不过从来没有骑过它。 周末的时候李唯唯和简佳过来了。他们已经搬出去很久了。扣儿知道李唯唯很快就要结婚了。日子,真是过得非常快! 李唯唯悄悄地给扣儿看一样东西。她把衣领拉开,扣儿看见一个金圈,一个花纹精致美丽的金圈。和她们在那空灵的宫殿里看到的是一模一样的。“你从哪儿得到的?”扣儿惊喜地问她。 李唯唯脸红了一下。有些扭捏,不过还是附在扣儿的耳边。轻轻说道:“简佳睡在我身边的时候,第二天,我就看到我的脖子上有了这个保命的东西!” 扣儿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个金圈,又让她想起很多的东西。她呆呆地坐着。有一种神奇的感觉,她离真相一步一步地,越来越近了! 李唯唯看她发呆,心里就有些害怕,连忙摇她:“小扣,你还好吧?”她着急地连连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这件事。” 扣儿回过神来。轻轻笑着,拍她的手背:“我没事儿。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会渐渐明朗起来了。” “明朗?”李唯唯不解地看着她。扣儿笑笑。站起来,牵着她的手一起去饭厅。她的心里,突然很明朗。似乎看到有一道门,悄悄地向她开了一道缝,那道缝里,有五彩的光亮泄出来。那些光亮,会照亮她心底最深处的阴霾! ------------ 68 幸福休止符 晚上扣儿的脸一直很红。李唯唯看着她不怀好意地笑。她一笑扣儿的脸就更红。她心虚得很,不知道是不是被李唯唯发现了什么。好在李唯唯第二天就走了,没有让她更多的尴尬。 文玺在当天晚上就霸进了她的房间。扣儿不让他进来。他嚷得像要整个世界的人都听见:“我为什么不能进来?我是你的准老公,我怎么不能进来?” 扣儿吓得捂着他的嘴,面红耳赤。幸好晚上家里的工人都睡觉了。文玺坏坏的笑着,伸出舌头像小狗一样来舔她捂着他的手。扣儿惊吓地松开,文玺便一把抱住她,在她的脖子后面哈气。扣儿笑着闹着,反身来打他。文玺一把将她横抱起来,要丢到床上去,走到半途,忽然咦了一声,站住了。扣儿回头,顺着他的目光去看,也愣了一下。 那盆金色的吊兰在灯下发出淡淡的光晕。似乎比往日更漂亮了。不,应该是比往日更闪亮了。文玺将扣儿放下来,牵着她的手,慢慢地走近过去,伸出手来轻轻地摸那闪亮的叶片。叶片抖了一抖。似乎是害怕了。扣儿蹲下来,看着它,心情有些复杂。这颗吊兰,也许知道很多的事情吧?它想要预示些什么吗?她伸出手去。摸到吊兰金光闪闪的叶片。就在这一刹那,似乎有一道金光闪过。扣儿吃了一惊,猛然站起来,文玺紧紧地搂住了她。似乎有什么轻柔的音乐飘起。扣儿转过头来,看到一件金色的衣服,薄如蝉翼,从空中缓缓地落下来。文玺伸出手,接住了衣服。展开来,竟很大,可以披在扣儿的身上,淡淡地闪耀着美丽的金色茫,像将满天的星辰都摘下来披在了身上。 扣儿再去找那一盆吊兰,哪里还有吊兰的影子?难道是吊兰变成了衣服?可是这有什么用意?她还在那儿发呆,文玺忽然轻轻将她搂过来,微笑着:“不就是变成了一件衣服吗?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变的。你就穿上,让我看一看吧。” 扣儿立时变个大红脸。她跳起来躲,嘴里叫着:“不穿,不穿!”文玺色迷迷地笑着:“怎么能不穿?我亲自给你穿。”说着就过来抓扣儿。偌大的一个睡房,扣儿到处地躲,撞翻了凳子,踢倒了衣架,打翻了加温器,最后却还是被文玺牢牢逮在怀里,开了空调,将她剥个精光,上上下下啃咬个够,又用他的武器将她制服得软软地趴在地毯上香汗淋漓,动弹不得。才一把把她抱起来,在淋浴下冲得干干净净,再将那揉起来只有一掌的衣服给她披上。曲线玲珑间,星光闪耀。看得文玺两个眼珠儿都要瞪出来。扣儿羞得钻进被了里去躲着。文玺跟着钻进来,紧紧地从后面拥着她细细的腰。扣儿想了一想,轻声问道:“阿玺,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吊兰为什么会变成衣服?”文玺拥着她,睡意朦胧,打着哈欠含糊:“你不是有特异的功能吗?也许这吊兰是和你的身体一起变化吧。反正,现在不管是衣还是人,都是我的了。” 扣儿轻轻笑着。转过身来钻进他的怀里。现在真真实实的是他的了。是他的就是他的吧。她要好好珍惜。她被吓怕了。如果再来一次失去,她会死的。 幸福的日子过起来很快。转眼又是一年。这一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李唯唯结婚了。很盛大很隆重的婚礼。扣儿也订婚了。在新加坡订的婚。文玺把她的父母大哥都接过来,给了她突然的惊喜,又安排他们到欧洲去旅游。他说她们的婚礼会更隆重。他要让她做最幸福的新娘。 过年的时候,扣儿的妈妈打电话来,没有打给扣儿,却打给了文玺。希望他们能在春节结婚。而且,希望他们能回小镇去结婚。 文玺告诉了扣儿,扣儿微笑着。结婚只是一种仪式。她早就是文玺的妻子。只是没有一纸证明。那个时候,离春节只有一个多月了。真要办结婚的仪式,也并不复杂。在香港注册过后,他们在教堂里举行了仪式。因为时间仓促,文玺没有能把婚礼举办得如他所说的更隆重,扣儿却很满足。她不要虚华的东西。只要看着身边这个男人,稳稳实实守在她的旁边就好。在香港办过以后,就要准备回小镇的事情。文玺专门包了专机,只为他们两个人起航的一架小型飞机。他要带她在蓝蓝的天上和浩瀚的大海上飞翔,来弥补没有给她隆重婚礼的遗憾。 没有人想到飞机会失事。没有人料到幸福会在这里终止。 扣儿最后的记忆,是在大海上,一片蔚蓝。海风呼呼地吹在脸上。文玺在她的耳边呢喃,告诉她哪里是南,哪里是北。可是突然,飞机的左翼起火了。熊熊地燃烧。文玺脸色苍白,却镇静地给她系上救急包,一字一句地告诉她怎样打开降落伞。扣儿哭喊着不肯离开,要死,就死在一起。我求求你,我们死在一起!她使劲地求他。文玺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在她的额头上重重地亲了一下,然后,猛地将她推下机舱。似乎还帮她按开了降落伞。扣儿昏迷过去了。带着绝望与伤心,最后看了一眼在空中探着头深深望着她的文玺,昏迷在几千米的高空。 扣儿醒过来的时候,只看见深蓝色的墙和穿着蓝色大褂的医生。爸爸妈妈和大哥都来了。李唯唯也来了。她们围着她,每天都给她做好吃的,逗她开心。可是却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简佳也不在。文玺的父母也没有来。扣儿只问过李唯唯一次,“简佳到哪里去了?”李唯唯怔了一下,眼睛忽然就红了,她马上转过头装着倒水,说:“他还有些事儿要处理,处理完了,就来看你。” 扣儿不说话了。也不再问了。简佳是文玺的私人助理。他会去处理什么事情? 越是没有人告诉她,她心里就越明白。 扣儿恢复得很快。她积极地配合医生吃药打针输液,她大口大口地吃饭。她让爸爸妈妈和大哥都安心地回去。只要李唯唯陪着就好。 扣儿伤得并不重,她的降落伞飘在大海上,她是被渔民救回来的。所以四天以后,扣儿就已经能出院了。父母在她的执意要求下回去了。大哥很忙,他结婚了,未曾谋面的嫂子要生宝宝了。扣儿笑着给他一个密封的信封,让他给未来的小侄儿带回去。她说里面是一个长命锁。大哥信了。其实里面是一本存折。扣儿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留给了玉家未来的希望。 李唯唯要接扣儿去她远在澳洲的家。扣儿答应了,只是说很喜欢这美丽的大海,她要在海边多住几天。于是,两个人在海边的小宾馆住下来。扣儿有时候到海滩去散散步。晚上早早地就睡了。每次她出去,李唯唯就寸步不离地跟在她的身边。扣儿知道她在防着什么。她在心里滴血,脸上却笑着,告诉唯唯:“我没事儿。真的没事儿。” 李唯唯不知道,扣儿到了半夜,就爬起来,打开电脑,疯狂的搜索最近飞机失事的新闻。世界那么大,原来同一天会发生很多的惨剧,有失事的飞机,也有跌下悬崖的汽车。扣儿流着眼泪,在这些新闻里细细地搜寻。她终于找到了那条消息:上午十时许,在亚纳海湾上空,小型直升机左翼起火。一名女乘客逃生。飞机在半空爆炸。驾驶员重伤。机上人员无人生还…… 扣儿机械地关了电脑。站起来,眼泪不停地流下来。文玺,你也好狠心。你留下我一个人!一之,原谅我,我没有找到新的生活,我也没有办法救你!我根本不知道怎样救你! 扣儿哭倒在窗前的地毯上。为什么上天要这样的刻薄她?为什么爱情对她来说这样艰难?刚得到就要失去,她还要受几次这样的折磨? 扣儿擦干眼泪。她不需要再受什么折磨了。如果老天不放过她,她自己来摆脱好了。扣儿换上文玺每晚都要穿在她身上的金光闪闪的衣服。文玺叫它:星星衣。他喜欢这件衣服。他喜欢她就喜欢。她要穿着这件衣服去找他。 扣儿在窗前试了一下。她能飞起来了。自从被文玺吻过以后,扣儿所有的特异功能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扣儿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李唯唯。消失了就消失了吧。让过去那一切随风飘走好了。她本来以为,她和文玺,能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现在,这样的特异功能似乎又回来了。她能在房间里飞起来,也能飞出窗外去。这预示着什么?文玺死了?所以他压制着的东西又回到她的身上来了?扣儿的眼泪又掉下来。文玺,你为什么要推我下来?你明明知道我不会离开你! 扣儿披了一件风衣在外面。然后像个鬼魅一样从床口飘出去。李唯唯的房间没有亮灯。夜深了,她应该在沉沉的梦里吧?这几天,真的累着她了。唯唯,再见了! 扣儿飘落在海边的巨石上。天气不错,暗黑的天空中有闪着很多星星。带着腥味的海风一阵一阵吹来。海浪白花花地扑向岸边。扣儿解开风衣,看着它被风吹落海中。她扬起双手。身上的星星衣在黑暗中金光闪耀。文玺,你在天空里吗?你有没有看见我?我来找你了! 扣儿一步一步向大海深处走去。文玺的飞机炸成碎片,飘落在海里,她也和文玺一起,为了爱,沉溺到海里。海浪轻轻涌过她的胸脯,像文玺温柔地抚摸。 扣儿闭着眼睛,感觉冰凉的海水越来越深,越来越深,漫过她的胸口,漫过她的脖子。漫过她的下巴,侵入她的嘴里,很苦,很咸…… ------------ 69 梦里真相 扣儿觉得自己好像是睡在床上,又像是漂在海上。然后,她好像就在做梦。一个奇怪的梦。 玉石雕砌的宫殿里很热闹。扣儿认得这里。她曾经来过。可是那时候很冷清。不像现在,有这么多人。有仙乐飘飘,有欢声笑语。 “小玉!小玉!”有人在叫。扣儿看见一个金冠长袍的少年,他在追逐一个头戴玉冠,身穿碧绿纱裙的少女。少女轻盈地跑着,穿过玉柱,穿过花海,跑到一重天那儿。少年突然就飞起来,一下子抱住了少女,少女咯咯地笑着。两人扑倒在圆圆的玉石台上。少年亲吻着她,少女轻轻地*着。回应他,两个人紧紧地拥在一起。扣儿红了脸。他们似乎没有看到她在这儿。扣儿低下头,忽然想起来,在那块石台上,曾经飘过几个大字:只为故人来! 扣儿怔怔地看着那石头上的一对少年。他们突然就长大了。少女的胸前,挂着一个玉圈,少年的胸前,挂着一个金锁。那个玉圈,那个金锁!扣儿再熟悉不过了,在她四十平米的公寓的墙上,就曾经有过! 少年突然回过头来。皱着眉,抿着嘴。扣儿差点惊叫起来,那不是文玺吗?那眉梢眼角,分明就是文玺!少女也生气了,甩着袖子跳下平台。她也皱着眉。还跺着脚:“我喜欢他!我在风里看见他的!我就是喜欢他!”少年跳下来,满脸都是怒气,他忽然抓住了少女,搂着她,狠狠地吻她。少女挣扎着。猛地跳开了。大叫着:“我差一点就在死在人间,是他救了我!我欠他一个情!我要还他!” 少年的脸胀得通红。突然怒发冲冠:“我也可以为你死!你叫我死我就和你一起死,你要我活我就陪你活!我就是容不得别人沾染你!你从头到脚都是我的!谁也不能拿走!” 少女呆了一呆。看着他。忽然软下来。走到他身边抱紧他。少年还在生气,身子发着抖。少女轻轻地亲他,轻轻地笑:“要不,我们来打一个赌,好不好?” “什么赌?”少年看着她。 突然有个老婆婆进来了。扣儿看着她。她认识她,她在车站撞了她,然后她就买了一盆吊兰给她! “属下见过金主和玉主。”老婆婆行着礼,脸上慈祥地笑着。少女就走过去,看着她:“婆婆,我要的花儿,你找到了?”老婆婆笑得脸更皱了,她的手里,突然就多了一盆花儿。扣儿差一点叫起来,那是一盆吊兰!一盆会变颜色的吊兰。一会儿是绿色,一会儿是金色! 少女接过了吊兰,起到少年的面前,满脸都是明媚的笑:“这盆花儿,我最喜欢了。绿色的时候是我,金色的时候是你!”少年看着花儿,撇着嘴:“我不要当花儿,如果一定要当,我宁愿让花儿变成金色的衣服,穿在你的身上,暖着你的人,贴着你的身!” 少女轻轻地笑了,眼波流转:“你贫嘴得很。”又微微地笑:“我们还要赌吗?”少年看着她,满眼都是纵容与爱意:“赌什么?” 少女将花儿放下,向空中扬声高叫:“一之!” 一之?扣儿歪了一歪,用手扶着柱子,差点儿倒下来。他怎么会在这里? 从天空中飞下一个黑衣的少年。静静的,孤傲地站着。无视金冠少年喷火一般的怒视。 少女走过去,亲热地拉起他的手:“金玺,他就是我上一次在人间时救我的人!我好可怜,从小就是残废,是他收留了,每天都抱着我!从小抱到大!” 金玺走过去,将她从少年的身边恨恨地牵开,不看黑衣的少年,只心痛地看着少女:“小玉,你想怎么样才罢休?你还要去人间玩吗?你还要怎么样折磨我?” 少女依在他的怀里,轻轻地笑着,满眼都是纯真和向往:“我们三个人,一起去人间玩好不好?我们也像世人一样,轰轰烈烈地爱吧。” 喵!一只戴着金圈的小黑猫从大殿深处钻出来,只扑到少女的怀里。少女轻轻地笑:“唯唯,你要一起去吗?” 金玺生气地盯着少女,很是无奈,又全是包容:“你说吧,你想怎么赌?” 少女抬起头来,狡黠地笑:“我想赌你们谁先爱上我!” 金玺深深地叹气,冷冷地看一眼黑衣少年,又看着面前的少女:“我陪你赌,但是,”他指着黑衣少年:“他不许碰你!如果他碰你,我让他受千刀万剐之苦!只要你想起他,他就要被那想念一刀一刀的割!”他的眼中凝起一些暴戾:“玉儿是我的,谁也不能碰,朴一之,你若敢越雷池一步,我就叫金玉全焚,这世上,从此无金无玉!” “金玺!”少女拉着他,“你不要这么生气!只是一个赌啊!” 少年紧紧地拥着她:“我想玩我就陪你玩。玩完这一次,你再也不能这样!” 少女在他的怀里连连地点头。忽然挣开来,回身向着黑衣的少年轻笑,走到他的面前,在他的腮上轻轻一吻。 “小玉!”金冠的少年暴怒地叫。 少女回过头来做着鬼脸笑:“只是友好而已,你好多心!”说着又想了一想,伸出一个手指来:“我们刻一组玉雕来纪念吧。纪念今天这个不同寻常的赌!”她的手指处,突然凭空的就多出来四个玉雕。正是扣儿曾经见过的那四组玉雕。三个人,一只小黑猫。 “金玺,我们现在就要开始吗?”少女轻轻地笑。金冠的少年恨恨地盯着黑衣少年, 看他淡然孤傲的笑起来,心头更加的愤怒,猛然击出一掌,打在黑衣少年玉雕的肩膀上。咔嚓一声,半个肩膀立刻碎裂。“朴一之,你敢碰她一下试试!” ------------ 70 风之子 扣儿觉得身子好轻。她似乎被风吹着。吹到了一个庙前。红色的庙。了尘寺! 扣儿想起朴一之。啊。我去看看他吧。她抬起手来要敲庙门。吱呀一声,门已经打开了。了凡大师双手合十,肃然而立。 扣儿连忙回礼:“大师,我想,我想去看看一之。” 了凡抬起眼来看着她,微微地笑:“玉主,您现在还不明白吗?不用我的金钵,您也可以去看他。” 玉主?扣儿想着这个词。恍然间,她忽然就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她深深地向了凡大师鞠了一躬:“多谢大师提点!” 我就是玉主。只因为一个赌! 扣儿在心里责怨自己。让我去看看朴一之吧。他怎么样了?还被吊在石壁上吗?扣儿心念回转间,人已经飞起来。她看到自己站在黄土堆上。依然是漫天黄沙,依然是一个又一个的黄土堆。她飞快地跑着,穿过土堆,来到巨大的石壁前。石壁上没有人。 “朴一之!你在哪儿?”扣儿大声地呼唤。好久,都只有回音寂寂。他不在吗?一定要了凡大师来才可以见他吗?扣儿踢着脚下的沙土。很沮丧。 “丫头,你怎么现在才来?”一个庸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扣儿惊喜地回头,朴一之一身黑衣,懒懒地站在她身后,满脸都是不在乎的笑。 扣儿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他:“你好了?没有被吊起来了?”她又揭开他的袖子,细细看他的皮肤,没有什么印痕。就像从来没有被吊起来过一样。 “你好了我就高兴了。”扣儿抱着他,忽然哽咽起来。朴一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抚着她的头发。“丫头,从你被金玺吻到的那一刻,我就已经自由了。” 他停了一下,轻叹了一声:“金玺是个痴情的好人。去找他吧。他太爱你。才会这样的纵容你,丢下金宫玉殿所有的事务,陪你到人间来打这样的赌。” 扣儿哽咽着,继续点头。是的。她爱文玺,不,是金玺。从失去他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她也爱他,从他进入他的身体那一刻起,她是他的人,永永远远都是他的人。 她擦干眼泪,泪眼模糊地看着朴一之:“你怎么办?你要去哪里?” 朴一之微笑着看着她,轻轻擦她脸上的泪痕,“我是风的儿子。风之子。我是晚上那股凉凉的夜风。只因为有一天看见了你,才动了凡心。去抢夺金主的爱情。我得到了。那是世界上最纯真的爱。我知道了爱情的滋味。现在,我仍旧要变成风,不会离开你,我会在每天伴晚凉凉地吹过世界的每个角落,从每一个相爱的人身上拂过。”他顿了一顿,继续微笑:“丫头,我每天晚上,都会从你身边吹过,我会一直陪伴着你,守护着你。” 扣儿仰起脸来。看着朴一之,风之子,飘逸帅气淡然孤傲的风之子。原来他是那股每晚穿过树林穿过池塘穿过楼道和花园的夜风!她差一点儿,就嫁给了风呢! 朴一之看着她笑起来,扣儿想起他会读心术,脸立刻又红了。朴一之轻轻地托起她的脸,在她的额头上轻吻,贴在她耳边说道:“这是我的祝福,来自风之子的祝福。丫头,去过你快乐幸福的生活吧。我会每天晚上来看你!” 扣儿点着头。朴一之轻轻地笑起来,他的身形渐渐的消散开来,有一股风轻轻吹过,很凉很凉,从扣儿脸上拂过,从她的发上拂过,从她散开的指尖拂过。扣儿轻轻地笑着,随着风转了一个圈。一之,一之,你吹到我的心里去了! ! ------------ 71 大结局 漫漫的黄土和黄沙消失了。扣儿发现自己站在玉石的宫殿里。站在一重天的圆台上。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扣儿有些诧异地转头。喵!一只小黑猫从宫殿里蹿出来。跳到她的怀里。唯唯!扣儿惊喜地抚着它。唯唯,你的简佳呢?小猫跳到地上,变成穿着黑裙子的李唯唯,指着自己胸前的金圈:“在这儿呢,它就是简佳啊。”她轻轻抚着脖子上的金圈,简佳突然就出现在面前,戴着眼镜,文质彬彬,温和地看着她。 真好。扣儿轻轻笑着。看着他们牵着手走进宫殿的花海中。她探着头东张西望,那个家伙呢?那个把朴一之挤起占满她的胸膛的家伙呢?他在哪儿呢?生她的气了吗?扣儿有些着急地找。突然就觉得脚下空了,她笔直地往下掉。啊——不要。她不是玉主吗?怎么还会摔下来? 有个手臂接住了她,一个温暖的声音在头上响起:“你还是喜欢这样掉下来引起人的注意?”扣儿惊喜地抬头,看到那张轮廓分明的脸。那满是阳光的笑容。“文玺!“扣儿狂叫着,眼里含着泪,抓着他的衣领,猛地就往他的脸上咬去。一只手挡住了她:“不是文玺了,是金玺!” 什么玺都一样啊。是她的阿玺就好。扣儿猛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狠狠地亲上去。金玺被她的凶猛攻势吓倒,招架不住,直往玉台上倒下去。扣儿连忙伸手去护着他的头,吓得闭起了眼睛。可别摔坏了才好! 再睁开眼睛,竟是在柔软的地毯上,金玺坏坏地笑着看着她。“你吓我!”扣儿捏起小拳头打他。文玺的金冠和扣儿的玉冠一起滚落到地上,两个人也不管,笑着抱着滚在一起。金玺笑着叫着:“我送的衣服呢,我要看我送的星星衣!”说话间,一只手已经悄悄的侵袭进去…… --------------------------------------- 全书完 &&&&&&&&&&&&&&&&&&&&&&&&&&&&&&&&&&&&&&&&&&&&&&&&&&&&&&&&&&&& &&&&&&&&&&&&&&&&&&&&&&&&&&&&&&&&&&&&&&&&&&&&&&&&&&&&&&&&&&&& &&&&&&&&&&&&&&&&&&&&&&&&&&&&&&&&&&&&&&&&&&&&&&&&&&&&&&&&&&&&&&&&&&&&&&&&&&&&&&&&&&&&&&&&&&&&&&&&&&&&&&&&&&&&&&&&&&&&&&&& 终于写完了!后半部有些仓促,但总算是将心里的故事轮廓和情节写出来了!我也长吁了一口气。啊。终于可以开新书了。过完年开新书,请大家继续支持我啊! 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牛年大吉,牛气冲天啊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